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無關“風月”8

80.無關“風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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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景芝的臉上閃過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慌亂:“什麼披肩,我不清楚。”

顧雪妍的臉色陰沉下來,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諷刺:“我從未告訴過你,那是一件披肩,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還是說......”顧雪妍抬手掀起房間裏棗紅色的桌布,“這根本不是一條桌布,而是我的紗質披肩。”

柳景芝面色煞白,像是要昏死過去。

“景芝,你心思竟然這樣惡毒,想要陷害於我?”

此刻的席奉謙還完全蒙在鼓裏,他茫然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顧雪妍卻沒有閑心思來照管他,一雙眼睛緊盯着柳景芝,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只見那豆大的汗珠,順着柳景芝的臉頰滑落。她臉色發白、嘴唇泛青、兩眼深陷,如同鬼魅一般,末了她嘴唇動了動,整個身子軟倒在席奉謙懷裏,昏死過去。

“景芝!景芝!”一瞬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還是秦非然比較鎮定,他指揮道:“趕緊送教會醫院。”

柳景芝是被柳雁歡抱着送去醫院的。

秦非然打開桌面上的茶壺,壺裏還剩一小半茶水,他將茶壺遞給郭斌:“拿去化驗。”

柳雁歡頹然地坐在醫院的長凳上,沉聲道:“我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走到今天這個田地?席奉謙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她這樣作賤自己。”

很快,柳雁歡就明白了:柳景芝被診斷出懷有兩個月的身孕。聽到這個消息時,柳雁歡只覺得當頭被人敲了一棒槌,整個人都是蒙的。他錯愕地抓住醫生的衣領:“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德國醫生搖了搖頭:“柳小姐已經懷了兩個月身孕,今日因身體太過虛弱,加上受驚,所以昏厥。”

紙包不住火,席奉謙看向柳景芝的眼神里都帶上了恨。

柳家三小姐,徹底淪為寧城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柳雁歡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妹妹,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有那麼一絲隱秘的掙扎,希望這一切都與柳景芝無關。

他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般激動道:“或許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你說過,我也中了那樣的葯,可我並沒有喝那茶壺裏的茶,我又是怎麼沾染上的?”

秦非然沉吟半晌,搖頭道:“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你昨夜之所以會有那樣的舉動,是因為葡萄酒加麵包糠的作用。”

“什麼?”

“你昨日不是吃了蘇妃麗親手做的白麵包嗎?白麵包加葡萄酒,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催情作用。你出現那樣的狀況,是白麵包加葡萄酒的催情作用,所以能用物理降溫的方式,將欲/望降下去。如果是藥物反應,是很難降下去的。”

柳雁歡聽着秦非然一本正經的說辭,臉上又燒了起來。可這樣一來,為柳景芝開脫的借口就徹底不存在了。

秦非然將顧雪妍的披肩遞給柳雁歡,上頭淡淡的梅萼衣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醫生的診斷結果一出,席家就撕毀了婚書。秦非然走進病房時,看到的就是雙目無神的柳景芝。

“聽說席家悔婚了?這樣的結果你們滿意了、高興了吧?”

秦非然坐在椅子上,單刀直入道:“其實昨日在舞會上,你根本就沒有睡着。柳雁歡喝醉后,你就拿了顧雪妍放在沙發上的披肩,走到花園裏等着。一方面,你可以掩人耳目,裝作是顧家大小姐。另一方面,你也可以讓喝醉了的席奉謙,以為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顧雪妍。”

聽到這段話時,目光獃滯的柳景芝眼珠子轉了轉。

“而後你就利用這個偽裝的身份,哄着席奉謙喝下那杯下了葯的茶,順理成章地造成了強/暴的事實。我說的對嗎?”

柳景芝戲謔道:“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證據呢?”

“茶水的化驗結果出來了,茶水中含有從蘭花中提取的催情劑。”

“那也不能證明,葯就是我下的。”

“在我進來之前,柳雁歡告訴我一個細節。在你生日的時候,他曾送你一個香包,你一直帶在身上,所以衣裳上自然沾染了梅花的香氣。”

“可這一回到顧公館來,他與你同乘一輛車,將你擁在懷裏的時候,卻覺得梅花的香氣變得稀薄。他以為是你病了,受不得熏香,故而沒把香包帶在身邊。可我方才進來時,分明見到香包就系在你的腰間。我想知道香味變淡的原因,不知柳小姐,可否把香包給我查看一二?”

柳景芝瞬間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捂住腰間的香包,眼看着秦非然一步步朝她走來,她慌亂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就在這時,秦非然看到床邊攤開的一本書,他眼神一暗,沉聲道:“我差點忘了,你還是我忠實的讀者。”

柳景芝的眼光瞥向那本書,故事寫的是一個舊式家族的女子,衝破重重桎梏,最終獲得新生。柳景芝苦笑一聲:“是你說的,女子要敢於衝破牢籠,要敢於朝前看。你騙了我,是你騙了我!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新生!我也不可能獲得新生!”

秦非然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孩,只覺得所有的安慰訓斥在她面前都顯得那麼單薄與蒼白。他輕聲道:“比起斷章取義我的書,你更應該聽你大哥的話。”

柳景芝有一瞬間的失神,秦非然趁她不備,將香包取走了。

他打開香包,將裏面的東西如數倒出,包裹在白紙之下的不是香料,而是一顆顆白色藥片。看着白色藥片被抖落,柳景芝也放棄了掙扎。”

她僅在醫院待了三天,就被接回了柳家。原本就冷清的院落,此刻更是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柳三小姐已經是個殘花敗柳,跟在她身邊絕不會有個好出路,將來要是許了人家,被當做陪嫁丫鬟,那更是有苦說不出。”

是以柳景芝的院落里,只有幾個婆子照看着。柳雁歡走進院子時,看到她們圍成一圈嚼着舌根,可就連柳雁歡都能聽見,柳景芝正在屋裏呼喚着下人。

柳雁歡板起臉,訓斥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還不趕緊去打水。”

一群婆子在他面前還算安分,灰溜溜地散了。

柳雁歡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蜷縮在床上的柳景芝。她比從前更瘦了,身上已經看不到半絲恬靜溫柔的影子。柳雁歡給她倒了杯水,卻被柳景芝一把揮落在地。碎瓷片濺了一地,柳景芝咬牙道:“不用你在這貓哭耗子,我變成這樣,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柳雁歡沒有去看床上的人,而是俯下身,將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地撿起來。

柳景芝卻再也忍不住了,她聲淚俱下的控訴道:“為什麼還要來看我?就這樣死掉,不就稱了你們的心意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披上顧雪妍的披肩去花園?因為我恨她,憑什麼她可以是顧唯安的掌上明珠?我就要在這牢籠里做個討人嫌的庶出小姐。從小到大,這個家可有人真心為我想過?父親母親,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掙彩禮的工具。我娘性情懦弱、不爭不搶,被人欺負到頭上就只會哭。母親說什麼她就附和什麼,就算哪一天,母親說要把我嫁給一個乞丐,她也會哭着勸我打落門牙和血吞。”

“席奉謙,我那麼喜歡他,可他呢?他的眼裏只有顧雪妍。是,顧家小姐樣樣都比我好,穿得新潮,上過學,有共同語言。我是多想成全他們,可是憑什麼?憑什麼本來屬於我的東西都要讓出去?還有你......”柳景芝忽然指着柳雁歡,“我當真以為你是唯一疼我的人,可結果呢你搶我的福/壽/膏,你為了福/壽/膏罵我。”柳景芝捂着臉,眼淚從她消瘦的指間滑落。

她每說一句,柳雁歡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景芝,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你說大家都虧欠你,那你又何嘗善待過自己?如果你善待自己,在我勸你戒煙的時候,就應該當機立斷,就不該和大夫發生苟且之事,更不應該設計陷害顧雪妍和席奉謙!”

“席奉謙就真的這麼好么?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你,景芝,你若能走出去看看,就會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精彩的人和事,你真的......太傻了啊。”

柳雁歡並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柳景芝聽進去多少?當他站在院子裏,眺望着院牆外的落日時,第一次覺得,古老的柳府像一張吃人的嘴,將人一個個吞沒在無邊的黑暗裏。

“去吃小龍蝦吧,我惦記趙記的小龍蝦很久了。”

“走走走,今天不狠狠宰頭兒一頓不罷休。”

實驗組的成員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頭,柳雁歡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鑰匙跟上眾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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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調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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