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契約遊戲

“你是笨蛋嗎？日暮加奈！”

在得知日暮加奈被剛剛跑丟的那隻妖怪給陰了之後，茨木忍不住把自家不懂事的丫頭拉到僻靜處，把她噴得狗血淋頭。

“何其愚蠢！竟然膽敢將名字寫在妖怪遞過來的合約上！”

“日暮戈薇沒有教過你，名字是咒嗎？！”

從古時候起，在妖怪之間就流傳着一種‘公平合理’的契約。某些妖怪會用自身妖力凝結出契約，用以和人類交易。契約會將妖怪付出的東西和必須得到的回報寫得一清二楚，如果人類同意並在契約上簽字，便表示契約已經達成。

但是這樣的契約，雖然打着公平的名號，事實上還是有很多漏洞可以鑽的。

比如說這一次上當，根據紅葉分析，應該是那隻妖怪掌握了某種隔絕妖氣的辦法（所以用追蹤紙鶴已經沒有用了）幻化成了負責人的樣子，才讓加奈沒有認出來。

“那隻妖怪給了你們三個人一人一個鞋套，是[付出]。”

“你們三個小傻蛋在那張合約書上簽字了，就算是幻化出來的內容，也算是同意了契約。”、

“所以現在，就看那傢伙要求的[報酬]是什麼了。”

完全無視茨木的紅葉抱住茫然又愧疚的小巫女，愛憐地蹭了蹭小姑娘的臉，“不怕不怕，那傢伙膽敢幹出這種事，就算是地獄的鬼我弄死他給你看。”

被胸=埋的日暮加奈表示：……我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生氣啊喂。

比起生氣，更多的是愧疚吧，明明和黃瀨赤司半點關係都沒有，卻因為她而被妖怪纏上，定下莫名其妙的[契約]。

“……我是不是，給黃瀨君、赤司君添麻煩了？”小姑娘鬱悶無比，輕輕地詢問紅葉。

萬萬沒想到自已的小姑娘最擔心、最在乎的竟然是是否給那兩個無足輕重的人類添麻煩這種問題，鬼女紅葉內心頓時堵了口血，要吐吐不出，要咽咽不下。

她忍了忍，耐心安慰加奈：“怎麼會添麻煩呢？再說那隻妖怪說不定就是衝著他倆來的呢？”

就像茨木當時敢對青行燈說，玩可以，但是不許撞到日暮加奈的手上一樣，涼薄如鬼女紅葉也是絲毫不在意黃瀨等人的死活的，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日暮加奈召喚出來的式神，除了童女之外，其他的幾個價值觀還真的不怎麼正確。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契約書的內容，”紅葉捏了捏拳頭，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至於上哪去找線索……”

“地獄裏那幫不管事還添亂的傢伙應該知道些事情吧？”

*

“那傢伙叫做般若，是大焦熱地獄的獄卒。”

被緊急求助的鬼燈面無表情地解釋，“對於讓這樣的傢伙從地獄跑出來，打擾了你們的學園祭，我抱以萬分歉意，至於你們三人身上的契約，”他眼中凶光一閃，“等找到那傢伙，自然就知道怎麼解除了。”

茨木冷笑：“僅僅是一個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還是說你們地獄打算就這樣矇混過去？”

“當然不僅僅是如此，如果三位願意接受地獄的補償，那就再好不過了，”鬼燈非常禮貌地對着加奈微微點頭，“但是在此，請讓我為此次獄卒的失誤做出合理的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喊道：

“那個叫做般若的獄卒，是個臨、時、工！”

臨、時、工！！

日暮加奈鬼女紅葉茨木童子：………………………………

“騙鬼啊你！”鬼女紅葉把邊上的樹榦一拍，在樹枝上烙下一個掌印，難得殺氣騰騰大怒道，“你當老娘沒看過政口府新聞嗎？什麼不學你學現世那套把責任推到臨時工身上？你怎麼不幹脆土下座十連啊！”

“非常抱歉！”雖然說著抱歉的話也非常禮貌，但是從一板一眼的動作和陰沉沉的黑臉上完全看不出歉意的鬼燈凝視着日暮加奈，身後彷彿冒出了無數來自地獄的幽幽鬼火，每一朵鬼火都張口了嘴發出攝人心魄的慘叫聲，以這片慘叫聲為背景板的地獄執政官恍若不覺，死氣沉沉的臉靠近加奈：

“如果需要土下座十連的話我馬上就會做的！不用和我客氣！！”

這兇殘的景象簡直是要嚇哭小孩的節奏，日暮加奈的腦門冒出細細的一層汗，她後退兩步，遲疑地搖了搖頭：“這倒不用……”

“感謝你的體諒！我代表地獄全體獄卒對你表示感謝！”不等加奈說完便截過話頭，鬼燈一臉正經，“現在請讓我用地獄特產[正身鏡]先確定日暮桑和另外二人身上的契約內容比較好。”

[正身鏡]是地獄販售的一種特產，價格不貴，除了可以當做地獄特產送人之外也可以看見人類身上背負的[債]，比如說沒有還完的人情債、再比如說殺死動植物背負的[業力債]等等，妖怪契約下所背負的[報酬]也勉勉強強算得上是[債務]，故也可以被[正身鏡]照出來。

赤司自然是不清楚鬼燈的身份的，只當是加奈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幫手或者召喚出來的式神，黃瀨則是在看見這位大爺的瞬間腿一軟，臉上的笑容變得極其勉強。

“哈哈哈——”他乾笑幾聲，“是、是要照鏡子嗎？”

加奈點點頭，拉着赤司和黃瀨站在了鬼燈拿出來的巨大[正身鏡]的前面。

赤司不置可否，黃瀨倒是盯着那個據說是地獄特產的鏡子看了挺久，在發現自己就算站在鏡子面前都完全看不到鏡子裏自己的模樣之後就放棄了。

“忘記提醒各位，”鬼燈解釋，“沒有到過地獄的人是看不見鏡子裏的內容的，這也是地獄特產的特性之一。”

“……這樣一想，這個鏡子還是很有心機的，”性格較真的加奈竟然沉思了起來，“如果把[正身鏡]作為特產買回去送人的話，會不會有人因為看不見鏡子的內容就抓耳撓腮，乾脆自己也去地獄玩呢？”

“原來如此，”鬼燈鼓了鼓掌，“真是不錯的創意。”

黃瀨赤司：……………………

先不說誰會真的去買這個當成旅遊特產送人，重點是誰要這麼想不開，為了這個破鏡子跑去地獄啊！

“重點是……這個鏡子是不是不靠譜？”曾經下過地獄的鬼女紅葉皺緊眉頭，不可思議地盯着鏡子裏日暮加奈身上顯示的契約內容：

“……[付出]是鞋套沒錯，但是那個[報酬]是什麼鬼啊！”

只見加奈的身上隱隱地攀附着一條黑色的長蛇，長蛇黝黑粗大的軀幹緊緊纏繞着女孩，鱗片上以古文銘刻着血色的契約，蛇頭則盤踞在加奈的脖頸處，嘶嘶地吐着信子，大有若是巫女不完成契約就會立刻將毒液注入女孩的咽喉之意。

若是單純地不看契約內容，鏡子裏呈現的一幕的確是會讓人毛骨悚然，但是在仔細辨認清楚長蛇鱗片上的銘文之後，加奈等人頓生無語之感。

[以鞋套的名義，要求接受者必須從遊戲裏找到鬼之假面。]

[人世間最好玩的遊戲，莫過於真心話大冒險。]

[遊戲的幸運人數為十，規則為遵守規則。]

[嫉恨之心產生，便是鬼之假面現身之時。]

……

“鬼燈大人，”加奈忍不住扭過頭，小心翼翼地詢問，“請問那位臨時工獄卒般若，平時就是這麼……這麼一個憂傷頹敗的文藝青年嗎？”

鬼燈：………………

*

雖說這個契約比較坑爹，描述比較難以形容，但是加奈等人還是從中發現不少暗示。

[……接受者必須從遊戲裏找到鬼之假面。]即是接受契約的加奈三人必須完成某個遊戲，在完成之際，那個該被鬼燈按在地上摩擦的般若變會出現。

第二句話和第三句話則是暗示加奈必須要攢齊十個人，完成一場絕對真實、不會造假的真心話大冒險。

至於最後一句話……

“嫉妒之心？那是什麼？”真.人生贏家.黃瀨涼太撓了撓頭髮，疑惑無比。

“大概是童年陰影吧，這樣子。”鬼燈意外和氣地回答黃瀨，“仔細想想般若被招進地獄的時候的確是指明要進大焦熱地獄。那種憤恨的樣子一看就是童年有故事或者人生有陰影，之前進行專訪的時候還特地拜託了靠譜的記者對般若進行採訪了。”

黃瀨囧然：“是、是這樣嗎……”

沒辦法同情那傢伙啊，畢竟一言不合就把蛇纏在人家身上！

“……我明明還拜託電視台，把般若的童年陰影八個大章十六個小節分一周時間在早上九點黃金檔播出呢，誰知道般若竟然干出從地獄逃跑的事情來了。殘念啊，我急着趕到現世，今天早上第一期關於般若的童年陰影記事都沒來得及看。”鬼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臉可惜。“當然，我絕對不是因為般若拿着轉正職工的工資卻偷懶了二十年就公報私仇的。”

眾人：………………

——搞半天是因為你嗎？！絕對是因為你吧！！把人家的童年陰影採訪出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好意思叫電視台放一個星期！完全就是在公開處刑吧！般若只是從地獄逃跑而不是跑到你家去和你同歸於盡已經是很夠意思了吧！！

“現在這些多說無益，”唯一能夠保持冷靜的人就是赤司了，比起茨木手上的妖氣蠢蠢欲動就想毆打鬼燈而言，赤司已經開始思考哪些能夠信得過的人還在學校里了。

“因為並未規定一定需要人類，所以日暮桑的朋友們也可以充作遊戲玩家。”赤司考慮了一下人數，“茨木先生、紅葉小姐，以及……這位鬼燈先生？”

鬼燈點了點頭：“畢竟是因為我的失誤，需要人手自然義不容辭。”

“好的，”赤司點了點頭，“日暮桑這邊一共四位，我這邊可以叫上大輝、桃井和哲也……這樣一共九個人。”

“剩下的那個，”赤司頓了頓，抬眼望向加奈，“剩下的那個，可以讓真太郎參加嗎？”

加奈聞言，渾身一顫，含糊着拒絕了：“……不用了，他不是，正在休息嗎？”

“真太郎是小傷，現在應該已經沒事了。”赤司溫和地笑了笑，一雙紅眸凝視着加奈，說不出的意味深長，“更何況，既然真太郎是被那個叫做般若的妖怪害的受傷，難道不是最有資格參與這個遊戲，揪出兇手嗎？”

見赤司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實在無法反駁的加奈，也只好抿着嘴，勉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