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密室逃脫
事後，黃瀨在日暮加奈面前乖乖反省的時候，總結自己的最大錯誤就是：
傻逼如他，忘了和加奈打個電話確認對方是否還在松田家了……
現在，滿腦子都是‘哈哈哈你不帶我玩我自己能找過來’刷屏的黃瀨跟着西村奈奈走進據說是松田進的家的別墅，然後……
他兩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日暮加奈把紅葉強行召喚了回來。
收拾妥當的小姑娘換了一件新的巫女服，坐在餐桌前喝着熱乎乎的水果茶。
雪村時音則在庭院裏，和老熟人警官手冢國晴通話。用時音的話來說，他們已經做的夠多了，接下來就交給東京警部了。（時音：活全讓我們幹了，要警察幹嘛？）
“目前已經辨認出的女屍有六具，嫌疑人松田進目前下落不明——”
“就是松田進那個混蛋乾的。”雪村時音打斷了手冢國晴的話，“今天的報警電話就是我侄女打的。”
“加奈嗎……今天真是辛苦她了，應該受到了不小驚嚇吧？”電話那邊，手冢國晴也不多追問，干這行久了，和神道接觸也不少，知道雪村家族必然有自己確認、追緝兇手的方式。
他有點愧疚，這個案子本來就應該是刑偵科的責任，現在卻換作讓一個中學小女生替他們找到真兇，還打了報警電話，讓得知情況的手冢國晴老臉有點紅。
雪村時音哼了一聲，沒再計較，話鋒一轉，詢問兇手的情況。
“我們在松田進的電腦里發現了一些筆記和關於人體改造的資料。從他的資料和筆記里看來，他應該是想要創造出一個‘完美’的女人。就像球關節娃娃一樣，完美的頭顱、完美的頭髮、完美的身體拼接在一起，成為他理想中的‘娃娃’。”
“這三個月來，他應該是陸陸續續地殺害了早就選定好的目標，並應用某種手段，摘取了他認為‘完美’的器官。在他的筆記里，我們找到了一張素描圖稿，似乎是他設定好的‘娃娃’的臉。”
“把那些筆記和資料，以及這次失蹤女子的信息都發給我一份吧。”時音想了想，“說不定能夠幫你們早點找到那個變態。”
“好的，麻煩你了。”手冢國晴疲倦地嘆了口氣，“加奈這次應該是嚇到了，代我向她道歉吧。”
何止是嚇到了，好好的孩子差點黑化了。時音低聲應諾，掛了電話。對着向自己這邊探頭探腦的日暮加奈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走了過去。
“我都沒有找到那個松田。”鎩羽而歸的紅葉有些不高興，被書翁低聲警告了之後，在時音面前也收斂了些。
“這件事情，警方已經插手，有些事情就可以不用沾了。”時音安撫地拍了拍加奈的肩膀，“手冢警官已經將資料發到郵箱裏了，現在松田進下落不明，我們最好早點找到他。”
加奈聞言，開了筆記本電腦，登陸了郵箱，待下載好手冢國晴發來的資料剛一打開，一張極為美麗的人體素描映入眼帘。
“這就是松田進心目中所謂的完美‘娃娃’模型。”雪村時音冷笑一聲，將剛剛打聽到的信息一一告知加奈。
日暮加奈一邊看着資料，一邊盯着這張素描人像，總覺得某個很重要的細節……被她忽略了。
“我怎麼感覺這張圖，越看越像那個醜女人啊？”紅葉皺着眉盯着電腦屏幕半晌，有些不滿地嘟囔起來。
“不、不對——就是西村奈奈吧！”日暮加奈直起身子，懊喪道，“啊我忘記西村奈奈了！”
“這些失蹤案，都是在三個月前發生的，西村奈奈也是在三個月前正式出道的，號稱‘完美五官’的西村奈奈能夠在松田進的家裏進進出出那麼多次都沒有被幹掉，怎麼樣想都很可疑吧！”
“當然也說不定——”書翁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屏幕里那張素描照片，“西村奈奈就是‘完美娃娃’，她本身就是松田進的‘傑作’？”
*
黃瀨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雙擔憂的大眼睛。
“先生你醒啦！”對方一開口，稚嫩的聲音就在自己耳邊響起。
試着動了動，黃瀨才發現自己的兩手被繞到背後緊緊綁住，雙腳也被鐵鏈牢牢扣住，口袋裏的手機不見了蹤影。他似乎身處一間昏暗狹窄的小屋裏，周遭都是一些佈滿灰塵的紙箱，裏面亂七八糟地露出一些雜物的影子。
“你是——？”他疼痛難耐地扭了扭脖子，好容易看清了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
不……不能算是人類的小女孩？
寶藍色的大眼眨巴眨巴的，一身如同毛絨絨小雞仔的橙黃色羽毛，穿着改良的黃色和服，兩腿則似乎是某種鳥類的爪子？
小姑娘聲音細細的：“我是加奈大人的式神童女，奉加奈大人的命令監視西村奈奈的。”
“西村——？”黃瀨愣了愣，突然靈光一閃，“這麼說西村也是有問題嗎？”
“是的，西村奈奈似乎也會一些奇怪的陰陽術，能夠控制人類和妖怪。”童女老老實實地回答。“只可惜我被她發現了，就被關在這裏了。”
“……”簡直是開心不過兩秒，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赤雞啊。黃瀨壓低聲音悄悄問：“那你能夠聯繫得上小日暮嗎？”聯繫大佬來救我們呀QAQ！
童女沮喪地搖了搖頭：“……這件房間內似乎被刻畫了什麼陣法，能夠吸取我身上的妖力，西村害怕控制我之後反被加奈大人發現，就一直把我關在這裏了。”
“所以說那些屍鬼都是西村弄出來的嗎？”黃瀨六神無主，“難不成她要把我關到死啊？這是犯法的誒！”
——可憐如黃瀨，到現在也不清楚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殺人犯。
童女安慰道：“我想西村奈奈應該是想要利用符咒控制黃瀨先生的，就像之前控制松田進一樣。”
……一點也沒被安慰到啊！黃瀨哭喪着臉：“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也不一定會被控制到的哦。”童女笑了笑，靦腆道，“在加奈大人的式神里，就數童女最沒用啦！沒法戰鬥、沒法幫忙、什麼也不懂——不過，我還可以命之獻祭。”
小姑娘仰起腦袋，小臉上一派天真無邪：“用童女的一些生命獻祭的話，不僅可以治療黃瀨先生，還可以短時間提高黃瀨先生的精神力，就可以不被控制啦！而且這個獻祭，幾乎不會消耗妖力，連書翁大人都說童女的獻祭非常強大呢！”
“不行！”黃瀨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金髮少年的臉色嚴肅，認真地望着童女，“一定會有其他的辦法逃出去的。”
一直在妖怪的事情上比較慫的黃瀨涼太，此時異常的硬氣——我可是男子漢啊，怎麼可以讓小孩子犧牲自己！
童女聞言，歪着頭打量起了黃瀨，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黃瀨先生，和加奈大人真像啊。”
她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初被加奈大人召喚出來的時候：“第一次召喚我出來的時候，在問清楚我的能力以後，加奈大人也是這樣嚴肅地和我說，不許使用命之獻祭呢。”
——其實，如果可以幫到加奈大人，犧牲童女的命也沒關係呀。
“……結果加奈大人就真的一直拒絕命之獻祭，就算受了再重的傷都堅持自己去住院。不僅如此，加奈大人還給我買好看的衣服，給我做好吃的蛋糕，還給我買了人界的聯絡機器呢。”
不知不覺開始炫耀的童女，把自己藏在袖子裏的X果6手機拿出來，在黃瀨面前晃了晃：“不過這個聯絡機器童女一直都不會用……”
黃瀨，心情複雜.JPG：“……那啥，你沒開機。”
——收走了黃瀨的手機，封印住童女的妖力，架不住有個喪心病狂的巫女竟然給式神買手機……
正在黃瀨和童女搗鼓手機的時候，緊鎖的大門門栓一動，緩緩打開的生鏽鐵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黃瀨連忙示意童女躲到自己身後，自己則死死盯住從門外走進來的西村奈奈。
一改平日裏言笑奕奕的模樣，板著臉的西村奈奈在看見黃瀨防備的姿勢時發出響亮的嗤笑聲，一個穿着工裝背心的男子面無表情地跟在西村奈奈的身後，像影子一樣沉默地守着嬌小的女孩。
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和平環境裏，連混混打架都沒有看見過的優等生黃瀨涼太，此刻微微地發抖。就像前幾天遇見屍鬼一樣，他害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臉色慘白。
——可是在他身後，還有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如果他倒下了童女又該怎麼辦？他握緊了拳頭，指甲刺進掌心裏，硬生生地壓下恐懼的心，一言不發地盯住西村二人的動作，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西村奈奈看着黃瀨強自鎮定的樣子，狀似憐憫地安慰他道：“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
“松田是變態殺人狂，而我是他無辜的前女友，在趕往他家、試圖調查真相的時候被變態前男友囚禁，而你則是不放心和我一起前來、最後救我逃離的白馬王子，這個故事你覺得怎麼樣？”
她越說越開心，上前兩步想要靠近黃瀨：“黃瀨君的人氣超——高的！這樣的話又可以藉機炒作一波了。”她拍了拍手，一派無辜的樣子。
所以說變態殺人狂是什麼鬼？才一天不見怎麼我好像錯過了一百章的劇情？黃瀨忍不住身體后傾着想要遠離這個比妖怪還要恐怖的女人，他努力用被綁緊的雙手將童女往後推了推，自己連同童女站到靠近牆角處，將童女遮擋得嚴嚴實實。
“怎麼？西村小姐就這麼想成名嗎？”他努力揚起欠揍的笑容，抬起下巴看她。
不說還好，一說這句話，西村奈奈的臉就沉了下來。
“也是，有一張好看的臉，黃瀨君自己很得意吧？”她陰沉沉地，“像你們這種天生就好看的人，你、那個巫女、天生就高人一等，很得意吧？”
“像我——”西村奈奈顫抖着輕柔撫摸自己的臉頰，“你知道三個月以前，別人稱呼我最多的是什麼嗎？”
“——‘死肥婆’、‘蠢豬’、‘醜女’、‘老巫婆’！”西村奈奈猙獰着臉，咬牙切齒地冷笑，“就算我唱歌好聽又怎麼樣！就算我唱歌比那些勞什子的明星、那些臭女表子好聽一百倍、就算我的聲音被經紀人誇成天籟之音又怎麼樣！”
還記得那些明星經紀人一個個當著她面花樣誇獎她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希望她來當幕後代唱，暗地裏和那些賤人一起嘲笑她的長相、她的身材的惡毒臉孔。那些得了好處的女表子趾高氣昂地穿着好看的裙子吩咐她‘勸誡’她的樣子——每每想起這些就讓她恨入骨髓。
“我理應成名！我理應比所有人都有名！就因為不像你們這群人有一張好臉、有一副好身材？”
“……可是你現在已經出名了。”黃瀨保持着護住童女的姿勢，艱難開口。
“當然……這也多虧了這張臉。”西村奈奈十分得意地笑了笑，惡意道，“你知道……松田是殺了多少個女人，才將這樣完美的五官拼湊給我嗎？”
黃瀨：……？？？？？
“你說什麼？？”黃瀨不可置信地瞪着西村奈奈。
“你不知道啊……”西村奈奈簡直要笑死了，金髮少年一副驚嚇過度的可憐模樣讓她興緻大增，忍不住想多逗他一會兒。
“我啊，可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才確定好人選呢。”
“松田進這個男人，是個狂熱的瘋子，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我只是把他內心的渴望激發出來而已。”
“第一個死的好像是個小模特，她的身材真好啊，全身上下的皮膚好像珍珠一般美麗。我叫松田割掉了她的腦袋，然後把身體給我。哦對了對了，她的鼻骨高挺，秀氣又好看，我也拿過來了。”
“我覺得這個小模特胸部太平了，不好看，就又找了一個女人，換了她的胸部——”
“——你TM是有病吧！！”終於明白自己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黃瀨的冷汗一下子浸透了襯衫，他忍不住暴怒起來，“瘋女人！警察是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被黃瀨這樣一打岔，西村奈奈也失去了詳述的興緻，她盯着黃瀨，眨了眨眼睛。“我的眼睛好看嗎？”
“你——！”
“今天撞見的那個女人，說我的眼睛和她的女兒好像，不覺得巧合嗎？”
“西村奈奈！！”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的黃瀨紅了眼睛，差點忘了自己的處境，掙扎着想衝上來揍這個女瘋子，童女驚慌地從黃瀨的背後死死抱住黃瀨。
西村奈奈的手指得意地劃過眼尾：“要不是害怕被發現，那顆淚痣我也想挖下來。那個女孩的眼睛真嫵媚啊，長成這樣真是老天給她的禮物吧？”
“不過呢，我比她更應該得到這份禮物，”西村奈奈微笑道，“畢竟我讓那個女孩的眼睛被這麼多人誇讚，我讓她們的器官在電視裏、舞台上發光發亮，這有什麼不好呢？”
“……這些話，你還是留着在法庭上，法官去詭辯吧！”黃瀨怒極反笑，身後的手指微動。
“是嗎？”西村奈奈不置可否，“你可真天真啊。”說著，她不耐煩地拿出一張黑色的符紙，逼近黃瀨，“我可是……受害者啊。”
“是嗎？”黃瀨學着西村奈奈的樣子冷笑起來，“天真的是誰啊我說？”
他的手突然掙脫了鎖鏈，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銀色的手機。
手機屏幕里，屬於黃瀨的直播間赫然正在播放着眼前的場景，觀看人數已經達到了數十萬，無數的消息泡刷過的屏幕，正好攝入西村奈奈那張因為訝異而無比猙獰的臉。
拿着手機，黃瀨涼太露出一個在西村奈奈看來極為欠揍的笑。
“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