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誰給你這麼大臉
梁舒冉微絲不動地釘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霍譽銘筆直來到她的跟前。
甚至不用動腦子,她也知道是司機通知了他。
她仰着脖子,面向他,而他低着頭,看着她。
女人的眼睛澄澈,但眸底卻布着紅絲,臉頰上還有已經乾涸的淺淺淚痕,明顯是哭過,束成馬尾的頭髮也很凌亂,安安靜靜的模樣除了幾分楚楚可憐,還有些狼狽。
霍譽銘抬手去摸她的臉,低聲詢問:“有沒有受傷?”
男人眉間隱隱醞釀著一層淡淡的黑暗戾氣,的眸色足足暗了一層,但說話的語氣卻是出奇的溫柔。
兩種氣息混雜在他身上,竟然奇迹般的融洽,絲毫不會違和。
梁舒冉的神經遲鈍了好幾秒才真是察覺到男人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乖順淡聲道,“我沒事。”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頭髮上,稍微幫她順了順凌亂的髮絲,卻不經意地觸及她後腦勺被磕到的位置,疼得她蹙眉輕輕抽氣。
男人的手一頓,眸色也跟着落下一層陰暗,“徐州說你還沒做身體檢查,”徐州就是司機,“讓徐州帶你去給醫生做個檢查,嗯?”
他看着很好脾氣很有耐心的樣子,也不問她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還不讓保鏢跟着,好像這件事情完全不重要,也不在他的關注範圍內。
但是梁舒冉猜測得出,他的心情一點也不好,即使他剋制隱匿得很成功。
至於他到底是不爽她撇下徐州最後遇險,還是不爽她跟靳祁森扯上了關係,她就摸不清楚了。
也許,兩者皆有吧。
梁舒冉不想為了這種事情跟他吵,再者確實她理虧在先,平靜地解釋,“只是磕了一下後腦勺,擦一擦藥,揉一下就沒事了。”
“聽話,嗯?”
雖然聽着是慰哄,其實十分霸道,根本容不得她拒絕。
“為什麼是徐州陪我去?”她說,頗像指責控訴的口吻,“你本人來了,還讓別的男人帶我去做檢查?”
霍譽銘凝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幾秒,旋即是淡淡一笑,“好,我陪你去。”
梁舒冉任由他牽起手,跟着他的動作剛站起身,腳就崴了一下,身形晃了晃倒在了霍譽銘身上。
男人臉色微沉,扶着她的腰,“腳受傷了?”
“沒有。”她搖頭,動了動腳,淡聲道,“好像是高跟鞋壞了。”
那邊的路不好走,她踩中那麼多個坑,估計是把鞋跟崴壞了,難怪剛才趕來醫院的時候,她就覺得走路特別困難。
聞言,霍譽銘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邁出病房門之前又吩咐徐州,“你在這裏守着。”
徐州低頭應聲:“明白。”
霍譽銘抱着她去做了檢查,除了頭部的撞擊腫起了一個包,其他的地方並無問題,讓醫生幫擦了葯,他又抱着她離開。
醫院走廊很安靜,男人的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的聲響隱約回蕩在裏面。
梁舒冉依偎在他的肩頭上,鼻息間隱約聞到男人頭髮上洗髮水清爽乾淨的味道,不是家裏的味道。
她微怔了幾秒,心頭困惑了僅僅一秒,想到他那身潔癖的毛病,並未放在心上。
“你都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她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霍譽銘瞥了眼她白凈的臉龐,“你打算告訴我?”
梁舒冉從男人寡淡的語氣里聽出了其中的夾刺,一抹輕顫從心口開始蔓延到眼睫上,她抿了抿唇,語氣彷彿很隨性的說:“冬兒給我發了短訊讓我過去,那個地方,是秦朗……她前男友租賃的房子,我擔心她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所以領着徐州這麼陌生過去並不合適,但是我沒想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的陳詞解釋很簡單很籠統,以霍譽銘的能力,該知道的事情應該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無需她一一詳細描述。
霍譽銘抱着她,步履平穩地走着,甚至連眼神都不給她一個,兀自看着前方,梁舒冉掀起眼帘,看見他削薄性感的唇慢慢挑出一抹不甚明顯的弧度,帶着某種玩味,似笑非笑的張合著,“是真的擔心程菀冬以至於你忘記了安危,還是你心底對我壓根不信任,所以故意甩開徐州,不想讓我知道你的秘密?”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是沒有平仄,頓了一秒,繼而染着徐徐淡淡的笑往下道,“還是約你的人壓根就不是程菀冬,你怕被我發現了?”
梁舒冉的心口忽然窒息了一下,腦子也是短暫地空白。
“霍譽銘,”她連名帶姓地叫他,嗓音冷靜又淡得直接,“你懷疑我滿着你去見靳祁森?”
男人勾着唇,慢條斯理地開口,“瞞着我不回家又甩開保鏢,在遇到危險的關鍵時刻,偏偏被自己的前夫給救了,都是湊巧?”
他的語氣很溫淡,是振振有詞的篤定,“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而所有的事情巧妙地全部碰撞到一起的幾率更是幾近為零。”
梁舒冉的身體微微僵硬,她輕巧地笑了笑,“偏偏就是那麼巧,正好我不要徐州跟着,正好我出事,正好遇到了靳祁森被他所救。”
梁舒冉這回沒有被他的冷淡所激怒,冰涼的手落扣住他的臉,強行扳轉了過來,逼着他與自己面對面對視着,目光坦蕩沒有任何閃躲地凝着他過分冷淡的眼神,口齒清晰語速緩慢,“出去上回程默帶我去見過他,之後我跟他再沒有一丁點聯繫,今天這場僅僅是意外,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告訴你,他就是那麼剛好在那裏救了我。”
換作是以往,他這麼挑釁,她是不屑理會的,但現在卻一反常態解釋了這麼多。
霍譽銘盯着她,哂笑出聲,“霍太太,你解釋解釋,那種破落的地方,為什麼偏偏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會出現在那裏呢?他去那裏做什麼?嗯?”
梁舒冉被噎住,默了一秒,隨即道,“我不知道。”
從靳祁森為了救她受傷開始,她就一直擔心着他的傷勢,所以根本就有去考慮過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但是即便不說,她隱約也猜到了什麼。
梁舒冉見狀不由得蹙眉,“霍譽銘,你奮不顧身去救前女友的時候,我雖然也不是很高興,但是我有懷疑你跟她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走廊里空蕩蕩的,便顯得很宏亮,“我情況跟你還恰恰相反,現在不是我救他,是他救了我,人家救了你老婆一命不但沒被你感激,反而還要被你質疑跟你老婆亂搞?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我也不想跟廢話講什麼道理,事實就是如此,你要真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霍譽銘看着明顯慍怒的女人,淡淡道,“所以你打算怎麼感激他?要答應他,重新複合么?”
梁舒冉被他氣得臉瞬間就落下一層冷色,“你是不是想聽到我說是,你才高興?”
“複合?簡直痴人做夢!”冷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原來兩人已經返回到靳祁森的病房門口外面,梁舒冉的心思落在霍譽銘身上,所以沒有察覺,而霍譽銘則是故意停在了外面。
梁舒冉抬眼望去,就看見了一臉憤怒的餘興珍,她顯然到病房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大概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是在忍不住才從裏面拉門現身的。
她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梁舒冉,像一頭野獸,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眨眼的動作里,她就走到梁舒冉的面前,揚手就要一個耳光甩過去。
然而沒能得逞,手腕在半空中就被從裏面出來的徐州給扣住了手腕。
餘興珍惱羞成怒地掙扎,“你是誰?給我鬆手!”
徐州面無表情,攥住她的手腕紋絲不動等待着霍譽銘發令。
餘興珍甩不開徐州的蠻勁,冷冷諷刺地笑道,“霍四少,你撿了一隻破鞋還嫌不夠丟臉,現在又打算三個人合夥來欺負我一個婦人家嗎?說出去,你也不怕惹笑話給你們霍家抹黑?”
霍譽銘抱着梁舒冉,維護的態度很明顯,涼漠的嗓音沉沉靜靜的,“當初你們一家子合夥欺負我老婆女兒的賬我還沒清算,現在還想來教訓誰?到底是誰給了你這麼充足的勇氣這麼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