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6章 受過
“她怎麼會這樣？現在的生活條件已經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她還想幹什麼？”羅子良摸着鼻子喃喃自語，他不再去問具體情況，因為他知道，岳學智是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騙他的。
“哎，人心隔肚皮，你也不用太難受，再說，人是會變的，也許，她已經不是你當初認識的那個郝彩雲了。”岳學智說。
“其實，對這種意外，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只是，事情發生的時候，還是有些難受的。”羅子良實話實說。
“你有心理準備？”岳學智一怔。
“是啊，這些年，我查辦了不少官員，其中就有許多和我相識的人，這些人平時里不顯山不露水的，都看不出一點端倪來。有時候我想，當幹部，尤其是握有權力的領導幹部，真的是個高危的職業。如果一直平平淡淡，大家可能還沒有什麼想法，朝九晚五，本本份份地做好本職工作，一旦身份地位變了，思想也會隨着改變，這樣一算，就跟職業有很大的關係了。畢竟大夥都是凡夫俗子，都吃五穀雜糧，做不到刀槍不入。”羅子良說。
“羅書記，這麼多年來，我可是第一次聽你為違紀官員說好話呀。”岳學智不動聲色地說。
“岳書記，你不就想聽我這麼說么？”羅子良笑笑。
“我為什麼要聽你說這些？”岳學智有些驚愕。
“郝彩雲違法亂紀的具體細節和程度我們先不說，單是出現問題的時間節點太巧合了，為什麼前段時間沒有人舉報？等到呂項明的事情出來了，她的事情也曝光了。岳書記，別告訴我，你不清楚。”羅子良神色嚴肅了起來。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這是一盤大棋，針對你的。我呢，做什麼決定，就算我不說，別人都知道你在背後推動，我是身不由己，從這一點來講，我的日子還好過一點，可是你，就得一個人扛着，壓力不小啊。”岳學智嘆了口氣。
“哼，該來的就來吧。晚清大臣左宗棠出兵洪福汗國、收復國土的時候都能抬着一口棺材打仗，難道我還不如他？”羅子良淡定地說。
“你這樣義無反顧，我也就不勸什麼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以前你落選省委常委的原因，都是顧忌你呀，這一天，還是免不了發生。所以，你也要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岳學智再三提醒。
“我知道，有些人害怕嘛，害怕那就對了。”羅子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好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多小心點吧。”岳學智說完就站起來告辭走了。
羅子良送走岳學智，坐在辦公桌后沉默了一會，就把秘書孟恩龍叫過來，交待道，“你去了解一下郝副市長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好的，羅書記。”孟恩龍答應着走了。
中午，羅子良去機關食堂就餐時，遇到了常務副省長白茂兵，有些意外，因為省政府那邊也有自己的食堂。但狐疑的念頭剛起，就知道了原因，白茂兵已經向他走來，是專門來找他的。
“羅書記，借一步說話。”白茂兵的語氣有些低沉。
作為省領導，在飯堂是有專門的房間的，可以說，不管怎麼做，怎麼整改，特權無處不在，這跟社會意識形態有關。就算羅子良不願意這麼做，但有些事情，他也力不從心。當然，他可以用行政命令來消除這種等級現象，可效果可能會適得其反。為什麼呢？因為在官本位深厚的背景下，他們那幾個省領導坐在大廳里用餐，省委大院裏的工作人員們可能就會感到約束，感到不自在，感到壓抑。而且，領導們享受特權，這些普通工作人員還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兩人進入一個小房間，馬上就有服務人員把飯菜推了進來，就像火車上送餐的方式一樣，不同的是，飯菜是自己打，想吃多少就打多少。
兩人打了飯，服務員退出房間后，白茂兵就說，“子良，郝彩雲的事情你知道嗎？”
羅子良茫然地問，“她有什麼事情？”
白茂兵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瞞你，因為你在查省檢察院的呂項明，所以，他現在打算把水攪渾，郝彩雲就被人舉報了，其目的，就是讓你手下留情，否則，魚死網破，誰都討不了好。”
羅子良問，“舉報郝彩雲的是不是事實？”
白茂兵說，“作為一名領導幹部，收一些禮品不為過，多發一些福利也正常，大家都天知地知，還有，工作中有一些失誤都難免，平時都是可有可無的小事，一旦做起文章來，也吃不了兜着走。”
羅子良平淡地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只要行得端，走得直，何怕別人做文章？”
“你難道見死不救？”白茂兵問。
“她違法亂紀，我怎麼救？”羅子良反問。
“我都說了，這些放在其他官員那，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現在，怎麼說呢，郝彩雲出現這樣的事情，很大原因是為你受過的。”白茂兵的話說得已經很直接。
“代我受過？”羅子良不悅地皺了皺眉。
“在省城，誰不知道你和郝彩雲關係非同一般？這些年，在西州市，她作為你的手下，鞍前馬後，廢寢忘食執行你交辦的各項工作，大家都看在眼裏，現在，你又專門安排她到南簡區去兼任區委書記一職，這些情況，體制內的人都認為她是你羅子良圈子裏的人，現在就是拿她開刀，讓你顧忌的。”白茂兵作為郝彩雲的公公、作為省政府的常務副省長，這些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白省長呀，我是安排了郝彩雲專門做了一些事情，對她的任命也過問了，這樣都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的，完全是從培養一名領導幹部的角度去考慮的，當然了，她犯了錯，我也有識人不明的責任，到時我會在省委常委會上進行檢討的。”羅子良直接堵住了白茂兵進一步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