82.悠然歲月1

82.悠然歲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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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嵐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柳雁歡,他盯着柳雁歡看了許久,才顫聲道:“是......雁歡么?”

“外公!”柳雁歡笑着對溫如嵐鞠了一躬。”

溫如嵐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恢復了一張冷臉。

“你來做什麼?”

“我來給外公拜個年。”

“你剛才的表現......”溫如嵐心中疑惑頗多。

可題目是他隨機想的,柳雁歡想提前準備是決計不可能的。

意識到柳雁歡真的在香道上下了功夫,溫如嵐十足欣慰:“不可驕傲,也別死記硬背方子,前人的東西固然經得起推敲,卻也容易堵住你進步的路子。”

“是。”柳雁歡恭順地應了,末了揚起一抹甜笑,“外公,我對香道很有興趣,想跟着外公修習。”

溫如嵐看着他臉上的一抹笑容出了神。

這一抹笑容像極了溫家長女溫惜,溫如嵐彷彿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揚起一張明媚的小臉,俏皮地說:“爹,你偏心,我也想學香道。”

他還記得當年溫惜出嫁后,下人從她的房間裏整理出厚厚的三疊香道手札。那些年裏溫如嵐說過的話,都被她一點一滴地記錄下來,讓溫如嵐忍不住熱淚盈眶。

在溫家的兒女中,溫惜絕對是天賦最為出色的。

溫如嵐不止一次地感嘆:“惜兒,你若是男兒身該多好。”

現在,柳雁歡那張酷似溫惜的臉和女兒的臉重合在一起,溫如嵐又聽到那句如夢魘般的話:“我想修習香道。”

“我可是很嚴厲的。”溫如嵐蹙眉道。

“嚴師出高徒,我會好好學的。”

溫如嵐沉默片刻,頷首道:“溫家家中藏書你可以借閱,遇到難題也可以提問。”

“多謝外公。”

得了溫如嵐的允諾,柳雁歡鬆了一口氣。

待他回到家中,卻發現柳府的氣氛有些微妙。

陳桂芳正捂着臉輕聲啜泣,柳雁麟在一旁溫聲勸慰着。柳明崇坐在一旁,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

見柳雁歡進來,柳明崇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又跑哪兒去了,成日裏不務正業,什麼時候才能有個正經樣兒。”

柳雁歡放柔了聲音:“這是怎麼了?”

柳雁麟苦着臉說:“最近家中有白事,老太太做主要為爹迎第五房姨娘沖沖喜。”

柳明崇嘆息一聲:“桂芳,這是娘的意思,我知道這些年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我始終是心悅你的呀。”

陳桂芳被這樣柔聲哄着,心裏好受了些,紅着眼光嬌嗔了兩聲,也知道這事兒沒有迴旋的餘地。

這一日,黃曆上寫着宜嫁娶,第五房姨娘被抬進了門。

次日清晨,柳雁歡在飯桌上見到了一位恭謙的年輕女子。

柳明崇新婚燕爾,顯然非常高興,指着桌上一道腐皮湯笑道:“都來嘗嘗你們五姨娘的手藝。”

柳雁歡嘗了小半碗,那腐皮初嘗有股子葷味。

柳雁均贊道:“姨娘的羅漢齋做得特別好,吃起來解饞。”

陳桂芳一筷子敲他手背上:“好吃是好吃,不過也太小家子氣了,我們柳家是吃不起肉么?”

柳雁均被敲疼了,扯着嗓子嚎起來,五姨娘也在嚎哭聲中垂下了頭。

柳明崇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沉聲道:“大清早的能不能消停一陣,珂芳第一次下廚,桂芳你就多擔待些。”

陳桂芳挨了訓,盯着程珂芳的眼神里隱約帶着恨,食不知味地撐完一頓早飯,一回房間陳桂芳就把最喜愛的青花瓶給砸了。

劉嬤嬤心疼地看着那一地碎瓷片:“太太,你又何必為這麼個小人物動氣呢?回頭傷着了身子。”

“你是沒瞧見她那一副嬌弱白蓮花的樣子,我說上兩句她就低頭癟嘴的,還不是裝給老爺看的。什麼柔順好拿捏,全都是裝出來的。還有她那名字,叫什麼不好,偏要叫珂芳,克芳克芳,可不就專門針對我來的。”

劉嬤嬤臉上泛起一絲憂色:“太太,旁的倒沒有什麼,只是這五姨太的名字確實不吉利。我聽人說,但凡是這樣名字相衝的,最好到寺里請一道符,破掉那些針對您的煞氣。”

“到寺里?”

“是呀,正逢三小姐的白事,要是到那祥瑞寺里,還能做一場水陸法事。”

陳桂芳思量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在理。”

柳雁歡正在湖心亭里看由溫家借來的書,忽然瞧見五姨娘領着丫鬟往湖心亭走來,忙起身行禮。

程珂芳輕笑着回禮:“大少爺太客氣了。”

柳雁歡細細打量着程珂芳的裝扮,她穿着改良后的藍褂子和肥棉褲,臉上傅一層薄薄的白色妝粉,眉宇間有股子淡淡的愁緒。

柳雁歡見她盯着池子裏的游魚,便笑道:“池子裏的魚都通人性,姨娘可以拿些麵包屑喂喂它們。”

身後的丫鬟適時遞上一小袋饅頭屑,程珂芳歡喜地接了,用手指拈了些碎末餵魚。

看着那聚攏的魚群吃得歡喜,程珂芳將魚食遞給柳雁歡:“你試試。”

柳雁歡捏了把魚食撒到池子裏:“我三妹在的時候,也總愛到這兒來餵魚。”

程珂芳輕嘆道:“真好,我從前餓得狠了,就爬到樹上摘果子吃,哪還有多餘的吃食來餵魚。”

柳雁歡有些詫異地看了程珂芳一眼:“姨娘還會爬樹?我看姨娘這通身的氣度,還覺着你出身書香門第。”

“大少爺謬讚了,往日砍柴磨刀,燒火做飯才是我常做的,對詩書樂器,我是一竅不通。”

兩人正說著,陳桂芳派的人到了。

“大少爺,五太太,二太太說十五那天大伙兒一塊去祥瑞寺祈福,順便給三小姐做場水陸法事。”

程珂芳的帕子一不留神掉在了地上,柳雁歡彎下腰將帕子拾起:“行了,我們知道了,你去回太太吧。”

丫鬟一福身走了,柳雁歡將帕子還給程珂芳:“姨娘臉色有些蒼白,可是身子不適?”

“不礙事兒,許是此處風大,吹得有些狠了。”

柳雁歡點點頭,先一步回去收拾東西。

出發當日,陳桂芳領着女眷與男丁到了祥瑞寺,寺內的僧人忙出來迎接。

陳桂芳四下看了看,疑惑道:“怎麼不見釋空法師?”

“住持前去迎接一位貴客,特地囑咐我等在此等候各位。”

柳雁歡暗自咋舌,柳家在寧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門第了,今日竟然還有比柳家更尊貴的客人。

一行人在齋堂用過飯,僧人便領着柳家眾人參觀佛寺的佈置。水陸法事的道場已經設好,在它旁邊一門之隔便是柳景芝的虛設靈堂。實際的棺槨已經下葬,如今佈置的只是個衣冠冢。

正殿裏的香客絡繹不絕,陳桂芳領着眾人在堂前上香。程珂芳拉開案台的柜子,從裏頭取出線香分予大家。等上過香,陳桂芳便到偏殿尋僧人除厄解煞。

偏殿更像是僧人私下裏的居所,如果說堂前是鮮花錦盛、烈火烹油,那麼偏殿就徹底變了一副樣子。當柳雁歡踏入這裏時,第一感覺就是安靜。

正殿裏的人聲都被隔絕在門外,屋內陳設簡潔,只有兩三蒲團,一張書案和幾個箱篋,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僧人正在書案前謄寫着什麼。

當柳雁歡一行進門時,僧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將最後一筆寫完,便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陳桂芳十分熱忱地跪坐在蒲團上,殷切地看着那僧人。

“不知大師怎麼稱呼?”

“貧僧法號釋懷,只是寺中普通的僧人,施主謬讚。”

柳雁歡仔細地打量着釋懷,只見他眉清目秀,氣質淡然,年紀雖輕,可一字一句都頗讓人信服。

“施主今日來此,是要問什麼?”

陳桂芳輕嘆一聲:“我想問家族前程。”

釋懷從柜子中取出宣紙,遞給陳桂芳:“還請施主在紙上寫一字。”

陳桂芳執筆思量半晌,最終在紙上寫下了一個“珂”字。

釋懷盯着那個字看了半晌,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六字解語:“王侯將相無種,錦繡前程可盼。蒲草貌似柔弱,實則端方剛烈。財祿子嗣兼有,唯嘆聚散有時。”

陳桂芳旁的看不懂,只有那兩句“錦繡前程可盼”和“財祿子嗣兼有”讓她分外高興。興高采烈地收了解語,還在一旁的香油桶里,添了許多香火錢。

在陳桂芳之後,一行人或求籤、或測字都卜了吉凶。輪到柳雁歡時,釋懷皺了皺眉。

“施主這命格......倒是難得一見。明明早些時候已經油盡燈枯,卻不知為何又給續上了,且有鴻運當頭之吉兆。這不像是自然的命數,倒像是有人在背後推了一把......”釋懷的聲音越來越輕,柳雁歡有些聽不清,追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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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調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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