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張臉
林深沒開口,只是垂眸看着她,眼底微沉。
遲軟略微俯身,吻住他的唇,沒什麼技巧,就是四片唇瓣撞在一起,動作不輕不重,碾壓而至。
啪嗒一聲輕響。
皮帶扣被解開。
林深瞳孔放大,推開她,聲音暗啞:“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她挑唇:“知道呀。”
左手微動,炙熱的不行。
她湊過去,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說話間,氣息微吐:“林深哥哥,喜歡嗎?”
說話的同時,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他不說話,摟着她的腰的手卻越發收緊,似要勒斷一般。
遲軟聽到,他逐漸變沉重的呼吸聲。
偌大的客廳,曖昧且旖旎。
電話聲打斷了他們。
遲軟鬆開手,歪頭去看手機,笑容人畜無害:“林深哥哥,我要接電話了。”
林深眉眼垂着,眼底幽深一片,情緒不明。
喉結滾動,他抬手擋住眼睛,良久,喉間發出一陣輕嘆。
遲軟這人,每次都是一樣。
把人撩撥起來了就不負責。
他早就習慣了。
他將皮帶重新扣好,起身去了洗手間。
電話是lisa打來的,今天晚上商場的事她已經知道了。
遲軟也懶的和她再解釋,只把重點挑出來說了一遍。
譬如她現在住進了林深的家裏。
Lisa似乎有些惱火:“你怎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遲軟將手機偏離耳朵,防止被她的聲音震到:“我現在不是和你說了嗎?”
“好你個遲軟,我不問你你是不是就不說了?”
遲軟驚呼:“你是怎麼知道的?”
Lisa對她無話可說,這人做事向來隨性:“行了,你把地址定位發給我。”
“你要過來?”
Lisa被氣到:“我當然要過去啊,孤男寡女的,萬一人家對你圖謀不軌怎麼辦?拿符咒貼他啊?”
遲軟抱着抱枕,縮回沙發里,她倒是希望他對自己圖謀不軌。
不過那人看上去太正派了,無論她怎麼撩都沒用。
開門聲輕響,林深從浴室出來,他應該洗了個澡,衣服都換了,灰色的家居服,看上去溫暖乾淨。
頭髮還滴着水,他用手上的干毛巾擦了擦。
遲軟沒穿鞋,光腳踩在地上。
“知道了。”
她嘴上應着lisa的話,眼神卻落在林深的身上。
他一言不發,走到鞋櫃旁拿了雙拖鞋放在遲軟面前:“穿上吧。”
遲軟不動,腳往前伸了伸:“我在打電話呢,空不出手。”
電話另一端的lisa聽到了,問她:“你在和誰說話?”
遲軟看了眼自己肩膀上搭着的外套,這還是在警局林深給她穿上的,裏面是她自己的弔帶短裙。
她今天來的匆忙,什麼也沒帶。
“lisa,你不是要過來嗎,順便去我家一趟,把我的衣服啊化妝品什麼的都帶過來。”
“你要在那長住?”
林深家沒鋪地毯,地板的溫度有些涼,遲軟蜷着腳趾:“不長住我也得換衣服化妝啊。”
她話音剛落,腳踝被人握住,詫異垂眸,林深膝蓋微屈,半蹲在她面前,替她把拖鞋穿上。
遲軟歪頭:“謝謝林深哥哥。”
笑容純凈,眉梢眼角都讓他有一股熟悉感。
像極了九年前的遲軟,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乖的像只兔子。
他略微晃了下神。
那抹笑容突然變了味,兔子又重新成了撩人的野貓。
長腿交疊,她掛斷電話。
林深有夜跑的習慣,不過因為不放心遲軟,所以沒去。
反倒是遲軟,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良久,突然抬頭問他:“要不要去樓下走走?”
林深看着他,不知道她又想折騰什麼。
遲軟眨了眨眼,不等他回答就起身回房換衣服去了。
似乎料定了他肯定不會拒絕。
之前留在這裏的衣服還在。
是林深去給她買的。
直男的審美就另說,反正她底子好,什麼樣的衣服都能穿出時尚感來。
帽沿微壓,她跟在林深的身後進了電梯。
林深住的小區在市中心,地段很好,環境也很好。後面有個很大的公園,每天的這個時間都熱鬧的不行。
她難得安靜,盯着電梯裏的鏡子發獃。
視線不經意的一抬,發現林深正看着她。
他長的很好看,從眉眼到下顎,都是屬於挑不出瑕疵的那一類。
偏偏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又太過禁慾清冷,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接近。
遲軟輕笑出聲:“剛剛的我是不是有種憂鬱氣質,演技還可以吧。”
林深眉眼微動,似乎是想開口說些什麼,沉默良久,他最終還是作罷。
因為他看見,遲軟手中那張已經快被她揉亂的符紙。
他知道她在介懷什麼。
林家和遲家有生意上的往來,很久以前他就聽說過關於遲家的傳言。
祖上出過盜墓賊,後來靠着給人看風水起家,聽說她奶奶還是什麼天師。
鬼神之說林深是不信的。
只不過……
“遲軟就是一個怪物。”
“她從小就能看見鬼。”
“她不光能看見,還被附身過,之前吳啟不是就被她推到河裏去了嗎,聽說附她身的是個水鬼,為了能夠去投胎,所以找了個陪葬的。”
……
諸如此類的話,林深聽過很多。
她一直都是被孤立的那個,林深不知道這些年,她的性格為什麼會轉變這麼大,可他總覺得,可能是和那些傳言有關。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開了。
遲軟站直身子出去,她從小學芭蕾,身材儀態都比普通人要好,脊背永遠是挺直的。
林深沉默片刻,電梯門合上,他抬手擋開,跟在她身後出去。
一路上,遲軟都沒什麼話,她難得安靜,夜風很涼,她穿的不算多。
林深脫下自己的外套過去,給她搭上。
似是察覺到肩膀突然多出來的重量,遲軟停下腳步,看着他。
很久,輕聲開口:“我們老家有個習俗,未婚的女孩子只能穿男朋友的衣服。”
什麼地方還有這種習俗?
林深困惑:“你老家在哪?”
遲軟挑唇,笑容狡黠:“哪裏有這個習俗哪裏就是我的老家。”
……
旁邊有少年在玩滑板,從遲軟身邊經過時還衝她吹了幾聲口哨。
更有甚者停在她的面前,嬉皮笑臉的問:“美女,一個人嗎?”
林深臉色有些發沉。
他剛才走在遲軟的後面,距離雖然不大,但並不親密的兩人,很難讓人聯想到是一起的。
他剛準備過去。
遲軟的輕笑聲傳來:“我當然不是一個人,我是仙女呀。”
那人似乎還打算說些什麼,遲軟轉身,挽住林深的胳膊,動作親昵:“不好意思啊,我要和我男朋友去約會,麻煩讓一下。”
那人神色微僵,悻悻的走開了。
遲軟鬆開手,又被林深握住。
詫異抬眸。
不過片刻,唇角弧度再次上揚:“警察叔叔,在我們老家,女孩子的手只有男朋友可以牽的。”
他沉聲開口:“你們老家的習俗還真多。”
手卻握的更緊了。
遲軟沒有掙開,任憑他牽着。
越往外走越安靜,人越少。
遲軟抬頭看着夜空,明天的天氣應該很好。
“我從小就不喜歡月亮。”她突然說道。
林深沒有開口,沉默的等待着她的下半句。
可是她卻像是卡了殼一樣,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帽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取下的,長發披散,橘色的路燈映照在她的身上,眉眼輪廓都是柔和的。
這個樣子,突然讓林深覺得很熟悉。
不愛說話,眉眼柔順,有點膽小。
他知道人都會變,就像他。
不過他是稜角被一點一點的磨平了,可遲軟呢。
她又是怎麼改變的?
“遲軟。”
他啞聲喊她,和平時有點區別,尾音很散,似乎風一吹就能散了。
遲軟抬眸,眉眼裏帶着一絲倦怠,似乎下一秒就會睡着一般。
“你……”
還不等他說出後半句,遲軟肩膀微塌,聲音很輕。
全然沒有平日裏的趾高氣揚,她看着平靜的湖面,對面大樓的光落在上面,像是綴滿了星星一樣。
“今天對我來說,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
有風吹過,寒氣逼人。
A市的天怪的很,說熱就熱,說冷就冷。
前幾天氣溫好不容易上升了一點,今天就降了下去。
路燈昏暗,斜斜的照在她的身上,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喧鬧被隔絕開來。
遲軟低垂着頭,長發散落,林深能看見她的睫毛和鼻樑。
她平時的妝容偏深,總給人一副孤傲不好接近的樣子。
可此刻的模樣,卻更像一隻被遺棄的兔子。
林深還記得,那年的月亮好像也像今天這樣,不太圓不太亮。
她一個人蹲在河邊,手上的符咒被撕了個稀巴爛,最後揉成團扔在了一旁。
她低着頭,身子在抖。
抖的很厲害。
十六歲的少女,個子還沒有現在這麼高,甚至還不及他的肩膀。
林深在她面前蹲下,柔聲問她怎麼了。
那是她說話最多的一天。
可林深一句也沒聽懂。
抽泣聲太重了。
他背着她,安靜的等她說完,一直到她哭累了,趴在他的肩上,呼吸逐漸變的平穩。
那條路似乎有點長,他背了她很久,一直到所有的路燈都被打開,雲層將月亮掩去。
她似在夢囈,聲音很輕。
可林深還是聽見了。
她說:“媽媽,我好想你啊。”
·
“行了。”遲軟突然站起身,她將帽子重新戴上,壓了壓帽沿,“回去吧。”
手機接連震了幾下,遲軟解鎖點開,粗略掃了一眼。
眉頭越皺越深。
這狗東西居然在她的手機里安了定位?
信息來的后一秒,唐昀就抱着一捧花過來了。
嬌艷欲滴的玫瑰花,被路燈灑上一抹暖色。
他應該是特地打扮過,西裝革履,頭髮三七分,往後梳,看上去溫潤成熟。
遲軟皺眉:“你來幹嘛?”
唐昀抱着花走到她面前:“你忘了嗎,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啊。”
一旁的林深眸色很沉,暗如深海。
他想到遲軟剛才的話。
今天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日子……
風有點大,唐昀疑惑的看了下四周:“不過你今天怎麼會在這裏,你家離這好像挺遠的的。”
男人略微低啞的聲音傳來:“因為她住在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