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np文穿(16)

盛京白若路，這是一條繁華的街道，夜的天堂，來來往往都是尋樂人。唱歌跳舞、喝酒划拳，甚至連吃喝嫖.賭.抽都有，當然後者很隱晦，到底天子腳下，小心駛得萬年船。

“老頭，走遠點。”脖頸佈滿紋身的壯男對着店門口的老頭子惡聲惡氣呵斥，其實壯漢不是那麼不講情理的人，對方要是僅僅寒酸點也就算了，關鍵是還散發臭味，這就沒法忍了。

老頭彎腰鞠躬，嘴上說著，“對嗯吃，對嗯吃。”他說的是對不起，然而一口土話，不費心外人很難聽懂。

“說些什麼玩意。”壯漢嘀咕，眼瞅着老頭蹣跚走遠才反身，還假意用手扇扇鼻前，彷彿那股腥臭味就無影無蹤了。

老頭迷茫，不知何處去。

路上行人碰到他都會繞遠，實在是飄散在他周圍的空氣不太好聞，在這有人放屁都恨不得面露嫌惡標榜自身高潔的城市裏，行人選擇繞路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淡淡的臭味來自老頭手上提的袋子裏，裏面裝着螺螄，那是他特地給賈子佑帶的。

想到賈子佑，老人臉上的惆悵消散許多，換上笑意。

但很快，愁苦繼續爬上臉。

前不久山裡來了個年輕人，想接他去看賈子佑，順便看看他的親外甥女。

要說來人身份，卻是親外甥女的好朋友，對方擅自主張想帶他進城看看。

沒別的意思，只是作為朋友，單純的好人好事。

老人自然不能答應，先不提他不想去，就說這沒商沒量的，突然跑去找賈子佑他們，他這不是惹麻煩嗎？

年輕人不放棄，一邊勸說，一邊留下來幫老人幹活。

這一幫，感情立馬親近很多。

老人右眼失明，左眼視力也下降許多，平常生活諸多不便，許多精細活完全不能做了，筷子掉地上都要找個半天。

以前賈子佑在還好，賈子佑離開后老人生活立馬下降一個層次。

不過還好，齊正雄有留錢給老人，貌似再怎麼招日子也不會太差，可是上年紀的人哪有捨得花錢的，總之老人生活挺苦的。

年輕人來之前老人正好摔到腿，老人哪裏講究什麼消毒衛生，隨便敷衍帶傷幹活，腿一直沒好利索。

甚至越來越糟，還是年輕人到了后死活拖着老人去縣裏醫院看才好的。

感情上來就好辦事了，老人最終被年輕人騙來這偌大城市，他不讓年輕人吃虧，拿出齊正雄當初給他的錢，讓他用這份錢買路費，擔心自己去了真惹人麻煩，還拜託年輕人提前買好回程票。

年輕人滿口答應，甚至在老人準備下田摸點特產帶去盛京時，撈起褲子陪老人。

兩人一路風塵僕僕地來，在剛好進入盛京時，年輕人遇上事，要去處理。

開着車子來到白若路，點一杯奶茶把老人留在一家奶茶店，保證一個小時后回來，這便消失了。

老人在奶茶店拘謹不已，喝完奶茶，就出去在外面等着了，卻不想在這大城市他是被排斥的，兜兜轉轉，已經找不到原來的奶茶店了，由於口音問題，溝通不便甚至不便求助。

在這有着洶湧車流的大城市，一個念頭染上老人心頭——

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這是無數孤寡老人在無助之際湧現的無力卻又尋常念頭。

…………

賈子佑不知道阿公被人接來盛京了，她應邀來到白若路的一家KTV，一群人在KTV吃了喝了唱了，最後不滿足還要去玩密室逃脫。

“一起吧。”生日宴會的主人公說。

賈子佑猶豫半秒，去了，偶爾她也想放鬆一下的。

在他們一群人進入密室逃脫后，一波大學生也來了。

一行人中正有谷倫！

他的身旁是糾纏不已的王菲菲，當初滑冰場事件后王菲菲下定決定再也不搭理他了，甚至散播謠言。

然而日子一長久，她又念起谷倫的好，其實說到底那天是她多想不是嗎？

像谷倫這樣有錢有貌甚至還年輕有為的男人已經很少了，尤其和一群只會死讀書或者玩耍的大學生比較。

雖然好馬不吃回頭草，可草好也不能太固執不是，王菲菲扭頭扭得很乾脆。

可惜谷倫不想和她交往，她怎麼約也約不到人，發出去的消息更是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反響。

通過一群男生終於把谷倫約出來，對方一直不搭理她，距離拉得很開。

王菲菲臉終於青了，到了密室逃脫這裏，她要玩，谷倫就不玩，兩人界限清晰。

“我們走吧。”精緻的女生嬌哼，率先進入場館，身旁跟着擠眉弄眼的小姐妹。

而後一群男生嘻嘻哈哈跟谷倫道別，烏泱泱進去。

谷倫心情絲毫不受影響。

他來到店裏的自動販賣機前，買一瓶飲料，通過玻璃窗，他看見一名老人好奇看着他。

他淺笑。

老人受寵若驚，好一會回以笑臉。

谷倫轉身，回到沙發上打遊戲，時不時喝一口飲料。

十分鐘后，結束一局遊戲的谷倫抬頭，老人還站在玻璃窗外。

天氣轉涼，老人哈氣搓手，他的舊衣服顯然失去保暖功能了。

谷倫起身，來到門口，“老爺子等人？進來待一會吧？”聲線微低沉，處在青年人和成年人的分界線上，說不出的好聽。

許是不用見到王菲菲，心情一好，變得樂於助人了。

老人擺手，還是那口讓人聽不懂的土話，“解解，解解，不喝了。”謝謝，謝謝，不去了。

谷倫聽不懂老人說的，但看得懂老人手勢，點點頭，沒有糾纏反身進去了。

突然，老人叫住了他，開始艱難描述奶茶店。

他怕自己走遠了，年輕人找不到他，難得碰上一個孩子不嫌棄他，便打聽起來。

谷倫聽得很艱難，聽出奶茶店已經實為不易，但白若路上奶茶店無數，他哪裏知道對方說的是哪家？更何況老人根本沒說明白。

老人急了，什麼事情都往外說，“……我來找賈子佑的……”

巧合？

“你說賈子佑？一個很瘦的女生……”谷倫大致描述賈子佑外貌，記憶太好也沒辦法，相處過一次的人也能記住。

老人連連點頭，同時驚訝隨便碰上一個人就認識賈子佑。

最後在費勁溝通中谷倫明確一點，老人是賈子佑親人，而他正好有賈子佑的網絡聯繫方式，是當初賈子佑非要加的，說是為了更好地賠禮。

不論以前怎麼樣，面前的老人谷倫幫了，他不是冷血無情的人。

“我幫你聯繫賈子佑。”谷倫說，領着老人進店。

慶幸工作人員今天鼻炎，不然谷倫領老人進來這事就不那麼順利了。

不過老年人在店內大堂待着很奇怪，和紅橙黃綠藍靛紫充滿設計感的房屋一點也不搭，工作人員領他們去後面休息室坐着。

而樓上，密室逃脫還在進行。

王菲菲從進入密室里情緒就不太好，好在此密室環境昏暗，所有的表情都被隱藏起來。

她一點興趣都沒有，貼牆邊走的時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住，她踢一腳，沒有在意。

那是一條暴露了的陳舊電線。

二十分鐘后。

賈子佑一行雖比王菲菲一行早一步進密室逃脫，但一邊是圖新鮮玩的初中生，一邊是常玩的大學生，效率自然不一樣，幾乎同時出來。

兩撥人在大堂撞上。

王菲菲早不記得賈子佑，賈子佑還記得王菲菲，不過她沒出聲，她的一群小夥伴嘰嘰喳喳下一步去哪裏玩。

“人呢？說好了一起回去，打電話打電話。”熱血的男孩子們叫嚷着，他們找不着谷倫了。

工作人員提醒，“在後面休息室。”

於是一個男孩子跑出去叫。

而賈子佑跟着她的小夥伴們出去了，手機揣在兜里。

休息室里谷倫被同伴召喚，老人見自己耽誤了谷倫，邊說邊比劃道：“我去黑等呀闊以，反正你或賈子佑港了。”我出去等也可以，反正你和賈子佑說了。

他想得清楚，就算在外面等不到年輕人，要是賈子佑知道他在這，肯定會來找他，而且那年輕人不是親外甥女朋友么，總有辦法告知他他的情況的。

只是這一下子又好多麻煩。

老人抹臉，後悔來了。

“在這等吧，不然她找不到你。”谷倫說，雞同鴨講中他知道老人是和帶他來的人走散了，就因為沒待在原地。

他掏手機，賈子佑至今沒回復。

最近的歷史記錄是他打的語音電話，沒人接。

隨後谷倫一波離開，老人拘謹待在這邊。

那個好心孩子說了，他們還在這條街上玩，他會幫他看看一路的奶茶店，以及是否有年輕男人找他，並隨時注意賈子佑消息。

其實谷倫更想報警，但老人推脫，不想惹出事，這才折中用了這法子。

十分鐘后，賈子佑一行從飾品店出來，突然，今天生日的主人公捂嘴哇哇大叫，“你們看——”

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百米外一處建築起火了，正是他們前不久待的密室逃脫，一行人慶幸，順便拍照寫點文字發表感言。

大家都在拍照，賈子佑也掏出手機，看到未讀的消息。

居然是哥哥的。

然而下一秒她瞳孔放大，裏面是一段文字，還有一張阿公的照片。

阿公就在密室逃脫那家店裏，消息發送時間正是十分鐘前！

一瞬間，賈子佑聽到體內熱血滾動的聲音，她僵硬地扭頭。

她看見遠方的火，在空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