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職場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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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穿過來幾個月了,這卻是莫曉頭一次出門,邁過門檻的一瞬間,她在門外站了一小會兒,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小廝冬兒等在一旁,忍不住疑惑地問道:“爺?”
莫曉深吸一口氣后辨明方向,邁步前行。
她一路走着,充滿好奇地打量着這對她而言是全然新鮮的景緻。
這時辰街上已有許多行人,匆匆來往,沿路有小販挑擔或擺攤叫賣着熱氣騰騰的饅頭、燒餅、豆汁兒、羊雜湯……各式早點的香氣飄散在初冬的街道上,既充滿市井氣息,又給人溫暖而踏實的感覺。
莫曉瞧了會兒新鮮,一瞥眼見冬兒背着背囊,提着她的午飯食盒跟在一旁,忽然想起一人:“冬兒,原先家中還有個小廝吧?叫什麼來着……怎麼這段時日一直沒瞧見過他?”
冬兒道:“回爺,那是小春。夫人派他去靈州了。”
莫曉覺得意外:“為何?”
“爺受傷這麼大的事不得讓老太爺、太夫人知曉么?小春是報訊去了。”他本是外院跑腿干粗活的小廝,要不是小春出遠門,還輪不到他來近身伺候主人呢!
“哦。”莫曉再一想,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兒,那時候她才穿來沒幾天,傷重之際渾渾噩噩的,聽蓉娘提過這事,只記得派人去了,卻沒記住名字。
後來她傷勢漸愈,在書房裏找到莫亦清收藏信箋與往來帖子的書箱,其中就有幾封老家來信。前些日子,她模仿莫亦清的筆跡與口吻寫了封報平安的信寄回去,就算筆跡不完全像,也可以解釋為傷後手腕無力所致吧。
他們步行穿過兩條巷子,許是開始靠近皇城的緣故,街道上行人車馬增多,牛車驢背上滿載貨物來去,行色匆匆者有之,緩步而行者有之,提瓶挑擔叫賣招徠者有之,顯得十分熱鬧繁忙。
莫曉心中感慨這兒不愧是皇城腳下,京華風雲之地,繁華如許,也不枉她穿來一回,正興緻勃勃地東張西望,忽聽馬蹄聲聲急!
向聲音來處看去,她就見街道遠處,有幾匹駿馬疾馳而來。騎者頭戴尖帽,腳蹬白皮靴,錦繡衣,高頭馬,即使鬧市亦不加約束,只顧策馬狂奔,聞見者無不倉皇躲避。
她與冬兒亦往路邊躲讓,卻見街道中央一孩童躲避時被人撞倒,摔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哭,一時爬不起來。
她離孩童不過三四米,看看奔馬離此處還有些距離,估摸自己能趕得及,一撩袍擺便朝那孩童大步跑去。
“爺!小心!別過去!!”冬兒着急嚷道,拽了她一下。
莫曉被冬兒這一扯,踉蹌幾步,速度就慢了下來。但她腦中別無他念,只有救人。
她用力甩脫小廝,加速奔向街道中央,幾步就衝到了孩子附近,然而眼角餘光瞧見奔在最前的馬已離他們近在咫尺!
俯身半拎半抱起孩童,她順着沖勢朝前撲倒,摔倒時側身將孩童護在懷裏,自己左肩卻重重撞在地上,只覺一陣劇痛。
她緊緊閉眼,咬牙忍痛。耳中只聽身後馬嘶人吼,一片紛亂驚呼與怒斥之聲。
疼痛稍緩,她鬆了口氣,睜開眼回頭看去。
只見方才那幾名騎者大多都已經疾馳過去,唯有一人拼力勒馬停下,只是收韁太急,馬兒被驚嚇到,高高揚起前蹄,仰首嘶鳴。
騎者卻顯示了極其精湛的騎術,在幾乎垂直的馬背上並未落下,反而如牢牢長在馬背上似的,他穩穩控馬前蹄落下,輕帶了把韁繩,馬匹小步原地踏了兩圈便被控制住了。
馬背上的騎者看向莫曉,見她穿着補子官服,以及她懷中所抱孩童,皺了皺眉,什麼都沒說便輕叱一聲,縱馬向已經馳遠的同伴追去,很快也去遠了。
莫曉舒了口氣,抱着孩童從地上撐坐起來。
冬兒喊着跑向她:“爺?你可沒事吧?”
“沒事。”莫曉搖搖頭。
冬兒扶着莫曉站起來。她鬆開懷中孩童問他:“你有沒有哪裏傷着了?”
那孩子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懵懵懂懂,驚魂未定,也不知聽沒聽見莫曉問話,只是嚎啕大哭。
莫曉向來對哭泣的孩子最沒招,正不知所措間,就見一名年輕婦人朝她狂奔而來,在她面前兩步撲通跪下,哭泣着向她道謝:“多謝官爺!多謝恩公!該怎麼報答恩公啊!”
莫曉急忙扶起婦人:“算不得什麼事,趕緊帶孩子回去吧。以後把他看好了,別讓他一個人街上玩。”
婦人千恩萬謝,抱着孩子離去。
冬兒找回莫曉的官帽,用汗巾將烏紗上的塵土仔細撣乾淨后遞給她:“爺,你的帽子。”
莫曉接過官帽戴上,拍拍身上的塵土,整了整衣袍,抬頭辨明方向,便繼續往太醫院方向而去。
一主一仆走在路上。莫曉問道:“方才那些是什麼人?怎地行事如此肆無忌憚?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般縱馬狂奔,不怕傷人出事么?”
冬兒有些驚訝地望着她,小聲道:“錦衣衛向來如此行事,京城中還算好的,平日出門小心些就是了。畢竟京師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多,他們也得罪不起,外鄉就不同了……”
莫曉呵呵一笑:“我還真是把什麼都忘了啊!”
太醫院署衙是在正陽門內,宮城外的東江米巷,此處過去已經沒多少路,主僕兩人說說走走,沒一會兒就到了。
太醫院並不是什麼氣派的大衙門,對比同在東江米巷的禮部官署,前門顯得又小又舊,簡直就像個小破廟。
進門后一個不大的小院,正中間一面照壁上硃色立額,上書三個黑漆大字——太醫院。
莫曉入內還有點不辨東西,聽着右手邊有人說話的聲音,便穿過大堂往南廳而去。
見莫曉回來,廳里數名同僚們迎上前來。這些面孔莫曉一個也不認得,只能嗯嗯哈哈地應付他們。幸好他們也只是客套,不咸不淡地慰問幾句之後就散了。
莫曉回想莫亦清受傷后,也只有最初有人來探望過,之後養傷的幾個月內都無人問津,出現如今這種境況,其實她是毫不意外的。
柳蓉娘與兩個小妾不是學醫的,加上秋冬衣物穿得多,一般人也不會留意她沒有喉結的事實。但這裏可是太醫院!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大夫,她不敢冒險,便用紗布在脖子上繞了幾圈,準備有人問起時便說脖子不小心划傷了。誰想到根本就沒人問她!
原身在太醫院的平日為人,恐怕是不怎麼樣的!當然也可能是原身為了避免旁人發現她是女扮男裝,才會刻意與人保持距離吧?
她想着是不是該拉住個人問問她該去哪裏報道。幾個月沒來了,回來總該向領導彙報一下吧?
一名年長太醫拿着本簿冊過來:“莫太醫,今日輪值名冊上沒你的名字啊!你去吏部登記過么?”
莫曉這才反應過來,她傷后停職,復職該先去吏部登記才行!
結果莫曉在大昱朝的職場首秀,不是在太醫院替人看病度過的,而是在吏部面對一個嚴重耳背的老書吏度過的。
她大聲說了好幾遍,好不容易才讓他聽明白自己是來登記復職的,接着便站在屋裏,耐着性子等他去冊庫里取出太醫院的名冊,又看着他慢條斯理地一頁一頁翻過去,終於從名冊里找到莫亦清的名字。
“莫亦清,太醫院醫士,從八品迪功佐郎,因傷告假停職?”
“是我。”
老書吏抬眸看看她:“傷好了?”
廢話,傷沒好能自己走進來站你面前么?莫曉內心吐槽,嘴角卻掛着虛偽的職場式微笑點頭道:“完全好了!”
老書吏將她名字後面的“停”字上用紅筆塗了個圈,又慢條斯理地找出另一本名冊,翻了半天找到其中一頁,在上面添上莫亦清三個字,後面註明署衙與官職。
莫曉充滿期待地問道:“我什麼時候能去太醫院復職?這個月底前行不行?”柳蓉娘已經暗示過好幾回家中積蓄不多了,她需要儘快開始賺錢養家。
“這個月底前??”
老書吏用種“年輕人你太天真了”的眼神看她一眼,倒轉毛筆用筆管尾端點了點她名字前面一長列:“看見沒?都等着補缺呢!”
莫曉抽了抽嘴角,這麼多人在她前面排着隊等補缺,輪到她要猴年馬月的事啊?
“這些都是等着補太醫院醫士之缺的?”
老書吏眯眼看向簿冊,嘴裏喃喃數了兩遍:“在你前面等着補缺太醫院醫士的啊……有三個。”
雖然聽着只有三個,似乎不多,但所謂補缺是要等有職位空置出來,後面的才能補上,若是一直無人騰出位置,或升職或辭官或調遷,後面補缺的人就一直要等着,有些熱門職位等上三四年也是常事。
“可是我和他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你比他們多兩個腦袋?多四條手臂?”
莫曉據理力爭:“我本來就是太醫院的醫士,有經驗有資歷,和這些等着補缺的新手完全不同。我是官復原職,應該排在他們之前吧?”
老書吏沒說話,莫曉似乎還看到他微微點了一下頭,不由心中一喜,卻聽他悠然道:“可是前面沒地方寫了。”
嘶——還真是個無可辯駁的正當理由啊!
莫曉只覺失望,正要告辭離去,忽聽老書吏慢條斯理地說道:“也不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