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處置春梅（一）

王嬤嬤滿眼心疼的看着顧清歡，她從小伺候着長大的小姐，醉心醫術天真單純的小姐，終究還是因着夫人的死，被傷的體無完膚。

從前厭煩透了這后宅陰私宅斗的人，這會兒也對這些事兒這般通透了。

小姐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可是這樣的代價，她寧願小姐永遠都是那個單純的小姐。

“嬤嬤，扶我去院子裏晒晒太陽吧。”

王嬤嬤連連點頭，肯下床走動是好事兒。這幾日陰雨綿綿，本就叫人壓抑的緊，小姐又病着在床上任誰見了都不肯多說一句話的樣子，實在是叫人擔心的很。

王嬤嬤扶着顧清歡下床，又喚了紅芍和夏暖過來，讓她們二人將屋子裏的美人榻搬出去，又吩咐碧桃去內間拿了一條薄被出來。

碧桃三人瞅着顧清歡終於肯出來透透氣，一個個的都高興壞了，忙前忙后的倒是將這落霞院的陰鬱去了幾分。

顧清歡躺在小榻上，四月底的陽光並不很曬人，柔柔的照在顧清歡身上，伴隨着陣陣清風，耳畔是風過竹叢沙沙聲，顧清歡心底竟是升起了一股久違的暖意。

“喜兒她的家人，可有打點好了？”

喜兒是家裏弟弟妹妹太多，吃不上飯才將她賣進了相府。那時候喜兒的弟弟那會兒咳嗽病的很重，明明是夏日裏貪涼累下的病症到了秋天爆發，庸醫偏當成是肺熱咳嗽，結果這病越治越重，後來還是顧清歡偶然遇到了，出手救了他。

只這份恩情喜兒卻是一直牢記在心，最終竟是為了她，生生沒了一條命。

當年她救了喜兒弟弟一命，如今喜兒還了她一命，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因果，那未免太過無情！

打點喜兒家的事情是吩咐碧桃去做的，碧桃眼中同樣有着哀戚：“回小姐的話，已經全部辦妥了。”

顧清歡輕輕點頭：“嗯，春梅呢？如何了？”

提起春梅，王嬤嬤臉色便是一變。

碧桃倒是沒有什麼異樣，因着跟春梅住一個屋子，因此也回道：“春梅這會兒還病着呢，也不知怎麼回事，如今小姐這兒這般缺人，她卻病了。”

王嬤嬤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是怎麼了？心虛唄！這個賤胚子！”

碧桃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嬤嬤，顯然也是聽明白了王嬤嬤話中透露的意思。

她也知道夫人這事兒有些蹊蹺，很多巧合都出現在一件事裏面，定然是一場人為的陰謀。只是，她真的萬萬不敢想，春梅居然也在這裏頭摻和了一腳。

而紅芍和夏暖顯然也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碧桃有些顫抖的出聲問道：“嬤嬤，您——您是說？”

王嬤嬤還不曾說話，躺在美人榻上的顧清歡便開口說道：“去把春梅叫來吧，她等這一日必然也等了很久了。”

碧桃沉着臉點點頭。

怪不得最近總覺得春梅有些不對勁兒，每每提及夫人和小姐，她總是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當時她還以為是她病中累的，現在想來也只怕是如王嬤嬤說的那般心虛了。

聽到碧桃說小姐喚她的時候，春梅並不見如何驚慌，反而有種終於要來了的釋然和輕鬆。

看到這樣的春梅，碧桃心底卻是一沉，就在這之前，她心底還期望着是小姐弄錯了。

春梅卻是說道：“小姐頂頂聰明的一個人，陰私的事兒她總是不願意去深想，可是凡事有首尾，小姐細細想，總能知道事實的。”

都是陪着小姐一塊兒長大的，小姐的聰敏她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碧桃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春梅卻是定定的看着碧桃，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若是小姐，必定不會問這樣的問題。走吧，總不能叫小姐等急了。”

顧清歡原本還懶懶的躺在美人榻上，這會兒瞧着跪在地上的春梅，卻是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

她目光深凝，叫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過了片刻，顧清歡才說道：“我知道，問你是誰指使的，你怕是也不會說的。”

“奴婢罪該萬死。”

顧清歡面上一片冷厲，眯着眼說道：“你憑什麼以為，那個人的許諾我顧清歡做不到？你又憑什麼以為那個人的威脅我顧清歡不會去做？”

她聲音低沉，但卻叫人從骨子裏感覺到發寒！

顧清歡俯下身子，捏着春梅的下巴冷冷的說道：“不過是自以為摸准了我的脾氣，覺得我心善罷了。”

她嘴角露出冷厲的笑容，看的春梅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