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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您的訂閱不足,現在顯示的是防盜章節,正文48小時后可閱讀先帝爺還在世那會兒,萬妼沒和誰爭過寵,因為沒必要,爭不爭先帝爺的心都在她身上。有時甚至恨不得先帝爺多抽出些空陪陪別的嬪妃,別老在她跟前晃。她雖無爭名奪利之心,但架不住有些主動挑事的人。那些女人有的被賜死了,有的自盡了,有的死得稀里糊塗,還活着的差不多都來了冷宮。
“娘娘不必進去了吧?晦氣。”芫茜聞到此處午後的空氣都是涼絲絲的,心裏不禁有些發毛。宮中本就陰盛陽衰,冷宮更是怨氣森森的極寒之地,芫茜覺得主子有事吩咐底下的奴才來辦就好,實在不必親自來這兒。
“那些女人得勢的時候尚動不了哀家,難道失勢后反倒長了本事不成?鬼怪同理,何懼之有?”萬妼沖身旁伺候的宮女道:“開門。”
因為萬妼要來,冷宮的女人們都被從屋裏傳到了院子裏,等着給太後娘娘請安。不過怕有想不開想豁出命驚駕的人,侍衛在冷宮眾人與太后間攔了堵人牆,隨時準備着拿下欲對太後娘娘圖謀不軌之人。
畢竟這冷宮的女人,多得是被萬妼弄進來的。先皇帝的時候有,明成帝的時候也有。
萬妼一進院子就瞧見了在宮牆角下擠成一堆的女人,笑着走了過去。芫茜提醒道:“娘娘別離太近了,那些人不是瘋就是狂,奴婢怕她們傷着您。”
“隔着人牆有什麼好怕的?”萬妼嗔怒地望了芫茜一眼。芫茜在寧安宮陪着她歷經無數險境,怎麼膽子不僅沒有變大,反而越來越小了?身邊的奴才膽子太小可不是好事,真遇着危險沒準會幹出扔下主子獨自逃命的事兒。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牆角那堆女人吸引了。
“都是熟面孔嘛!”萬妼從左到右挨個兒打量過去,沒想到有些人還挺長命,進冷宮少說也有十個年頭了吧,竟然還活着。
萬妼往後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受不了那股難聞的味道。芫茜說得不錯,這些女人不是瘋就是狂,都進了冷宮了自然沒有奴才伺候,於是這些往年間在皇上面前花枝招展香氣撲鼻的美人們,都被冷宮磨成了蓬頭垢面胡言亂語的瘋婆子,不知多久沒沐浴更衣了,一股刺鼻的汗垢味。
也虧得萬妼眼神好,細瞧之下還認得出從前的冤家們,哪怕她們早已面目全非不復當年傾城之貌。
只是這一群瘋女人中,有一個分外扎眼。石青色的粗布衣裳乾乾淨淨,頭上沒有珠釵點綴,卻也用一根斷木簪子挽起了發,臉上未施脂粉,但不似她身旁別的女人那般髒兮兮的。
乾淨的不止這一個,有兩個剛被打入冷宮還盼着復得聖寵的女人打扮得比那個女子明艷得多。偏偏只有那人像是妖精山怪堆里的仙子,遺世而獨立。
萬妼隱約記得這人是明成帝的某個貴人,有些面熟,一時半會兒也記不起名字。她只多看了那女子兩眼,並未放在心上。
芫茜在一旁高聲向眾人傳達了太後娘娘的旨意:“娘娘要用冷宮幾日,這期間大家在左偏院的屋子裏先湊合住着,沒有娘娘的旨意不許出屋。”然後對侍衛首領道:“把人都帶下去吧!要抓緊佈置了。”
佈置什麼呢?自然是機關。
萬妼是個玩心極重的人,既然起了要嚇那姚喜的念頭,就想做得盡善盡美,只是讓那小閹驢在冷宮中度過一個平淡的黑夜哪裏夠?萬妼大下午的趕過來,就是為今夜的好戲做準備的。
冷宮的女人被連吼帶拽地往下趕,瞧見這一幕的萬妼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沖那些侍衛怒吼道:“都住手!這些人犯了天大錯的也是先帝爺和當今皇上的女人,輪得到你們這些狗奴才放肆?”
侍衛們嚇得不輕,輕聲細氣地對冷宮眾人道:“眾位請吧!”只有幾個瘋得不像話的不動手根本帶不走,侍衛頭子在得到太後娘娘默許后才敢吩咐手下將人押下去。
青色衣衫的女子隨着人流往左偏院走,快消失在拐角前回首望了萬妼一眼。
兩個宮女抬了把椅子放到院子正中,又撐上了華蓋,芫茜扶着萬妼在華蓋下陰涼的地方坐下了,問道:“東西都帶來了,請娘娘吩咐。”
大興這冷宮是原來的景靈宮,兩進的三合院,前院五間正房,東梢間是浴房,另有東西廂房各三間。後院有條短短的抄手游廊,院中還有一個小池塘。
萬妼被人簇擁着繞着景靈宮走了一圈,心裏對於如何佈置機關已經有了底,很快吩咐了下去:“在正宮門門檻後邊兒挖個一尺深的坑,填上棉花,蓋上薄薄的一層土。所有蠟燭全部換成油燈,燈油從門口往後院依次遞增,但最長不許超過半個時辰。對了,西次間裏大銅鏡前的燈得留着,鏡子上灑點兒雞血。”
芫茜邊聽邊記在心裏,有手腳快的宮女已經照着吩咐開始佈置了。
“這裏掛串鈴鐺,別絆着人,有響兒就行。”萬妼已經在腦海中想像着姚喜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了,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興緻一起更加思如泉湧:“這邊兒掛件白衣裳,領子口用柚子插上頭髮做個假人。那邊兒的柜子裏關一隻貓,必須得是黑毛的。後院那棵老槐樹上做個繩圈兒,也套個用柚子和白衣裳做的假人。頭頂這房樑上用布巾子兜上冰塊,讓水慢慢往下滴就行……”
芫茜青天白日的聽着都害怕,她覺得那個叫姚喜的奴才是沒命活着出景靈宮了。
“哀家記得景靈宮旁邊兒就有座亭子?”萬妼忽然問道。
“回娘娘,是有座賞荷用的亭子。”
“行。咱們今晚就在那邊聽動靜。你叫人告訴姚喜,哀家在景靈宮藏了幅畫,畫上綁着紅纓子,他一夜之內要是把畫找了出來,哀家也不罰他了,守完今夜仍是回司苑局當差。若是過了時辰還找不到,小命也就甭要了。”
“奴婢遵旨。”
***
姚喜昨晚在寧安宮殿外睡了一夜,此時並不困,把屋裏收拾停當后就想去找些差事做。她想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大家昨晚沒睡好,衙門裏的事能分擔一些是一些。寧安宮不是她能呆的地方,說到底自己還是司苑局的人,吃住都在這裏,得罪廖兵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不能再得罪其他人了。
她抱起南瓜正要用濕巾子去擦,一個小管事陰陽怪氣地對在場忙碌的眾人道:“都還愣着呢?敢緊把姚公公手裏的活計接過去啊,惹得鄭公公心疼了倒霉的還不是咱們?”
人群起了一片鬨笑聲,有個說話難聽的拿起個桃子指桑罵槐地道:“兄弟們猜猜,這桃子哪片肉最美味啊?”
眾人都說不知。
那人大笑道:“自然是桃子屁股了。不僅美味還金貴呢!哈哈哈哈哈!”
姚喜由着南瓜被人奪了去,尷尬着逃似地走了。她真後悔較真被偷東西之事,明明知道與廖兵有干係,明明知道廖兵是掌印太監的親侄子。不過再一想,就算認命吃了啞巴虧又如何?境況未必會比現在好,沒準別人還覺得她好欺負更加過分。
只怕以後在司苑局的日子好過不了了,鄭大運對她好並非一無所求,而且擺明了對方想要的自己給不了,總有一日鄭大運有了新歡或者被她吊得煩了,便不會再幫她撐腰了。
姚喜看了看天色,她今日入宮得更早些才行,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誤了時辰。太後娘娘的壞名聲並不是空穴來風,她能兩次從太後娘娘那裏撿回小命已經是奇迹了。
姚喜甚至天真地覺得太後娘娘只讓她守三夜冷宮有些過分仁慈。
善良仁慈的萬妼此時正站在景靈宮內,望着自己親手佈下的重重機關欣慰地笑着。她都有些心軟想撤下一些機關了,免得把那小太監嚇死以後沒得玩。
不過想到皇后,萬妼忽然釋然了。那小閹驢被嚇死就被嚇死吧,皇后的事都能讓她忙好一陣子。再者說,那小閹驢要這麼輕易就被嚇死,也不值得她多費心思了。
隆宜道:“快到了。”宮裏的人都已入睡,路上並無人經過,隆宜看身旁這太監畏首畏尾的模樣不禁笑了。連死都不怕的人,偏怕落在太後手裏。不得不說,萬妼能做到人人恨人人怕也是她的本事。
姚喜提心弔膽地扶着這位小主子又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再問道:“還沒到么?”
她心裏着急着去死。倒不是不怕死,只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死又能如何呢?沒有活路,只能想辦法讓自己死得不那麼痛苦。至於死後太後娘娘會不會覺得不解氣,在她死後還鞭她的屍,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