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凡事出了茬子,就會更讓人揪心。
原定的產房不能用了,厲氏只得在自己的寢室生產。
她不是頭胎,這陣痛起的快,疼得她不斷喘着粗氣,發問道:“怎麼就不能用了?”
魚令嫣只好回答說:“產房裏進了老鼠,地方髒了,怕不大好用。”
“那可不成,我命中跟鼠相衝,的確進不得。”厲氏這時候也顧不得太多,只卯足勁,準備生產。
她小事愛咋呼,遇大事時卻格外鎮定,趁不痛時,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聽聞經產過的婦人生的快,我恐怕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姐兒快出去吧,別沾染了血腥,劉嬤嬤和夏竹留下陪着,厲嬤嬤出去監管,其他人一併都在外守着。”
魚令嫣怎肯答應,她是絕不會離開半步的,態度非常堅決,厲氏也無可奈何。
厲嬤嬤見勸不動人,便帶着夏竹下去,忙着監督每件細事。
熱水要供夠,暴晒的白布、巾帕,白醋泡過的剪刀、臉盆,都要備好,助產的湯藥也要煎好,已備不時之需。
因着那兩件觸霉頭的事情,所有人多少都有些緊張,甚至忘了把厲氏將要生產的事,傳到大房去。
等魚老太太得了消息,派人過來問時,厲氏都已經順利生下了孩子,總共就用了一個多時辰。
是個男孩,整好六斤,長的那是非常好,用令嫣的話來說,小傢伙真是俊的一塌糊塗,五官極精緻,每件都經過老天爺細細雕琢,讓你都不忍心去觸碰。
性子也十分乖巧,除剛出來被劉嬤嬤拍屁股時,大哭出了聲,此後洗身、擦凈、包裹,都不鬧騰,安靜的很,若是你動作大了些,他便用濕漉漉的大眼盯着你,直到你心被萌化。
魚令嫣小心翼翼抱着他坐到厲氏身邊,心中滿是激動、興奮、喜悅,母愛都被激發出來了,像是她自己生的一樣,炫耀地對厲氏道:“娘,他長的真好,誰都比不得他。”
厲氏可不是頭一回做母親,這次生了兒子固然高興,卻遠及不上當年生令嫣時的心情,聽女兒這麼說,笑道:“你才見過幾個,剛出生還沒長開,能好看到哪兒去。”
她接過兒子,瞧了一眼,竟有些不相信,直接掀起了包他的棉被,看看他的小雀,才驚奇道:“長成這樣,竟然是個哥兒,倒把我和嫣姐兒都比過去了。”
不知是她動作太大,還是聲音太響,剛出生不到一刻的三少爺,迷迷瞪瞪地盯着她的方向看。
厲氏忍不住揉揉兒子的小臉,嘖嘖嘆道:“脾氣倒不小,還知道瞪我呢。”
魚令嫣心疼地拍開了她的手,給弟弟包好了棉被,責備道:“娘說什麼呢,他現在哪裏看的清,不過是您動作大,惹他不舒服了,才睜開眼的。”
厲嬤嬤也跟着維護,語氣中滿是憐愛,“哥兒跟姐兒當年一樣乖巧,脾氣都是頂頂好的,不愛哭鬧,倒是夫人剛生出來時,愛招惹人。”
厲氏訕訕地放緩了動作,仔細瞧著兒子的容顏,見他並不多像魚恆,偏像自己多一些,便覺得剛才的辛苦真值當。
又看看令嫣,姐弟倆雖不很像,但只需一眼,便知道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弟。
她心口豁地打開了閘門,湧進無限歡喜,低頭細細吻起兒子的臉蛋,怎麼都不嫌夠。
最後終於惹煩了三少爺,他不哭則已,一哭駭人,嚎了好一會兒才停。
厲嬤嬤道:“喲,怕是餓了,我抱下去,讓奶娘喂起來。”
魚令嫣想着古代這種醫療技術下,嬰兒夭折的機率可真不小,初乳含着許多抵抗疾病的抗體,母乳餵養,十分必要。
想當初,她生下來時,硬撐着只肯喝厲氏的奶,這十來幾乎就沒病過。這時候,怎麼也得幫弟弟爭取到這個權益。
“都說誰奶的孩子跟誰親,當初若是我有了奶娘,恐怕就跟娘沒這般親近了,娘不如也喂弟弟吧。”
厲嬤嬤往深里想去,以為令嫣是懷疑奶媽不幹凈,想起接連發生的兩件事,也不免起了疑心。
因厲氏要做月子,不好惹她動怒,只好跟着勸道:“姐兒說的是,奶娘畢竟是新挑的,沒長久處過,誰知她人品如何,還是要多觀察些時日再說。”
厲氏卻是這樣計較的,她已下決心,生完這個,以後絕不會再生了。
憑老天垂愛,終於得了個兒子,怎麼能讓兒子和她之間隔着個外人,門都沒有!
而今,她兒子也生了,妾也給納了,看誰還敢來指責她善妒無子,誰還能威脅到她的地位。
以後給閨女找個合適的夫君,好生教導兒子長大,誰還管他魚家如何,管他魚恆愛什麼人,反正她厲寶貞一點都不會稀罕了。
三人各有所思,卻出奇地達成一致。
“如此,便由我來喂吧,對外,反正就說咱們三爺,跟他姐姐一樣,是個挑嘴的,怎麼也不肯要奶娘,只吃我一人的。”說罷,厲氏便解開了衣服,喂起兒子來。
秀氣的小寶寶,吃起奶來,可不怎麼斯文,又急又快,使出了他渾身的力氣,像是在與整個世界拚鬥,氣力也不小,惹得剛開奶的厲氏,連喊了幾聲疼。
令嫣眼巴巴地盯着,都捨不得眨眼,把小指頭放進弟弟的手掌心,讓他緊緊握着,問道:“娘,咱們給他取個什麼名兒?”
“咱們想個乳名,大名肯定是要你父親定的。”而後厲氏又嘶了一聲,“小傢伙,慢一些,輕一點,沒人跟你搶,都是你的。”
小傢伙自然是不會聽她的,吭哧吭哧,繼續努力。
就在令嫣和厲氏正想着取個什麼小名,魚老太太也得了回報,知道是個小子,頓時整個人都起了勁,忙着起身到西院來看。
這可是嫡孫呢,雖不是一房,可真生下來,誰還顧這些。
魚恆下朝時,才得知厲氏產子,順時整個人都陷入狂喜的境地,手舞足蹈,不知怎麼擺動,着急看兒子,竟然還絆了個跟頭,跌了一跤,摔破了相。
魚老太爺也歡喜的不行,他難得來了西院,見了一面,又急切趕回自己的書房,臨走時,丟了一句,“他的名字由我來取。”這步伐着實輕快了不少,像是年輕了十來歲。
又俊又乖的三少爺一出生,就成了魚家幾位主子的心頭肉,當然也成了某些人心頭的刺。
大小姐懷了孕又如何,終歸比不過,自家嫡子嫡孫降生帶來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