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張臉
那邊阿離還在扭扭捏捏,遲軟剛準備開口,手機震了幾下。
導演說正好今天結束的早,請大夥去吃頓宵夜。
遲軟剛好有點餓,就應聲過去了。
中途多喝了點。
實在扛不住,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溜了。
這間民宿算是村子裏難得的高樓了,整整有六層。
遲軟住在三樓,對門住的不知道是誰,好像也是今天才過來的。
這個點已經很晚了,困意夾雜着醉意,遲軟眼皮子重的很。
鑰匙胡亂的往孔里插。
用慣了密碼鎖的她對這種需要鑰匙的鎖使用還不是很熟練,再加上樓道燈光也不亮,插了好幾次都沒插進去。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那股極淡的香味,像是陽光熨着大地,青草散發出來的清香。
莫名的,她突然覺得身心都安定下來。
握着鑰匙的手也逐漸放鬆,本來就是強撐着困意,這會像是徹底被席捲了一般。
手下無力,鑰匙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聲控燈亮了。
暖光色的燈光映照在她身上,遲軟雙腿一軟,整個人往下栽。
模糊中,她感覺有人抱住了她。
可能是實在困的不行了,遲軟一覺睡到了大中午,睜開眼睛,屋子裏面單調的除了幾件民宿里標配的傢具外什麼也沒有了。
她揉了揉頭髮,掀開被子下床。
洗手間裏放着新的牙刷和漱口杯,她簡單洗漱一番后出去。
乾淨整潔的客廳豎著一塊寫字板,上面用磁鐵貼着幾張照片,每張照片之間都用黑色的記號筆寫出了人物關係。
字挺好看,蒼勁有力。
大門被人打開,林深手裏提着一碗炒飯進來。
他穿的不多,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面隨便套了件外套。
毛衣領口將下巴擋住一小截,關門時微垂了眼睫,遲軟視力好,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睫毛。
又細又長,不算很翹,這可能是他全身上下最柔和的一個部位了。
這個人整體給人的印象就像是一把開了刃的劍一樣,鋒利又危險。
遲軟對於他的出現並不意外,這間屋子裏有他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莫名的讓她覺得安心。
打了個哈欠出去,屋子裏有暖氣,她早就把外套脫了,裏面的針織裙很貼身,衣擺處是岔開的,露出纖細白皙的長腿。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長腿交疊,一晃一晃的,拖鞋在她的腳上,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去。
林深看了她一眼,把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吃完了就走吧。”
他的態度冷淡到遲軟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欠他的錢。
她把蓋子揭開,雞蛋裹着飯粒,看着就食慾大開。
雖然很餓,但因為偶像包袱,遲軟注意着形象,小口小口的吃着。
吃了兩口就噎住了。
她皺着眉頭拍了拍。
林深從廚房裏拿了一盒熱過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遲軟把它推開:“我不喝牛奶的。”
林深眉眼微動,低嘆聲很輕。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罐雪碧放在牛奶旁邊:“放一下再喝。”
雪碧是冰過的,但應該是剛進去不久,所以不是很冰。
遲軟唇角挑起一抹弧度,抬手勾着易拉環,輕輕一拉,微弱的汽聲傳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她喝了一小口,沖他拋了個媚眼:“警察叔叔,你該不會是我的粉絲吧。”
林深看着寫字板上的照片,不時用手中的記號筆將裏面的人物串聯起來。
“我只比你大兩歲。”聲音低沉,卻又帶着一絲篤定。
遲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就是二十七歲了。
不過……
她臉上的笑容更盛:“你連我的年齡都知道,還說對我沒意思。”
……
林深把貼在寫字板最上面的照片取下來,沒有理她。
遲軟見他不理自己,歪了歪頭,也沒多說了,乖乖的把飯吃完。
林深頭也沒回:“門在你左手邊五米的地方。”
遲軟知道他是在趕自己走,卻還是厚臉皮的裝作聽不懂一樣。
她起身走過去:“昨天是你抱我過來的?”
林深沒理他,拿着記號筆在寫字板的名字上圈圈改改。
眉梢微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昨天遲軟門沒打開人就睡著了,林深抱着她,從地上把鑰匙撿起來,試了好多遍才發現她鑰匙拿錯了,於是把她抱回了自己家。
他在劉緣那擠了一晚上。
遲軟也不惱,踮腳湊到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你就不怕和我傳緋聞嗎?”
她的聲音很有解像度,說起話來都像是在撒嬌一樣,這會故意壓低了幾個度,落到林深的耳中,像有一根羽毛在撓來撓去。
握筆的手收緊,王字的那一橫被帶出很長一道黑色的印記。
凌亂而不規則。
遲軟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嘴角的弧度越發顯了一些,“怎麼樣?”她的手攀上他的脖頸,笑容明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林深不躲不閃,任由她抱着。
他的眸色很深,看久了,遲軟都有一種莫名發怵的感覺。
這個男人,心思重的可怕。
她可能從一開始就誤會他了。
錯把一朵黑心蓮當成了高嶺之花。
她鬆了手,不料腰間一緊,整個人受力往上貼。
她沒穿外套,緊身的針織身完完全全的將上身輪廓給勾勒出來。
此時緊密貼靠在他的腹腔以上,她甚至能感覺到胸口的柔軟被擠壓的有些變形。
他略微低頭,湊到她耳邊:“好啊。”
聲音暗啞。
遲軟有片刻怔住,她裝傻似的開口問他:“好什麼?”
放在她腰間的手略微往下移,停在腰窩,他的掌心炙熱,遲軟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不是說要我陪你睡覺嗎,我答應了。”
遲軟就是個紙老虎,外強中乾。
嘴上說著要約·炮,但是別人真答應了,她自己倒先慌了。
猛的將他推開:“我剛想起來,我……我今天還有一場戲要拍,改天吧。”
話說完,她拿了外套匆忙出去。
林深低頭,掌心的餘溫似乎還在,五指收緊,唇線微松。
手機在一旁震了幾下。
他垂眸,來電顯示寫着劉緣。
抬手按下接通鍵。
“林隊。”
“恩?”
“方瑤他們到了。”
“好。”
話說完,他就要掛電話。
劉緣連忙問他:“老大今天心情不錯?”
雖然話和平時一樣少,可他聽的出來,林深今天說話的語氣明顯輕快了許多。
“恩。”
劉緣好奇:“什麼事啊這麼高興。”
林深唇角微挑:“把野貓變回兔子了。”
“什麼?”
他話音剛落,那邊就傳來嘟嘟的忙音。
收拾好東西的方瑤湊過來:“林隊現在在家嗎?”
劉緣小聲埋怨了一句,這人的性格怎麼還和之前一樣隨性啊。
電話說掛就掛。
他把手機鎖屏放到桌上:“林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會上趕子湊上去,他雖然嘴上不說,明天你估計就在他的黑名單里躺着了。”
方瑤癟着嘴縮回沙發里:“那怎麼辦。”
她為了追林深可是放棄了帝都特意來的A市,可誰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自己。
劉緣翻閱着白天做的筆錄:“反正啊,你最好老實本分一點,林隊雖然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他停頓片刻,“但是記仇起來不是人。”
方瑤心裏一陣咯噔。
“而且啊,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反正你要真喜歡他的話,就識趣一點,不然把他弄煩了,估計明天就被調回去了。”
方瑤狠狠的吞咽口水:“想不到林隊還有這樣一面啊。”
平時看他不苟言笑的,還以為他只是一朵高嶺之花,現在看來……
這還是雪山巔上的高嶺之花?
害怕之餘,她居然覺得有些刺激。
她是個極富冒險精神的人,連槍戰她都不怕,怎麼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退縮。
方瑤問他:“你把林隊喜歡的女孩類型和我說一遍。”
“喜歡的類型?”劉緣想了想,林深雖然從未說過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但平時出警的時候經常會有女人和他搭訕,劉緣觀察了一下,林深好像對哪個都沒興趣。
“我覺得林隊的性格,喜歡的女生應該是可愛型的,身高控制在一米六左右,當然一米五八最好,平時都是素顏,性格軟一點,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看到林隊的時候會臉紅。”
方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除了身高以外其他她差不多都佔了。
瞬間鬥志昂揚。
今天遲軟沒多少戲份,拍完以後唐昀牽着七七來找她。
旁邊沒有工作人員,他將手裏的芭比娃娃遞給她,哄她喊自己爸爸。
七七聽話的喊他爸爸。
然後唐昀又指着遲軟:“喊媽媽。”
她乖巧的轉身,沖遲軟喊了一聲媽媽。
遲軟心裏正想着中午那點事,沒聽到。
還有什麼事是比這還糟糕的,自己先撩着要約·炮,結果別人同意了,她倒好,慫噠噠的跑路了。
遲軟搖了搖頭,不行,這種時候退縮的話那像什麼事!
她深呼一口氣,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很軟:我拍完了】
·
照理村裏有一戶人家因為兒子要結婚了,所以想要重新裝修,結果有工人在他家後院挖出了一具屍體,因為年頭太久,根本查不出是誰。
再加上從這兒到城裏路途遙遠,於是林深他們就暫時在這裏住下了。
這幾天忙着找證人和查線索。
前幾天林清堯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初伯父生日,讓他去一下。
方瑤和夏禮這次過來,他正好可以找個時間回去一趟。
村裡也沒有餐廳之類的地方,只有一個小酒館。
方瑤諂媚的把菜單遞給林深:“林隊,你點。”
林深看着手機,頭也沒抬:“你們點吧。”
方瑤挑唇:“謝謝林隊請客。”
放在鼠標旁的手機震了一下,遲軟剛打完一波團,抽空看了一眼亮着的屏幕。
【林:恩。】
真冷漠。
她重新將視線移回屏幕,界面已經黑了。
對話欄上,打野瘋狂懟她。
問她是不是小學生偷了媽媽的電腦。
遲軟很憂傷。
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鮮亮麗,背地裏打個青銅局都需要人帶。
·
不得不說,鄉下的純天然就是比城裏各種催熟的味道要好。
今天小酒館裏生意似乎不怎麼好,就他們這一桌。
老闆娘坐在旁邊和他們聊天:“最近的小娃娃們都長的俊啊。”
方瑤臉一紅:“阿姨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闆娘看年齡應該有五十了,咧嘴笑時,眼睛到額角都是皺紋:“前面那組,不是來了一群拍電視的嗎,哎喲那個女娃娃啊,長的是真俊,老婆子我長這麼大都沒看過這麼俊的女娃娃,那腿估計都快到我胸口了。”
方瑤屬於自來熟,沒一會就和她聊開了。
劉緣咬了口酸菜餅,看林深全程都沒怎麼動筷子,眼睛一直盯着手機屏幕,眉頭越皺越深。
劉緣出聲喊他:“林隊,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林深不動聲色的將手機鎖屏:“沒什麼。”
他鎖屏前一秒,劉緣眼尖的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很軟。
什麼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