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39.不捨得了。
唐僧騎馬咚那個咚~後面跟着個孫悟空~孫悟空~跑的快~山裏頭零嘴不多,幾顆花生米就讓他寶貝得不行。
把花生剝了殼,他抬頭看了一眼仲修遠,又分了一顆花生米給仲修遠,給放在他白皙修長略帶薄繭的掌心裏。
“嬸嬸,吃。”
聽着那奶聲奶氣的叫喚,仲修遠呼吸又是一滯,下一刻,他整張臉紅得宛若迎着晚霞。
出了門的李牧看了一眼天氣,他腳下生風,快速向著山裏頭走去。
習慣了戰場上常年的奔波走動,這山裏頭那陡峭不好走的小路,倒是簡單了。
李牧家的那兩塊地在另外一座山頭,看着倒是挺近,但從村裡到那邊去,路上下了山還得再爬一趟山。
山裏有句土話叫做‘看到屋走到哭’,指的大概就是這情況了。
山裏頭山路多,量是李牧走到地里的時候,身上也不禁多了一層汗。
明晃晃的太陽頂着曬,明明才四月,也不知道哪裏來得這麼大太陽。
到了地方,李牧稜角分明的臉上有幾分驚訝,原本預料當中的兩塊荒土居然沒雜草叢生,而是被分成了好幾個小格,分別種着不少東西。
起先的驚訝之後,李牧倒是很快就想明白過來。
他那屋裏不值錢的傢具都有人搶着要,這好不容易翻出來的兩塊新地怎麼可能沒人搶?
雖然山裏頭的地貧瘠,就是精心照料,地裏頭的莊稼一年下來也頂不上山下面一塊沃土一個季度的產量,但既然有現成的地擺在眼前,又怎麼會有人不要?
李牧的父母死得早,他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這兩塊地荒了四、五年時間沒人打理,土裏頭別說雜草小樹苗都長了一波了。
後來他個鋤頭把式都拿不好的人跟着鴻叔學下地,頂着烈陽磨了一手繭,費了個把月的時間才把兩塊地收整出來。
現在看來,他自己沒種成反倒是便宜了別人。
不過既然地沒荒着,他也就省了不少。
四處看了一圈后,李牧轉身往回走。
下山的途中,李牧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趁着這騰出來的一點時間在山裏頭走了一遭,采了一些止血促進傷口癒合的草藥。
山裏頭的人沒那麼金貴,小傷小病都是自己上山裏頭弄點葯吃了就得了,李牧也跟着其他的人淺學了些,懂得不多,止血去熱這些基礎的葯倒是知道。
從林子當中鑽出來時,李牧手中已經握着兩把藥草。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往回走去。
回去的時候,村裏頭的吵鬧已經平息下來,鴻叔正在他家院子裏抱着允兒逗弄。
見李牧回來,他走上前來,他從自己兜里掏出了近一兩銀子的一大把銅板塞到了李牧的手裏,“錢我給你要回來了,自己好好收着。”
這錢本來有人想拿回去的,但是他沒讓。
也虧得那些人好意思開那個口!
說起這事,鴻叔就來火氣。
李牧看了看手裏的銅板,進了屋,隨意放在了桌上。
鴻叔此刻又道:“對了,剛剛我回來的時候在村頭看到個陌生人,說是來找人的。”
正準備把手裏頭剛採回來的草藥拿到廚房處理的李牧腳步停住,他側過頭去看向鴻叔,“找人?”
李牧的聲音有些大,就連裏屋的仲修遠都注意到了。
面對李牧如炬的目光鴻叔有些意外,不過還是說道:“是呀,是個沒見過的陌生人,說是來山裡找人,我問——”
鴻叔話還沒說完,李牧就把手中的藥草扔在了牆邊轉身向著村那頭跑去,李牧的動作快,一眨眼的時間就消失在了拐角。
鴻叔本來想要叫住他,話還沒出口,人就不見了。
“我這話還沒說完呢……”鴻叔走了兩步想追,想了想又作罷,反正這村兒就這麼大,李牧找不到人自己就會回來。
依着枕頭坐在床上的仲修遠,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沒換的大紅的喜袍,幽深的黑眸出神地望着窗外。
堂屋有風,穿堂而過,撩起他一頭碎發,讓他亂了心神。
該是什麼樣的絕妙佳人,才能讓李牧跑得如此飛快,讓他如此的迫不及待……
腳上的傷口傳來一陣疼痛時,仲修遠才總算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把傷口附近的喜袍扭作一團捏在掌心,本來就不甚好的布料都被揉出了皺褶。
仲修遠放開喜袍,修長白皙的手動作輕緩的把布料輕輕抹平。他動作間喜袍是撫平了,但一放手褶子就又出現。
試了兩次依舊毫無作用后,仲修遠深吸了一口氣,側過頭去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本應該是陽春三月生機勃然的天氣,他嗅着的空氣,卻是充滿了一股子酸楚味。
鴻叔都抱着允兒回自己家做飯了那會兒,李牧才回來。
鴻叔就住在李牧家斜對面,不遠,坐在屋子裏都能望見對方家。
在廚房中忙碌着的鴻叔見到李牧回來,他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出了門,向著李牧家院子走來。
“我話還沒跟你說完呢,你就跑。”鴻叔道。
“鴻叔。”李牧跑出去的那會兒村頭已經沒了人,問了住在村頭的人,說是人已經走了好久了。
“來找你的是鎮上府衙的人,知道你緊張。”鴻叔好笑,李牧這人看着倒是挺沉穩,怎麼突然就這麼沒點定數了?
“府衙的人?”李牧倒真有點驚訝。
“說是讓你過幾天去一趟府衙里,好像是你之前參軍的事情。”鴻叔見李牧聽到參軍兩個字就皺起眉頭,他連忙又道:“你放心吧,我已經幫你問過了,不是讓你回去當兵,好像說是上頭有什麼東西分發下來了。”
李牧聞言鬆了口氣,同時一股失望也隨之襲來。
他回這裏來是為了找人,可如今時間都過去了大半個月了,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找人這事兒你也別急,得慢慢來,這年頭來往的人流動性大,急也急不來的。”鴻叔安慰道。
李牧無聲長吁一口氣,吐出心中的鬱結,“我知道了。”
“行了,趕緊回家去弄點吃的吧,這都大中午了。”鴻叔揮手,向著自己家走去。
他家院子裏頭,允兒坐在小凳子上被太陽曬得迷迷糊糊的,這會兒正打着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李牧去牆角撿了自己之前扔下的草藥,進了廚房。
窮人家的吃食自然比不上大富人家,所以大多都是飯、粟、麥這些個粗糧加上鹽,或者就個醬菜。米面都精貴,吃的少。
好在李牧的手藝還算不錯,同樣的東西他和別人比做出來味道卻不一樣,允兒就愛吃他做的東西,鴻叔也曾讚歎過。
煮了些吃食,李牧又翻了半碟醬菜出來,然後托着三個碗去了裏屋。
在屋裏簡單的吃完飯,李牧收拾了東西去了廚房,把之前準備好的葯端了出來。
葯一共有兩份,一份是喝的,一份是外抹的。
把喝的那一碗遞給仲修遠后李牧在院子裏架了個支架,把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曬了。
四月天的太陽暖和,曬過的被子也暖。深山林子裏頭潮氣重,曬了晚上睡着才舒服。
做完這些李牧再進門的時候,起先遞給仲修遠的那一碗黑漆漆的葯,他已經全部喝了下去。
李牧拿走空碗放在桌上,又端着另外一石頭碟深綠色黑漆漆的東西回來,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褲子脫了。”
一口氣把一整碗又苦又澀的中藥喝完都面不改色的仲修遠,在聽到李牧這話之後,下意識的就抬起手拽住了自己的褲腰帶。
李牧低着頭用竹篾子攪拌着那有些難聞的東西,等了會兒沒等着仲修遠的動靜,他伸出手向著仲修遠的褲腰帶而去。
仲修遠冷冷撩起睫毛顫了顫,他瞪圓了一雙眼,變了臉。
想他堂堂一個戰無不勝的常勝大將軍——
“脫掉。”李牧抬眸,黑眸如玉。
仲修遠拽着褲腰帶的手緊了緊,又加了幾分力道。
仲修遠十年不敗的戰績確實是值得大寧國如此大動干戈,這一點無人質疑。所以除了起先那兩萬士兵之外,搜索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仲修遠受了傷逃不遠,上面的人直接就把這一大片都給封鎖了,只許進不許出,同時剩下的人則是開始地毯式的挨着挨着一點點搜索。
近一個月後的現在,大軍搜索到了這邊。
平民百姓對此事雖有怨言,但大部分還是持支持態度,畢竟大寧國等了十年才等來仲修遠一次失手,若他們這次不能把仲修遠拿下讓他跑了,那下一次誰都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懸賞的賞金也在不斷的加,從一開始的百萬加到如今的千萬,銀兩也變成了黃金。
大批士兵進鎮,讓整個鎮子十分熱鬧。
李牧與鴻叔兩人沒在鎮上呆多久,簡單的吃了碗麵條就出了鎮子往山上走。
回去的路上,李牧特意繞了路去了一趟自己新包下來的那個水塘,幾年時間不見,水塘水位增加了些,水也清澈了不少。
李牧剛剛穿越過來跟着鴻叔學種地那會兒,就打過這水塘的主意。
他家其實也是農村的根,祖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老實巴交的農民,後來就是靠着養雞鴨發家的。
一開始倒不是他自己家養,而是他大伯看準了時機自己在村裡辦了養殖場養雞鴨,正趕上好時候,雞鴨銷量好,忙不過來,李牧父母就跟着入了股,幫着餵養這東西。
李牧剛開始讀書的時候他家裏已經有些錢了,那會兒為了給李牧弄個城裏戶口讀書,夫妻倆狠了心湊了些錢在城裏買了房子。
等李牧上初中的時候,家裏已經自己開始包山養這些東西和種樹,他大學畢業那會兒經濟蕭條,家裏虧了不少,才轉手賣掉。
李牧其實沒接觸過多少養殖場的事情,他可以說是從小就長在城裏頭。他父母望子成龍,就算是放假都很少帶他去養殖場,而是讓他在家讀書。
他也不愛去,倒不是嫌棄那養殖場味兒大還臟,而是……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到底是接觸過,家裏也是做這個的,所以多少比旁人要了解許多。
他剛穿越過來那會兒,就是打的這主意。自己養雞鴨,然後賣蛋賣肉。
雞鴨這東西其實利潤還可以,雖然又臟又累還要伺候吃食還要擔心生病的問題,可是這兩東西生長周期短。
一般來說,肉鴨也就兩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可以賣了,蛋鴨要長些,大概要半年才可以下蛋。
雞的情況也差不了太多,不過他們這地兒好像養雞的少,鴨多些。
當初是正巧山裏頭有現成的水塘,李牧就惦記上了。那會兒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也撿到機會了,李牧自然想試一試。
種地雖然也是個活法,可是太苦,李牧不怕苦,就怕辛辛苦苦大半年還不夠自己溫飽。
他回來是有事情有目的的,他需要錢,需要很多錢。
看完了水塘,兩人這才重新往山上走去。
今天天氣依舊熱,鴻叔伸手掀開了李牧拿着離自己有段距離的籃子。
李牧察覺到他的動作,立刻奪過了衣服,把籃子重新蓋上。
“怎麼?”鴻叔有些驚訝,李牧好像不想讓外人看見籃子裏的東西。
“回去再說。”李牧看看四周,腳下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李牧走得急,鴻叔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緊張個什麼。
不過想想,鴻叔又覺得有些明白李牧的顧及,村裡那些人不防着點怎麼行?
思及至此,鴻叔也跟着加快了步伐,跟着懸空提着個籃子的李牧往山上走去。
上了山,李牧沒理會四周那些打招呼和好奇的人,快步回了自己家院子裏。
兩人臨走的時候,鴻叔把允兒交託給了仲修遠照顧。兩人回來的時候,這一大一小搬了一大一小的兩凳子在院子裏曬太陽。
冬困的日子裏再加上這暖和的太陽,一大一小兩人都被曬得臉頰紅彤彤的,人也迷迷糊糊。
允兒坐在小凳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換了身李牧舊衣服的仲修遠坐在一個老舊的椅子上,受了傷的腿被他直直搭在地上,上身則慵懶的斜着靠在把手上。
仲修遠本長得好看,是清俊的模樣,此刻睏倦的他眼帘微微朝下垂去,黑眸燿燿,若秋潭深邃而靜謐。
聽着聲響,一大一小兩人均抬起頭來。
允兒白凈的小臉上閃過幾分疑惑,聽出腳步聲是李牧和鴻叔后,頓時就開心起來,“爺爺。”
仲修遠從凳子上坐起,他輕挽長袖,換了個姿勢坐着。本是隨意的動作,舉手抬眸間卻是叫人驚艷的冷清氣質。
額上帶着薄汗的李牧進了院子,走到院子一角,找了個空地把手裏提着的籃子放下。
做完這,他又把蓋在籃子上的衣服理了理,把裏面已經開始嘎嘎叫起來的東西遮嚴實了。
“小鴨子?”允兒聽着小鴨子叫,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卻沒敢跑過去看。
因為眼睛的原因,村裡那些個孩子不愛和他玩,一開始鴻叔還鼓勵他,後來被欺負了哭慘了幾次后他就不再慫恿。他身邊一直沒有同齡人,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如今這安靜懂事的性格。
李牧放下東西后似乎鬆了口氣,他進廚房舀了一碗涼水大口喝下,祛了熱,又端着個淺口的大碟子裝了水回到院子裏。
天氣有些熱,籃子小,又被罩着走了這麼長一段路,不把那些鴨子放出來透透氣喝點水,容易悶壞。
李牧先是在院子裏張望一番,找了個竹簍子橫在腳邊,又臉色有些白地看了看四周,最後這才掀開裝着鴨子的籃子上的衣服。
一見太陽,一群毛茸茸的鴨子就伸長了脖子叫了起來。
李牧順手把衣服掛在籬笆院上,回來時又找了個簸箕放在之前那竹簍旁邊,自己的跟前,籃子和他中間。
李牧買了鴨子后一路上都用衣服把那裝鴨子的籃子罩着,回來之後也一直小心的遮着,這會兒又是這樣的神秘怪異,鴻叔心裏越發不解。
就連仲修遠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他到底要幹嗎。
鴨子這東西不像其它東西能藏得住,是活物,就算是現在藏住了,長大了終歸還是會被村裏的人知道的,李牧這做法未免有些多餘。
就這會兒,李牧已經隔着竹簍和簸箕,把裝着鴨子的籃子傾倒在地。
籃子倒地,籃子裏的小鴨子先是在竹籃邊探頭探腦了片刻,然後前頭的毛球才試探着邁出一步。
這還沒站穩,後面的就往前面擠來。
緊接着,一群小小的鵝絨黃的小東西就跟滾湯圓似的,一個擠一個的一下子全滾了出來,毛茸茸的滾了一地。
出了籃子,透了氣,一群三十多隻小鴨子就在院子裏嘎嘎的吵開。
李牧橫在身前的竹簍和簸箕沒拿開,他謹慎的小心地彎着腰一點點的往後退去。
見他這貓着腰的動作,仲修遠眼含疑惑,鴻叔微微張着嘴,允兒瞪圓了一雙眼。
嘎嘎直叫的那群小傢伙有些膽小,滾落一地后又向中間聚攏了過去,變成毛茸茸的一大堆。
見狀,李牧又謹慎的向後退了一步。
就在他準備轉身的時候,那群小東西突然興奮起來!
它們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張開小翅膀,嘎嘎地叫着搖搖晃晃地沖向了李牧。
鴻叔和仲修遠兩人一直不明白李牧為何如此謹慎,直到他們看見接下去的那一幕!
在那群鴨子衝著李牧而去的那瞬間,李牧立刻就化作一道風,轉身就逃。那速度,戰場上估計也不過如此了。他被那群小毛球硬生生地追着跑出了五十多米,追着跑出了院子,跑到了拐角處躲着!
他怕這玩意兒。
即使他有着七尺八寸的個,即使他殺人無數一身戾氣,即使他身經百戰,即使追他的是連他拳頭一半大小都沒到的,一群毛茸茸站都站不穩的小毛鴨。
即使是這樣,他依舊給嚇得不輕!
遠處,李牧扒着牆角站着,那雙藏着森冷淡漠的溫潤黑瞳沒了往日的荒涼沉默,此刻氤氳着的是無法抑制的驚恐。
這一路上下來,他用既不方便又費力的姿勢把籃子懸空拿着,又用衣服罩着這東西,不是因為他妄自非大害怕被人發現了起邪念,而是因為他怕這東西!
院子裏有瞬間寂靜。
“噗嗤……”片刻之後,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看着躲在五十米開外一臉驚恐的李牧,鴻叔和允兒兩人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
見着那嚇得臉都白了的男人,就連仲修遠,嘴角也不禁勾起燦爛的幅度。
該怎的是好?這人竟是如此的可愛。
仲修遠坐在床上屏住呼吸靜聽,企圖從門外的腳步聲中推斷出李牧在做些什麼。
屋外,李牧把碗筷洗完之後,擦乾淨了手上的水。
山裡黑得早,霧氣也重,小鴨子才破殼沒多久受不得冷,更加不能沾染太多霜氣,不然容易生病。
李牧進自己家剩下的那間空房子收拾了一番,空出個地兒來后,把吃飽了擠在一起的小鴨子全部提了進去。
其實這些小東西安靜下來不衝著他嘎嘎叫的時候,還是有那麼幾分可愛的。小小隻的,毛茸茸的,還笨笨的,走路都搖搖擺擺讓人擔心會不會摔跤。
安置好鴨子,李牧又在院子中走動了片刻后,這才進了屋。
進屋,李牧反鎖了房門,脫了衣服扔在床頭邊的掛衣架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自己脫?”
仲修遠眉頭一跳。
他看向李牧的視線迅速的被收回,被子下的手動了動,無聲地拽着自己的衣擺。
仲修遠是狼狽的,特別是在李牧的面前。
自從遇到李牧之後,他總是被逼得如此。
李牧脫了鞋子,一隻腿蜷曲着放在了床上,“嗯?”因為仲修遠還是沒有動靜,他如墨的黑眸中有幾分疑惑。
“我,咳……”仲修遠本欲抬眼,卻在看到沒穿上衣的李牧后又狼狽地側過頭去。
“還是你要自己來?”李牧翻身上了床,坐到了床裏邊。
仲修遠腿上有傷口,起身不易,所以他一直睡在外面。
李牧掀開了被子,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床上,被子一拉,遮住了肚子。
以前李牧還怕冷怕熱,幾年軍營生涯下來,倒是治好了許多嬌貴的毛病。如今就算是大雪天,給他一床被子,他雪地里照樣睡得香。
本低着頭朝着床裏面方向看的仲修遠,眼眸早已經瞪大,他薄唇微微張啟,透露着幾分裏面的粉色。
仲修遠再次窘迫側頭,轉而朝着門口方向望去,他心臟跳動的速度已讓他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李牧他躺在床上不動,卻問他是否自己來……
這人,平日明明就是一副一本正經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模樣,怎的背地裏私底下卻是如此的不知羞恥沒羞沒臊?
難道當真應了那句話,衣冠,禽獸。
眼神遊移間,仲修遠身體猛地一頓,突兀間,仲修遠瞥見了放在剛剛李牧坐的那地方的一個竹筒。
竹筒裏面裝着的是什麼仲修遠不確定,可是看着那東西,仲修遠立刻就醒悟過來!
仲修遠回過頭去,瞪向大大咧咧躺在床上的人,見後者正一本正經地盯着自己,他伸了手拿了竹筒,動作間反手就掀起被褥把床上那人蓋了個嚴實。
嗅着竹筒中熟悉的藥味,被自己羞臊得紅了臉與脖子的仲修遠,朝着正理被子試圖鑽出來的李牧那兒望去。
這人,當真是……
仲修遠被欺得咬牙切齒,被欺得面紅耳赤!眼看着李牧已經快把腦袋從被子中鑽出來了,仲修遠拾了被子,再次把那壞心眼的人捂住!
若不是、若不是他……
仲修遠羞得無地自容。
若不是他真的喜歡這人,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已經扯了被子直接把人悶死在這床上了!
一次一次又一次,這人莫不是真的當他好欺負了不成?
若他再如此,他就、他就——他就撲上去悶死他!
仲修遠再次狠狠瞪了一眼被子下掙扎着的人,氤氳着水汽的眸子瞪得老大。瞪了人,又惡狠狠的無聲地握了拳頭舞了舞拳頭,這才趁着李牧還沒鑽出來側了身,開始上藥。
葯上完,仲修遠裹上紗布,把葯放在床下后躺下。
他已然決定,再不理會這人。
即使他再怎樣折騰,他都只會把他當作透明的,不再理會。
“上完葯了?”好不容易從被子中鑽出來的李牧扒拉了下亂糟糟的頭髮,看向雙手放在腹部規規矩矩躺好,閉上眼欲要休息的人。
仲修遠不回應,全然把李牧的話當作耳旁風。
李牧挑眉。
“既然上好葯了,那我們就做些其它的吧。”李牧起了身,吹滅了油燈,然後坐在床上就開始往被子裏鑽。
原本睡在外面的仲修遠感覺到鑽進被子中的人,還有那欺身而來的氣息,他瞬間就忘了剛剛的決心,身體一僵狼狽不堪地睜開了眼。
黑暗中,他拽着被子受驚小鹿般瞪着眼,狼狽的往裏面躲去,直躲到了床裏面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到再也沒處躲才停下。
李牧倒是好,上了床,一個人佔了三分之二的床,大大咧咧的打了個哈欠,舒舒服服的睡了起來。
仲修遠面紅耳赤的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他抬手掩面,知曉自己這是又被耍了。
夜涼如水,月白如玉。
深山裏的夜晚,清冷寂靜且寒意沁人。
起霜了后,冰冷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滲入屋內,伴隨着霜霧一起來的,還有夜的靜謐。
不知是多久之後,門外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本就警惕淺眠的仲修遠和李牧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驚醒,仲修遠還來不及驚訝李牧會醒,就見李牧起了身,穿了衣服。
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深夜獨闖他家的那人停下了腳步,緊接着是一聲雞叫般的吼聲在寂靜的夜裏炸開,“李牧,你這個有爹生沒娘養的雜碎,你給老娘滾出來!”
張舒蘭的聲音辨別率很高,因為她的聲音很有特色,明明年紀一大把了,卻還喜歡學着小姑娘捏着嗓子說話。
那罵聲在院子裏一傳開,屋內的李牧和仲修遠就立刻猜出了她是誰。
“你個敢做不敢當的烏龜王八蛋,你給老娘出來,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張。”張舒蘭在院子裏直跳腳,越罵越難聽,“你個遭天譴的雜碎,這種事情你居然也幹得出來,虧得老娘之前還一心幫着你……”
“你給老娘出來,敢不敢像個帶把的,這麼窩囊,敢做不敢當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信不信老娘讓你在村裡混不下去?”
張舒蘭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開,如同平地驚雷,不光驚醒了半個村的人,就連村外一些飛鳥都被驚飛開始四處亂竄。
李牧披着衣服出了門,站在了那張舒蘭面前,“你做什麼?”
大半夜擾人清夢,而且滿嘴胡言亂語。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這雜碎居然還好意思問我,我……”張舒蘭氣得不輕,四處張望一圈抓了棍子就往李牧身上招呼,“老娘今天打死你,看你還想不想的起來。”
張舒蘭突然發瘋,李牧猝不及防,好在多年的軍營生涯讓他本能地閃躲開了張舒蘭手中的棍子。
張舒蘭一擊不成,也不知收斂,竟又追了過來要再打。
李牧再次躲開,直接就讓那全力揮出棍子的張舒蘭一個沒站穩,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他早已經劍眉緊鎖,此刻見張舒蘭自己把自己絆倒在地,眉頭立刻皺得更深,眼中也有厭惡浮現。
就在李牧即將有所動作時,那張舒蘭居然又大吼大叫了起來,“天啊殺人啦,李牧他殺人啦!”
“救命啊,李牧他殺人啦!李牧他……”
張舒蘭如同雞叫的聲音刺耳難聽,附近幾戶人家家裏都亮起了燭火。
鴻叔那邊,他已經抱着明顯是被嚇醒了的允兒急沖沖的往這邊跑來。
“出什麼事情了?”鴻叔到了院中一看,立刻瞪向張舒蘭,“大半夜的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李牧也是莫名其妙,他怎麼知道張舒蘭這女人這是哪根筋犯了?
“不知道?你居然還敢給老娘裝傻。”號稱李牧要殺人的張舒蘭從地上蹦了起來,指着李牧鼻子就罵道:“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你會不知道?少在這裏裝傻,我告訴你,我張舒蘭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張舒蘭這又哭又鬧又罵又要打人的,本就不大的小村子早就已經是人盡皆知,這會兒眾人紛紛披着衣服圍了過來看熱鬧。
一看人多,張舒蘭就鬧騰得更加有勁兒了,她指着李牧鼻子衝著眾人哭叫道:“你們給我評評理,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害我兒子被府衙除了名,他是要害死我們家啊,他這是……”
眾人面面相覷,張舒蘭的兒子龔光遠被府衙除名了?
仲修遠咬牙,努力不去想,但卻無法抑制自己的思緒。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坐在屋裏的他越發的局促不安起來,李牧的話給了他希望,可這希望未免來得太過激烈了些,甚至是激烈得過了頭。
仲修遠坐在床上屏住呼吸靜聽,企圖從門外的腳步聲中推斷出李牧在做些什麼。
屋外,李牧把碗筷洗完之後,擦乾淨了手上的水。
山裡黑得早,霧氣也重,小鴨子才破殼沒多久受不得冷,更加不能沾染太多霜氣,不然容易生病。
李牧進自己家剩下的那間空房子收拾了一番,空出個地兒來后,把吃飽了擠在一起的小鴨子全部提了進去。
其實這些小東西安靜下來不衝著他嘎嘎叫的時候,還是有那麼幾分可愛的。小小隻的,毛茸茸的,還笨笨的,走路都搖搖擺擺讓人擔心會不會摔跤。
安置好鴨子,李牧又在院子中走動了片刻后,這才進了屋。
進屋,李牧反鎖了房門,脫了衣服扔在床頭邊的掛衣架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自己脫?”
仲修遠眉頭一跳。
他看向李牧的視線迅速的被收回,被子下的手動了動,無聲地拽着自己的衣擺。
仲修遠是狼狽的,特別是在李牧的面前。
自從遇到李牧之後,他總是被逼得如此。
李牧脫了鞋子,一隻腿蜷曲着放在了床上,“嗯?”因為仲修遠還是沒有動靜,他如墨的黑眸中有幾分疑惑。
“我,咳……”仲修遠本欲抬眼,卻在看到沒穿上衣的李牧后又狼狽地側過頭去。
“還是你要自己來?”李牧翻身上了床,坐到了床裏邊。
仲修遠腿上有傷口,起身不易,所以他一直睡在外面。
李牧掀開了被子,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床上,被子一拉,遮住了肚子。
以前李牧還怕冷怕熱,幾年軍營生涯下來,倒是治好了許多嬌貴的毛病。如今就算是大雪天,給他一床被子,他雪地里照樣睡得香。
本低着頭朝着床裏面方向看的仲修遠,眼眸早已經瞪大,他薄唇微微張啟,透露着幾分裏面的粉色。
仲修遠再次窘迫側頭,轉而朝着門口方向望去,他心臟跳動的速度已讓他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李牧他躺在床上不動,卻問他是否自己來……
這人,平日明明就是一副一本正經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模樣,怎的背地裏私底下卻是如此的不知羞恥沒羞沒臊?
難道當真應了那句話,衣冠,禽獸。
眼神遊移間,仲修遠身體猛地一頓,突兀間,仲修遠瞥見了放在剛剛李牧坐的那地方的一個竹筒。
竹筒裏面裝着的是什麼仲修遠不確定,可是看着那東西,仲修遠立刻就醒悟過來!
仲修遠回過頭去,瞪向大大咧咧躺在床上的人,見後者正一本正經地盯着自己,他伸了手拿了竹筒,動作間反手就掀起被褥把床上那人蓋了個嚴實。
嗅着竹筒中熟悉的藥味,被自己羞臊得紅了臉與脖子的仲修遠,朝着正理被子試圖鑽出來的李牧那兒望去。
這人,當真是……
仲修遠被欺得咬牙切齒,被欺得面紅耳赤!眼看着李牧已經快把腦袋從被子中鑽出來了,仲修遠拾了被子,再次把那壞心眼的人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