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調進機關

汪江玥的父親在單位是個傳奇式的人物。

汪江玥的父親結婚後第二年招工到單位工作的時候，汪江玥出生了。頭一年，參加徵兵體檢的時候因為血壓高沒有驗上。第二年煤田地質隊來招工，他早早喝了一碗醋，體檢正常，順利被招工。汪江玥的奶奶看兒子端了公家飯碗，便處處從中作梗，挑撥他們夫妻的關係，想讓兒子離婚。汪江玥的父親是一個善良的人，不願意落下一個始亂終棄的名，一直沒有嫌棄當農民的妻子。

他在單位是一個幹才，文化程度不高，卻是系統內任職最早的正科級幹部。當過團委書記，一直從事管理工作。前些年，上級主管單位搞開發，從下屬各單位借調人員，他被局長選中，成了借調人員。據說，有一次一件好多人處理了很長時間的事故，他用手去把機器摸了一下機械就正常運轉了。於是，他被人們稱為“福星”。

汪江玥對父親一直以來就懷有一種崇拜之情。她有一個弟弟，卻從小就不學好。由於父親常年在外工作，母親又沒有多少文化，缺少管教，變得驕縱，經常惹事。汪江玥就不同，她從小就是一個好孩子，從不讓父母操心，做事總是恰到好處，深得父親的喜愛。父親文化不高，卻寫得一手好字，在職工中威望極高。汪江玥在他的言傳身教下，自小也寫得一手好鋼筆字，兼寫得一手好散文。家鄉賦予了一個女子天生的靈性，使得她在文字方面顯示出超出常人的天賦。

正是出於這一點。汪江玥對用女兒生病來欺騙父親感到惴惴不安。李小山陪着笑臉，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汪江玥對他也是無計可施，男人嘛，總是期望自己在事業上能有所建樹，也沒有錯。

兩天後的下午，父親母親就從外地回來了。剛下汽車，就把電話打到單位，李小山接的電話。電話中，一對老人焦急地問：“孩子在哪個醫院，我們就直接去醫院了。”李小山吱唔了一會，說：“孩子出院了，你們還是直接回單位吧。”

心懷鬼胎的夫妻倆人抱着孩子，到路邊接父母。

女兒對外爺外婆沒有多少印象，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熱情。李小山忙接過他們手裏的行李，殷勤地噓寒問暖。父親從汪江玥的懷裏一把抱過外孫女，開心得不得了。隔代親是真的，父輩們往往把對兒女的愛都會轉化到下一代身上。

一路上，父親沒有問孩子生病住院的情況。他是個精明人，從女兒女婿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孩子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他們打的一個幌子。

回到家裏，顧不上喝水。父親就表情嚴肅地問他們：“你們倆在搗什麼鬼？”

李小山陪着笑臉說：“爸，你別生氣，讓江玥和您說吧。”

他抱着孩子出去了，他也是個極要臉的人，不意願面對這種尷尬的局面。

汪江玥對父親說了事情的原委，她拉着父親的手說：“爸，這次事關重大，競爭激烈，你得幫幫他。”

父親有點生氣：“你們再怎麼著，也不能騙我吧？搞得我們心急火燎的，把人都快急出病來了。”

汪江玥說：“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不這樣說，你能回來嗎？”

父親嘆了口氣說：“這事還真不好辦，不過我試試吧。”

下午飯汪江玥沒有做飯，在食堂買了好幾樣菜，花了十多元錢，一家人好好地打了一回牙祭。

晚上，李小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汪江玥的父親拎着去找雷濤。他有些為難，他自己也是一個要強的人，從不肯給人低頭。但是為了女兒，他也只好豁着那張老臉。

汪江玥給母親在另一間屋子收拾好了床鋪，讓她早早歇了。夫妻兩人抱着孩子，忑忑不安地等父親回來。

一小時后，父親回來了，手裏拎着拿出去的東西。他說：“不收，說是事情可以幫忙，但是禮沒法收。”

汪江玥說：“看吧，我說不行。”

李小山表情無奈，接過岳父遞過來的禮：“爸，謝謝你了。”

汪江玥招呼父親去洗漱，讓他早些去休息。

夫妻倆人把孩子哄睡了，躺在床上遲遲睡不着。汪江玥安慰他：“行不行都無所謂，不要有思想負擔。”

李小山伸出胳膊，將妻子摟在懷裏，摸着她的頭髮說：“聽天由命吧。人常說，聽天命，盡人事。”

汪江玥的父母見女兒女婿和外孫女安然無恙，一顆心也放下了。作為過來人，他對李小山說：“當不當團委書記不要緊，關鍵是學會作人處事。要想上一個台階，不是憑一份禮就能行的，還要有一定的工作能力。”

他們要回老家看一看，家裏還有老人在。

夫妻倆人把父母送上回家的公共汽車。

汪江玥沒有告訴父親自己在賣冰棍，她擔心他不高興。好不容易將女兒培養成人，卻成了一個賣冰棍的。

日子繼續。汪江玥繼續賣冰棍，孩子還讓人幫忙看。因為勞累，汪江玥一下子瘦了十多斤，恢復了生孩子前的苗條身材。

團代會結束了。李小山沒有當選。倒是剛來機關上班不久的賈明當選了團委書記。

賈明在開團代會前一天，請代表在外面的飯店吃了一頓飯。他是南方人，有着精明的頭腦和手腕。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李小山病倒了，發高燒，吃不下飯。汪江玥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抱着女兒坐在床邊。女兒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他的臉，不停地叫：“爸爸，起來抱。”汪江玥說他：“不就一個科級嗎，你弄不成，我來當吧。”

李小山被她逗笑了：“一個賣冰棍的，還能混個科級乾乾？”

汪江玥笑了：“不信？”

李小山將臉扭到床裏面，說：“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汪江玥將他的身子扳過來說：“不信，走着瞧，今天咱把話就放在這。”

夏天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聽李小山說局長下午要來檢查工作。汪江玥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將自行車和冰棍箱子放在大門口，又拿了一本書。門衛值班人員讓她不要在門口賣冰棍。汪江玥問他：“我是下崗職工，在哪裏賣冰棍是我的自由。”

兩點多，一輛轎車在大門口停下來。局長張成剛下了車，看到汪江玥站在冰棍箱旁邊看書。走上前去，問她：“小李，你這是在幹什麼？”

汪江玥裝作無意地抬起頭：“局長，你好！”張成剛問她：“現在在幹什麼工作？怎麼在這裏看書？”汪江玥說：“下崗了，現在的職業是賣冰棍。”

張成剛臉色一變，說：“這是怎麼說，上次我還和你們的領導說過，要把你放在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不行，等會我要去問問他。”

這時候，雷濤已經率其他幾位領導來大門口迎接。

張成剛指着汪江玥問雷濤：“怎麼回事？”

雷濤畢恭畢敬地說：“局長，等會再向你彙報。”

看着一群人進了院子裏。汪江玥心裏樂開了花，她知道，一個新的機遇與她不期而遇。

下午回到家。汪江玥滿面含笑對李小山說：“明天，我就會拿到調令，你信不信？”

李小山不解地看着她：“你還成精了？”

汪江玥說：“原來我想當個企業家，沒想到你這樣看重一個科長的位置，為了實現你的願望，我就犧牲我自己的理想，來實現你的理想。”

李小山說：“吹吧，氣球都被你吹打了。”

第二天，汪江玥破天荒地沒有早起。李小山喊她起來進冰棍。她說：“我不打算幹了，冰棍箱子扔了吧。”

李小山不樂意了：“給你崗上你不上，這會沒崗上，卻不去賣冰棍了，你這不是成心和我過不去嗎？”

汪江玥說：“上班去吧，過不了多大一會，就會有人把調令給我拿來的。”

李小山一扭頭出去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汪江玥對自己有信心的。這信心來自於對張成剛的了解，據說他也是一名寫手出身，是從宣傳幹事干起的。想必，他一定會惺惺相惜的。

九點半，汪江玥等來了敲門聲。

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通知她到辦公室去一下。

汪江玥將女兒放在鄰居家。下了樓，來到辦公室。李主任拿了一份文件和一張稿紙，讓她抄一遍。汪江玥不解地問他：“李主任，這是要做什麼呀？”

李主任神秘地說：“這你不用管，你只管寫就是了。”

汪江玥在上學的時候，就描驀字帖，寫得一手好行書。她很快抄完了一份文件，遞到李主任手裏。

他沒有說話，笑了笑，說：“你先回去吧。”

一個小時后，辦公室的文書敲開了汪江玥家的門：“小李，你被調到辦公室了，明天來上班。”

汪江玥笑着對她說：“謝謝，我知道了。”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間，汪江玥感覺時間有點慢，她心情急迫地想要將這條消息告訴李小山，她想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優越感，讓他承認他娶了一個不一般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