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無期
這句話誰問她都可以,唯獨裴郁問的時候,她的心是虛的。
“沒有。”她低下了頭,這就沒了說服力。裴郁伸手把她的腰摟着,目光追着她的眼睛。
“要去家裏住嗎?”他問她,“離這裏不遠,每天開車去影棚也來得及的。”
“不用了,都住這裏,就我一個人搞特殊不好。”
“嗯。”他便放開了她,轉身走到窗前的起居椅上坐着。
他靠近,她躲閃了目光,他走到旁邊坐着,她的眼神倒是釘在他身上了,直勾勾地看。
見她又看着自己,他招手:“來,你來。”
“可望,記不記得結婚多久了?”把她叫到了面前,裴郁似笑非笑地問。
“一個半月?”姜可望沒什麼概念,她只知道,忙碌起來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
裴郁抬起一隻手:“是五十一天。”
他記得這麼清楚。
“結婚以後,你五十一天沒回家了。”裴郁靠在椅子上,仰頭看她,把她拉到腿上坐着,仰視便變成了平視,“需要我提醒你作為妻子的義務嗎?”
姜可望把頭搖搖,他倒是笑了一下,沒再往下說。
隔了一會兒,告訴她:“晚上和周導一起吃飯,家宴。”
姜可望剛說了一個“好”字,他又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你這個騙子。”
她還沒從“騙子”這個詞語中反應過來,他湊過來,對着她的唇一吮。
“這是利息。”
去周思凡家,是乘他的車去。說起來也是慚愧,周導的戲還沒開拍,她這個關係戶,就已經蹭了好幾頓飯。而且周思凡情商過人,這次的由頭也說是為了姜可望接風。
“可望,你加油,”周思凡語重心長地跟她說,“珍惜這個機會,好好演給那些人看看。”
前段時間《如煙》的定妝照出來以後,得知姜可望拿了女一號,那些原本虎視眈眈覬覦着資源的小花粉絲們,紛紛下場大撕,在幾個娛樂論壇上都鬧過不少動靜。
周思凡誇她:“我看你就是適合這個角色,你鏡頭感好,在那個戀愛節目裏就看得出來。”
“您還看了我的真人騷?”姜可望有些驚奇,周導這頭髮都白了一半,看來他這樣的導演也得與時俱進。
“你的真人騷太火了,想不看都不行。”周思凡扭頭看看裴郁,笑,“小裴怎麼捨得讓可望去上戀愛節目,不吃醋嗎?”
裴郁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他已經過了那個時期,提起這個也就是一笑了之。
當初剛分手是大意了,以為她只是需要散散心,沒想到,轉眼就敢去接戀愛綜藝。得知姜可望是節目嘉賓后,他差點就跟製作方撕破臉,連房子都不借了。
但細細想來,合同已經簽好,違約不太可能,還不如就繼續借,大方借,最後是追加投資。總之,把她安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好過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亂來。
四人各自沉思了一陣,周太太想起那個天才大提琴少女:“渺渺怎麼沒一起來?”
姜可望拿筷子夾一塊白切雞,慢條斯理地剔下雞皮,聽見裴郁說:“身體不太好。”
“噢……看醫生了沒有?”周太太本能地關切。
“看過幾個,現在這個,還不錯。”
“什麼病啊?”周太太一聽,不是很理解,“這麼嚴重?”
“檢查沒什麼問題,心病比較嚴重,”裴郁道,“青春期了,很叛逆。”
“噢……”周氏夫婦是丁克一族,沒有生養過孩子,聽到這個似懂非懂,也只能跟着應和,“這是得好好重視。”
“她現在還在堅持看心理醫生嗎?”回去的車上,姜可望還是問了一嘴。
他喝的不多,跟周思凡只是小酌,微醺,靠在座椅上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最近已經能像同齡人那樣正常穿衣打扮了。”
也就是有所好轉,姜可望就是隨口問問,手忽然被他抓過去。
“很介意她?”手指被他當作遮擋,往眼睛上蓋,微微凹陷的是柔軟的眼眶,高高隆起的是筆挺的鼻樑與眉骨。
姜可望手摸着他的半張臉,是下意識說的:“也不是。”
平時和那女孩子又不需要相處,除了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都被添了堵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鬧心的。
她只是偶爾會有點好奇,這女孩子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經歷,才會養出這麼一副奇怪的性格。
裴郁自己才不會帶出這樣的孩子,連姜可望那樣的歪脖子樹,他都能掰得回來。
“明年就送出國了,忍耐一下。”裴郁微醺時的眼底總有種消沉,他握着她的手,有點用力,“別回酒店。”
姜可望想把手抽回,還是算了,讓他握着。
於是,回的是他的九龍塘別墅,一下車,他牽着她往樓上走,姜可望記得這房子跟北京的那棟是鏡面格局,提醒着:“反了。”
裴郁左右一看,換了個方向,把她拉進卧室。
她知道自己這次是逃不掉的,索性搶了主動勸,踮起腳先他一步,送上了唇。
她一主動,他反而不着急,靠在那裏不動聲色地由她撩撥了半天,就在她懷疑起人生的時候,他一把抱住她,轉了個圈,把她反抵上牆,壓着她重重地親。
半年沒有做過,裴郁的動作很重,每一次撞擊都在告訴她,他餓了。他佔據了高位,撞着她的同時,睥睨着她,目光很冷。
她熬不住,在這冷冷的目光下死去活來。
“我算回過家了嗎?”結束后,她枕着他的肩膀,問他。
“算。”
很好,五十一天,這個記錄不會再被刷新了吧。
“算盡到妻子的義務了嗎?”
“算。”剛做完愛后的裴郁說話總是懶洋洋的,不願意多說幾個字,但還是補了兩個:“沒盡。”沒盡興。
她欠的是高利貸,要還清,恐怕還需要點時間。
姜可望倒是想讓他盡興,只是空有心而力不足,趴在他身上緩了半天沒緩過來,一閉眼再一睜,就已經是天亮。
睡前和醒后完全是兩種姿勢,她挨着床邊的一角縮着,再往前一點,就險些要滾下去,裴郁就緊貼在她背後,嚴絲合縫地纏着她。
第一天拍戲不好遲到,她慢慢把腿往地上放,剛一落地,身後的人就醒了過來,她回過頭瞧他,皺着眉頭悶悶不樂的樣子,大概是因為被打攪了睡眠。
“幾點了?”裴郁問她。
“五點。”她下床撿衣服,“我先走了。”
然後被一把拉回去:“你就這樣子走?”
當然還是要洗漱,梳頭,整理儀錶。
姜可望正想着沒有換洗的衣服,被他拉到衣帽間,一排排吊牌未拆。上次她在這裏落了水沒衣服換,直接用電吹乾的,他便讓人在卧室里辟出個衣帽間來。
她打理完畢下樓,在餐廳找到了他,沒在吃早餐,只是在剝水煮蛋,剝了幾個,盤子裏滾着光溜溜的白胖子,她早上要吃純蛋白減脂。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束新鮮的百合,傭人拉了椅子讓姜可望坐下,餐具隨後在面前擺好,雪白色的牛奶從長嘴壺裏注入晶瑩剔透的玻璃杯。
姜可望吃得匆忙,牛奶也是一口飲盡,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放,往外跑,他在後面跟着:“跑這幾步節省你幾秒鐘?小心闌尾炎。”又是他慣來的說教口吻。
兩個人還是一起坐上了車,正清晨,沒什麼車流,司機一路開得輕快,無意間哼着小調。她看見片場的路標,再過兩個路口就到,跟裴郁說:“就把我放這兒,我走過去。”
裴郁用粵語跟着司機重複了一遍,她一本正經地向他解釋:“停在片場門口被人看見,會讓人誤會我傍大款的。”
他板著臉,不接她的茬。
從前他們還沒名沒分的時候,她就喜歡來這一套,但那時她不會這麼說,而是帶着一臉嚮往的煩惱,朝他狡黠地笑着:“會讓人誤會我是你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