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默全見自己嫡長子被打成如此慘狀,心中自然也是氣怒不已,強行壓抑住怒氣道:「世子,你來我盛府將我兒打成這般模樣,總得給個說法吧!」
李延齡直起身子整了下衣襟,斜睨了盛默全一眼,道:「殺我義妹陷害朱贏,我揍他一頓算輕的。」
盛默全道:「若真如世子所言,世子何不去龍台府告官,如此亂用私刑是何道理?」
李延齡走到盛默全面前,與他鼻尖對鼻尖,「就算去龍台府告官又如何?能讓他抵命?與其讓他坐個幾年牢,還不如揍他一頓來得痛快。盛將軍,好好管教你兒子,再有下次,我、要、他、的、命!」
言訖,轉身大步向府外走去。
「無憑無據地就敢打上門來,這是欺我盛家無人呀!老爺,道文小時候就被他打壞了一隻眼,這次你若再放縱他,只怕下次他真能要了道文的命,這個公道一定要替道文討回來!」盛夫人哭着道。
盛默全看着被抬走的盛道文,捏了捏拳頭,轉身回書房寫了封告狀摺子,往王府找李承鍇去了。
李承鍇看了摺子,派人去把李延齡叫了過來。
「你說盛道文派人殺了你義妹陷害朱贏,有什麽證據嗎?」李承鍇問。
「父親你覺得做這種事的人會留下證據給我抓嗎?」
「那你憑什麽去盛府打人?」
「就憑給犯人通風報信讓他翻供的獄卒交代,是盛道文身邊的管事讓他這樣做的。」
「一個獄卒的片面之詞,如何能信?再者即便與那管事有關,也不能說明與我兒有關。」盛默全忍不住插言道。
李延齡看向盛默全,唇角咧出個嘲諷的笑容,道:「反正盛道文又沒死,若他日證明我打錯了他,我讓他打回來便是。」
「王爺……」
盛默全向李承鍇拱手欲說話,李承鍇卻伸手打斷了他,看着李延齡道:「身為世子,為了一己私怨,僅憑臆斷便擅闖重臣府邸,打架鬥狠逞凶行惡,我若不懲治你,如何服眾!來人……」
「報,王爺,二爺身邊長隨有要事求見王爺!」李承鍇正想叫人進來把李延齡押下去行家法,一個下人忽的匆匆進來報告。
李承鍇蹙了蹙眉,不悅道:「沒見堂中正在議事嗎?退下!」
那下人不敢退,硬着頭皮道:「王爺,那長隨說二爺不見了。」
李承鍇似乎有些不勝其煩,但還是道:「傳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到了堂中,趴地上給李承鍇磕頭。
「什麽叫二爺不見了?」李承鍇問。
那小廝抖抖索索道:「回王爺的話,二爺……二爺最近在外面置了一房外室,天天要去一趟的。今天二爺本來說就去待一個時辰,午前要回府和二奶奶一起用午膳,到了午時,奴才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二爺出來,於是托那外室的丫鬟進去催,結果丫鬟進去之後發現二爺和那外室都不在房裏。奴才一直守在門口來着,沒見二爺和那外室出來,那房間也沒別的出口,這人就好像長翅膀飛了一般,就是找不着了,奴才不敢耽擱,只能回來稟告王爺。」
李延年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得頭腦發暈渾身無力,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可當他試着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眼睛上似乎矇著一塊布,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雙手被綁在了背後,想叫人,卻發現嘴裏堵着東西時,他徹底慌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剛才不是還和鈺珍在房裏好好地互喂蜜酒的嗎?怎會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
養尊處優二十餘年的李延年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突來的狀況。發了一會兒呆之後,他直覺不妙,剛想掙扎着看看有沒有辦法把蒙在眼睛上的布蹭下去,耳邊突然隱隱傳來腳步聲。
李延年雖沒什麽應對危機的經驗,以靜制動靜觀其變的道理卻還是懂的,當即停止掙扎靜卧不動。
腳步聲一前一後地停在了不遠處,來人應該有兩個。
門響,很輕微,應該是只推開了一條縫。
「怎樣?醒了嗎?」有人輕聲問。
隔了一會兒才有人答道:「好像還沒醒。」
「葯放多了?」
「沒事,死不了人的。」
「派人去通知大爺了嗎?」
「嗯。」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
「等大爺指示。」說到此處,門似乎關上了,兩人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
「大爺也太謹慎了,反正都走到了這一步,依我看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給做了,也免得夜長夢多。」
「你懂什麽,死人哪有活人有用,現在弄死他跟死貓死狗有什麽區別?活着,他才是王府二爺,王爺最心疼的兒子……」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聽不見了。
李延年卻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這是……被綁了?
是誰綁他?為什麽綁他?他們口中的大爺是誰?大爺……莫不是大哥?綁了他,到時弄死了他再栽贓給三弟,他這個身在隆安二十餘年的質子便可順利代替三弟成為世子,而自己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成了他除掉競爭對手的一件工具、一塊往上爬的墊腳石。
李延年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因為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被綁的價值。
思及此,他的心緊縮成一團,他要自救,一定要逃離這裏!
強行忍着繩索刮蹭皮膚所帶來的疼痛,他瘋狂地掙紮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一隻手終於從繩索中掙脫出來,顧不得手腕手背都火辣辣地痛着,他伸手便扒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張皇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裝飾還算考究的空房裏。
耳邊寂寂無聲,他扯掉還綁在另一隻手腕上的繩子,掏出塞在口中的布團,着急慌忙地往外逃,一下床卻跌了一跤,四肢還有些酸軟無力。
連滾帶爬地挪到門前,李延年扶着門框慢慢站起來,試着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了看,沒見人,也沒聽到有人的動靜,便扶着門跨出門檻。
放眼看去,院子並不大,小巧玲瓏的,佈局也不錯,院中不見僕役來去,花木園圃等明顯有人打理,但應該打理得不勤,粗粗看來,比起住人的宅子,倒更像是難得光臨的別院。
李延年心口怦怦直跳,顧不得多看便扶着牆試圖往後院院門的位置挪,然而挪了沒多久,忽然聽到自己正要經過的一間廂房裏傳來喁喁私語。
「……怎會如此?傷得嚴重嗎?」
「性命倒是無礙,不過看傷勢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兩個月。」
「李延齡為什麽會突然跑去他府里打他?」
「聽說是嚴刑逼供了獄卒,獄卒露了口風。李延齡這廝也是個莽夫,聽了獄卒的口供直接就找上盛府把盛道文給打了一頓。旁的沒什麽,再過兩個多月可就又是年底了,今年還是一事無成的話,回去怎麽向主人交代?」
「無妨,李延年不是還在我們手裏嗎?既然盛道文受了傷暫時無法理事,那我們自己進行下一步計畫便是……」
「呀!你怎麽跑出來了?!」
李延年正偷聽入神,冷不防耳旁傳來一聲暴喝,他扭頭一看,卻見兩個打手模樣的男子正從院門處向他撲來。
他嚇了一跳,轉身欲逃,可手軟腳軟之下哪裏逃得脫,轉瞬便被兩名男子面朝下給按在了地上,手腕又被綁了起來。
「別殺我,你們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們,盛道文答應給你們的,我十倍、不,百倍給你們,只要你們放了我!」李延年急得直着脖子嚷。
話音剛落背上就挨了一腳踹,那男子罵道:「誰說我們是盛道文的人?再胡言亂語割了你舌頭!」
房裏有人出來低斥道:「別廢話了!快把他嘴堵上,趁着王府還未封堵城門,趕緊把他運出城去要緊!」
兩人遂不言語,當即堵了李延年的嘴,又用布袋套了他的頭,將他塞進一口大箱子,搬上板車就從後門運了出去。
李延年在箱子裏拚命掙扎,奈何受了之前被他掙脫繩索的教訓,這次繩索綁得又緊又牢,手腕都快擰斷了也鬆動不得分毫。
李延年情急之下一個勁地用舌頭頂塞住嘴的布團,然後發現匆忙之下他們手是綁緊了,布團卻沒塞牢,頂了十幾次就給頂掉了。
「救命!救命啊!」他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