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公主沒什麽話想對趙某說嗎?」趙翀姿態閑適地靠在圈椅上,看着朱贏問。

「趙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朱贏剛才在外面說了那一大段話,口乾舌燥的,好不容易吹冷了茶,端進帷帽里喝了一口。

「我還以為公主又是派人百般打聽,又是派人蹲守牆頭的,再見趙某,至少也要問一句『趙公子大安了』?沒想到居然只是一句別來無恙,莫非趙某的『無恙』讓公主失望得很?」

「咳咳咳!」朱贏嗆到了,忙放下茶盞以帕掩口。

「看來是趙某的直言不諱,讓公主心緒波動了。」趙翀此時才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硃紅色的唇角微微一勾,輕抿了一口茶。

「趙公子怕是誤會了,本公主的確派人打聽過你的消息,不過蹲牆頭什麽的,與我無關。至於為什麽要派人打聽趙公子,不過是因為趙公子預付了十萬兩訂金,人卻不見了,本公主宅心仁厚,不忍心就這樣白拿趙公子十萬兩銀子,所以才派人打聽一下趙公子的消息,萬一……那什麽,我也好把銀子還給你的家人不是?」朱贏訕笑。

這下換趙翀差點嗆到了,這麽當面咒人死的……他還真是從未遇到過。

朱贏扳回一局,心情大好,揚聲道:「三七,趙掌柜這筆單子要付我們多少銀子?」

三七道:「大概兩萬五千多兩。」

朱贏點頭,轉過臉望向趙翀,道:「趙公子這兩天應該不會離開吧?不知是否方便將下榻之處告知三七,剩下的七萬餘兩我想還是先還給趙公子的好,免得拿人手短不說,還被人誤會貪其財害其命什麽的。」

趙翀笑得眼波流蕩,倒是難得地透出一絲平易近人的氣息,他道:「不急,我還有筆買賣想與公主談談,還請公主屏退左右。」

朱贏環視屋內一圈,三七心領神會,將兩個負責添茶的侍女遣退了。

「什麽買賣?」朱贏問。

趙翀看了眼三七與穆小峰等人,似也不以為意,開口便道:「鐵礦石買賣,公主感興趣嗎?」

朱贏捏着茶杯蓋的手一頓,抬眸從面紗後看向趙翀。

他神色如常,唇角似乎還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絲毫也不覺得這一提議有何不妥的模樣。

朱贏收回手,淡淡道:「趙公子,你這是在玩火。」

「對於那些被孤立冷落的人而言,卻無異於雪中送炭,不是嗎?」趙翀有些無所謂的道:「當然,如果公主對此不感興趣,趙某另外找人合夥便是,公主不必為難。」

「趙公子既然有此提議,必是做足了萬全準備的,我大約也就佔個地主的便宜,為何不願?只不過今日天色已晚,無法詳談,若趙公子有意,不如我們改天再議?」朱贏建議。

「可以,只不過,下次見面,我希望公主能摘掉這個。」趙翀比了比朱贏頭上的帷帽。

朱贏一笑,並未正面回應,「那我就先告辭了。」

上了馬車朱贏就開始發愁,楊青之死,該怎樣跟李延齡說呢?雖然她覺得錯不在自己,可……人總是在自己廠子裏出的事。

若是一早把她嫁出去沒準就不會這樣了,只是這幾個月忙忙碌碌事情太多,也沒能顧得上,而且上次楊青落胎之事她並未對李延齡直言相告,若是此番有心人藉着楊青之死將那事告訴了李延齡,李延齡會否覺得自己故意慢待楊青?

人活着什麽都好說,這人一旦死了,有些事情就說不清楚了。

還有趙翀這廝,到底是何方妖孽?明面上拿着王府通行令幫李承鍇找鐵礦,暗地裏卻又來找她合作私販鐵礦石,如果是為了把她拉下水,他就那麽肯定出了事他能全身而退?

人都說富貴險中求,這男人富是夠富了,不過還不夠貴,莫非此舉還有什麽特殊的政治目的?

答應他是萬萬不能的,如今表面雖風平浪靜,背地裏還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和李延齡,就等着抓他們的小辮子呢!可不答應他也要有不答應的辦法,首先就不能讓這男人在緬州的行動脫離了她的視線。

該怎麽辦?

回到和光居,簡書過來道:「奶奶,念少爺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朱贏有些疲憊地在椅上坐下。

「聽說今天下午念少爺去城南的美人湖垂釣,結果一不小心掉進湖裏了,人到現在還沒撈上來呢。」簡書道。

朱贏冷冷一笑,道:「這下好了,大房嫡長子的位置騰出來了。」

簡書,「……」

「鳶尾,去跟穆小峰說,派幾個人去美人湖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祺念好歹也是你三爺的侄子。」朱贏道。

鳶尾答應着去了。

王府內衛和龍台府巡城司的人忙活了一夜也沒能撈出李祺念來,只能放棄,因着指望李祺念被水泡腫了能自己浮起來,王府還特意留了幾個人在那兒盯着水面。

第二天,朱贏踩着點的在後院裏堵住了盛歆培。

「哎喲大嫂,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去廟裏燒香嗎?」朱贏笑盈盈地問。

盛歆培看到她就煩,冷冷道:「好端端地去燒什麽香,又不曾作孽。」

「大嫂你說的太對了,這作了孽的人一定要去燒香啊,否則這被害的人怨氣不散變成鬼,就愛趴在害他的人背上。聽說如果這害他的人正好懷着孕,這鬼還會附在她肚裏小孩的身上呢!人家小孩一生下來哇哇大哭,被鬼附身的小孩一生下來,會看着自己的娘親笑呢……」

「你住口!」盛歆培渾身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朱贏好奇地看她一眼,不解道:「大嫂,我又不是說你,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啊,對了,還有個大秘密告訴你,聽說大哥置的那個外室,二哥也包過呢。嘖嘖,你說到底是一個娘胎出來的親兄弟啊,找女人的品味都差不多,只不過撿自己兄弟不要了的實在有些丟臉啊。」

看着盛歆培極度難看的面色,朱贏笑咪咪地加上一句,「大嫂,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別當真,家和萬事興喲。」

她說著轉身欲走,卻不防盛歆培突然衝過來一把揪住她的領子,揚手就一個耳光朝她臉上搧去。

盛歆培盛怒之下本想將朱贏揪過來就甩她一個耳光的,誰知一揪之下手還沒搧出去,被揪之人倒順勢狠狠撞了上來。

朱贏本就比盛歆培矮,一撞之下,額頭正好磕在盛歆培的鼻子上,盛歆培只覺鼻樑一陣劇痛,還未痛呼出聲,那邊朱贏已哀哀叫了起來——

「哎喲,我的頭好痛!」

鳶尾等人忙上來扶住她。

盛歆培捂着鼻子,「……」

朱贏捂着額頭指着盛歆培身後那些目瞪口呆的丫鬟婆子罵道:「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扶好了你們奶奶!別以為將門虎女懷了孕照樣能蹦躂,一把年紀了,萬一掉了下次懷不上怎麽辦?」

盛歆培懷疑自己總有一天要被朱贏氣死,放下手剛欲回罵幾句,鼻腔間卻一陣酸熱,有什麽液體滴滴答答的流了出來。

底下丫鬟驚呼一片,忙掏了手絹去給盛歆培擦。

有經驗的婆子在一旁道:「奶奶快仰頭,仰頭了血就不往下流了。」

「對,仰頭了血就從鼻腔里直接灌到喉嚨里,只管咽不用擦了。哎喲——我的頭還是好痛,鳶尾,快去叫個大夫來給我瞧瞧。嘖,這人懷孕了到底不一樣,力氣大骨頭硬,撞得人生疼……」朱贏一邊抱怨着一邊歪歪扭扭地被丫鬟們扶着走了。

盛歆培氣得一把推開身邊的丫頭,自己用手絹捂着鼻子,恨恨地回輝先院去了。

朱贏回到院子裏,鳶尾拿了膏子來,朱贏笑道:「還真擦呢?」

鳶尾看着她額頭上那塊紅瘀道:「不擦膏子可能要青了。」

「擦吧擦吧,她流兩行血,我青一塊皮,也算相當。」朱贏道。

正擦着藥膏時,穆小峰求見,說是趙翀約她去得意茶樓見面。

「這樣着急?」朱贏思慮一陣,讓鳶尾給她換衣服。

依然是得意茶樓三樓雅間,趙翀一人在裏面。

朱贏進去時他正側頭看着窗外,勁長的指在桌沿輕輕彈動,彷佛正盤算着什麽。

朱贏摘下帷帽遞給鳶尾,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一抬頭,見趙翀打量着她,眸中並無驚艷之色。

朱贏眉一揚,道:「趙掌柜,你也瞧見了,我就是這般年輕,要改變主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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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鎮宅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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