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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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安點了下頭,唇角輕巧上翹,勾出個笑來:“挺多啊。”
奚清楷站在第三節階梯上,仰頭淡淡看着她。
他看人鮮少走眼。這以尖刺護一方小家,內里的芯是完全軟的,而且真落到險境中,也獻得出一腔孤勇。
利用也好,不道德也罷,這件事說到底也就是找了個落腳點,以她家為跳板多了解了點臨安。
奚清楷真是半點負罪感都不會有,但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想把面具繼續戴下去。
瞎子才會忽視她被謊言刺痛的樣子,比想像的要……
奚清楷難得費神,從心裏拂去了‘脆弱’這個詞,與其說是脆弱,不如說是,
天真。
與涉世未深無關的天真,與其說是相信他,不如說是她太相信自己。
奚清楷斂去眸中情緒,拾階而上,走過她身旁時,拉過她手肘將人一併帶上了樓梯。
“我送你回去。”
重新站在秋風蕭索的街頭,風吹亂她的頭髮,虞安一把掙脫了他,攏住黑髮將其散散一綁:“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奚清楷看着她轉身要走的瀟洒背影,沒攔,站在原地,從兜里摸出一根煙來點燃,煙是普通的煙,只是在他的指間唇邊,彷彿要更耀眼奪目一些。男人垂下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陰影,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鬆散夾着煙,淡淡道:“你來的時候很順利嗎?”
虞安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一眼,剛想說什麼,手機開始在兜里不要命地作響,她只能先接起再說。
“小安,我是你鄭姨。”
電話那頭是鄭禧,虞安二話沒說就要掛電話。
“你認識林喻雯吧,給你看個東西。”
那頭鄭禧的聲音透過聽筒隱隱傳來,帶着一絲得意。
林瑜雯是西施的大名。
虞安瞥見手機屏幕上亮一亮,最上方跳出視頻的通知。
她打開迅速拉着看完了,立馬重新撥了回去,鄭禧很快接起。
虞安叫了她大名,語氣乍冷,帶着怒氣與狠意。
“鄭禧——”
可一切已經朝着無法控制的局面滑去,她知道自己必然會妥協。
那視頻要是流傳開,以西施的性子,人等於死了。
奚清楷將煙踩在腳底碾滅,將她的神態一點一滴都收盡眼底,心下清明無比,虞安展示出的狠意是最後的掙扎,是朝天打的空槍,子彈從未上膛。對方捏着她的死穴,要麼是情誼,要麼是道義,都不是一朝一夕可卸下的擔子。
他陪着虞安走回了家,一路上她一個字都沒說。當晚,鄭禧便歡歡喜喜地搬着行李擠進了家裏。
虞安把好奇探出頭來看的虞孟清摁了回去,重重關上了房門。
客房之前是給奚清楷騰的,雜物她已搬了近一半走,小是小,至少是個房間的樣子。
鄭禧滿是皺紋的臉上揚起自得的欣慰笑容:“小安,我真住不了多久,你看你給我個位置,我隨便睡睡就好,我們兩家么這麼久的交情……”
虞安面無表情地抵着門框,燈下那張臉上扭曲油膩的笑容讓她反胃:“住不了多久,是多久?”
“給個位置,隨便睡睡?”
一道微沉懶然的聲音響起。
在房間昏閃的燈色里,虞安看到奚清楷在門口處站着,心下有些怔住,他沒走嗎?
奚清楷人高腿長,在旁人發獃的間隙,已經閃進了那客房,他環視一圈屋子,俯身從角落裏拖出一張摺疊擔任床,撂在客房門口,轉頭朝二人一笑,要命的眩惑。
“那在客廳睡吧,位置大。這屋子是她幫我收出來的,我每月定時交租金。”
奚清楷無視掉鄭禧難看臉色,生怕刺激不夠似得,見她不說話,上前兩步,抬腿把摺疊床乾淨利落地踹到了對面牆角:“就那,你看怎麼樣?”
鄭禧臉色青轉白轉紅,權衡利弊后恨恨抱起了自己的行李,走向了牆角的床。
奚清楷看向虞安,沖她極輕地頷首,轉身進了屋,將門一把甩上。
***
鄭禧再度進駐了她的生活,完美重現了虞安的噩夢。
唯一算得上好的,是她可以重新顧店了。因為鄭禧關掉的,現在沒什麼必要繼續關着了。
虞安看店的時候勤快話又多,嘴甜的跟蘸了蜜似的,來來去去的客人不管買不買,和她聊上兩句也笑得跟開花似得。
跟以前倒有些不一樣。
因為多了個人,沒事就來店裏蹭着,話不多,她趕也趕不走,人算賬清貨整理都比她快,往那一杵,還能吸引不少女性來店裏買點小東西,就為多看收銀小哥兩眼。
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奚清楷聊天不在行,但客觀來看,他要說話做什麼,笑一笑就夠了。
虞孟清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偶爾一次寫到很晚,難得看到虞安坐在床沿上發獃,問她:“姐,你怎麼了?”
虞安讓她好好做作業,別問那麼多。
虞孟清嘟囔着轉過頭繼續寫作業:“不就是因為顧老師的事嗎,你想讓他住還是不想啊到底,其實老師也沒很打攪我們……”
虞安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這狀況不大對,好像太放任自流了一點,但莫名其妙的,他們配合的自然又迅速,奚清楷不是每天來,一周三四天,但幾乎每晚都會回來住,畢竟鄭禧對那個客房虎視眈眈,都過了大半個月,依然每晚去觀察那屋裏有沒有睡人。
她沒再去西邊看過,也不再過問任何他打工的事,他要幫忙就幫,她從不在飯點和他打照面,回家也一樣。
忙碌的間隙,虞安挪出了時間看成人自考的教材。她高一退學那年,就是那樣反反覆復勸着自己,這世界上不止一條路,還有無數途徑,這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奚清楷是重傷稍微好轉了一些出的院,出院第二天便開始在臨安謀生存的,畢竟那頭還給醫院賒着賬。所以狀態一直沒算調整好,持續的低燒和傷口開裂的情況經常發生。但這些比起糟糕透頂的睡眠,好了千萬倍。
他持續性地做噩夢。邊境的大山裡,暗無天日的二十七天——並不是怕回憶痛苦,是真的睡不好。
剛開始幫她看店理貨是順手,但幾次后,奚清楷發現在她那巴掌大的百貨店裏,他要是因為太累睡著了,夢境是空空蕩蕩的,哪怕十五分鐘眯起來,也比晚上睡五個小時質量要好得多。
所以除了周六周日忙場子裏的事,奚清楷基本都會過去。
他發現,她似乎在避着他走。
這不是什麼新奇的事,避他不及的人如過江之鯽,但要是在奚清楷不願意的情況下,對方還持續地甩臉,這情況就得另說了。
又是個周五,她準備關店面走人,奚清楷卻徑直過去,先她一步把門拉下來關死。
嘩啦一陣的聲音,虞安看着他,神色凝重:“你什麼意思?”
他這是,要宣戰嗎?
奚清楷抓住她手腕,把人帶到小店的裏間,是臨時辦公室,這裏有張小桌子,暖黃色的枱燈下照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
“吃飯。”
他把虞安摁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另一邊,將臉半埋在熱氣中吃面。
虞安沒動筷子,就那麼看着他吃,額發,眉眼,下顎,隱起不見的眼神。
她看見他額前黑髮有幾縷掉下來,快要碰到碗沿上的湯了。
虞安沒再看下去,一下站起來:“不餓,我走了。”
她走到門口,聽見男人的聲音如荒野上一道風,細密撞進她耳膜。
“虞安,你生氣要多久?你覺得我騙了你?”
虞安聽見他放下筷子的聲音,不急不緩的。
“轉頭。”
虞安扭頭看了他一眼,想着就一眼。
這一眼,正對上奚清楷從椅子裏起身,將狹小的空間變得更逼仄。
男人抬手將薄薄的灰色T恤從身上除去,動作利落乾淨。
虞安目瞪口呆。
說話就說話,解釋就解釋……哥們你脫個仙人掌的衣服啊?
……為什麼還有腹肌?
不是。
虞安心想,深呼吸深呼吸,我他媽要鎮定。不要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女流氓。
他嚇得一路狂奔進醫院,在人群里艱難地搜索着虞安的背影,悲憤地在腦海里過了一萬種可能。
逃了?難道她是兇手?還是目擊證人,被收買過了?
虞安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奇怪地瞥了小警察一眼,嘴角抽了抽:“你找什麼呢?走啊,我看過了,五樓是太平間。”
小警察鬆了一口氣,但被說得一愣:“五樓?去五樓幹嘛?”
虞安把手往深灰色夾克外兜一插,微眯着眼笑了:“那你來醫院幹嘛?”
“不是,為什麼去太平間?”小警察把歪了的帽子乾脆取下來,一臉不解地撓了撓頭:“人又沒死。”
虞安:……
做情況說明的醫生像長臉版林永健,說話時飛沫四濺,盯她的時候,眼神像在控訴是她把這人弄得‘從裏到外沒一塊好皮’的。
“好我知道了。”虞安做了個停的手勢,雙手交放在胸前,轉向小警察:“你帶我來是想幹嘛?在這做筆錄?”
沒等小警察說話,醫生先出離憤怒了:“沒人來負責啊,我們總不能把人扔到外面等死吧!?現在好容易暫時穩定下來了,知不知道啊這醫藥費都是我們先墊的!”
虞安不置可否地點頭,禮貌笑了笑:“高風亮節,醫者仁心。”
再度轉向小警察,她的微笑轉成了淡嘲:“是要我來給他付醫藥費?”
“我們家還吃了上頓少下頓,當我聖母嗎?”
虞安越過他朝門口走去,卻被小警察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你剛才沒聽完吧。醫生說他胃裏洗出來大|麻殘餘。”
虞安的指尖已經碰到了冰涼的門把手,幾秒過後,又收回了手。
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緊緊咬住了牙,把手在衣兜里緩緩蜷縮成了拳,但那些被一個詞觸發開關,穿過往昔而來的濃墨般的黑暗在一瞬間撲向她的面門。
沉默了幾秒,虞安道:“行,那你帶我去看看他。”
她那天沒怎麼細看。
為什麼要看一個瀕死的人長什麼樣?為了以後的噩夢更加翔實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