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事情有條不穩地進行着,忙碌而喜慶,直到婚禮前夕。
這是曲瀲留在家中的最後一天,一大早醒來,看到站在窗邊用一雙鷹眼盯着她的金烏,曲瀲莫名地又傷感起來。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從此不再屬於這個家的一員。
這種認知讓她的心情莫名地低落起來。
彷彿被她的心情感染,雙茶衚衕的曲家似乎也一反過去的喜慶熱鬧,變得安靜起來。
等到曲瀲和姐姐一起去上房請安時,季氏看着女兒落淚,曲瀲一個忍耐不住,抱着她娘哭了起來。
兩個小白花的殺傷力扛扛的。
曲沁木然地看着這對哭得我見猶憐的母女倆,心說現在就哭起來了,明天怎麼辦?
曲沁勸了好一會兒,終於將兩個小白花勸住了,只是對上兩雙紅通通、濕漉漉的眼睛,曲沁目光有些飄忽。
再看下去,她可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然後抱着她們一陣疼惜了。
想到這畫面,頓時有些心塞。
雖然沒再哭了,但是母女倆的情緒都很低落,這種低落情緒直到曲湙也過來請安時都沒有散去,弄得曲湙心裏也不好受。
因為姐姐要出閣,曲湙便向書院請了兩天假,今日是男方過來催妝的日子,作為三房唯一的男丁,他必須在家裏看着。
見到母親和二姐紅通通的眼睛,曲湙心裏頭也有些傷感,但是他是男子漢,不能太過真情流露,便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我突然想起那隻鷹,是今兒催妝時當嫁妝一起送去鎮國公府,還是等姐姐回門時再帶過去?」說到金烏,他又忍不住笑了下。
這隻鷹自從來了他們家后,脾氣十分大,私底下很多下人都稱它為鷹大爺,如果不是曲瀲親自餵食,寧願自己飛出去覓食,也不吃別人喂的,很有原則。這樣通人性的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免有些稀奇。
如果曲湙知道這隻鷹不僅幫着它主人監視他姐,而且還幫忙他主人過來夜探香閨時,幫忙把風趕走守夜的丫鬟婆子時,估計就笑不出來了。
曲瀲想到金烏被送過來的用意,頓時有些牙疼,說道:「不必理它,由着它自己吧。」而且她相信,如果明天她上了花轎,金烏估計也會跟着跑,畢竟監視的對象都不在了,它一隻鳥還待在這裏幹嘛?
想想自己作為個人類,整日讓只鳥監視着不能幹對不起未婚夫的事情什麼的,想想也醉了。
一家人用過早膳后,時間差不多時,榆林衚衕那邊的人都過來了。
雙茶衚衕很快便熱鬧起來。
知道今日是男方過來催妝的日子,左鄰右舍都出來看熱鬧,等到吉時到來,看到那群浩浩蕩蕩地過來催妝的人,並且多數都是身上穿着官服的年輕公子,圍觀的人都忍不住懵了下。同時也意識到,曲家結親的對象十分不凡。
曲大老爺卻從那些年輕公子身上穿着的服飾中認出他們的身份,心裏也驚異非常,沒想到鎮國公府竟然能讓這麼多出身顯赫的年輕人過來催妝,或許他們不是給鎮國公府面子,而是給紀凜面子。
再看被眾人簇擁而來的紀凜,此時滿臉笑容,穿着嶄新的錦袍,頭上鑲着紅寶石的金冠都讓人感覺到不一般,襯得那張俊麗的臉龐,越發的玉樹臨風,光彩照人,周圍那群年輕公子竟然無一個能比得上他,如鶴立雞群一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所有初見到這位曲家女婿的人都忍不住暗暗讚歎起來。
等催妝的人被迎進曲家時,躲在二門處的曲家姑娘也正好將人看了個正着。
曲汐雙目發直地看着被人簇擁進來的鎮國公府世子,一時間手中的帕子都絞爛了,終於明白了曲瀲上次話里的意思,心裏確實跟着不開心起來。
於是,她馬上跑去找曲瀲,酸溜溜地說:「我剛才看到鎮國公府的世子了,果真長得十分俊俏,你真是有福氣。」
曲瀲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笑眯眯地道:「所以我就說了,讓你別去看,後悔了吧?」畢竟紀凜那樣的顏正得極少有人能比得上的,而曲汐又是個顏控,怕是以後挑對象都要比照着紀凜,到時候曲四太太絕逼會被這女兒搞瘋。
看到曲汐的樣子,曲瀲難免有幾分得意。
曲汐心裏不開心,覺得自己好像要輸給曲瀲了,暗暗發誓,以後也要找一個比曲瀲的未婚夫更好看的男人當夫婿才行。
不過等曲瀲的嫁妝抬出門時,曲汐又心塞了一回,她沒想到曲瀲的嫁妝會這麼多,都比得過十里紅妝了,而且每一抬都壓得那抬嫁妝的擔子都彎了下來,抬嫁妝的壯漢手臂青筋暴起,可見那份量不輕。加之曲家行事實誠,絕對不會為了面子用什麼華而不實的東西來充數,便知道這嫁妝的份量了。
母親不是說三房沒有什麼收益,連嫁妝也要靠着公中出么?公中難道會給出閣的姑娘這麼多東西么?
曲瀲笑眯眯地看着她,很是自豪地道:「這沒什麼,我們來到京城后,姐姐拿了點銀子,讓幫她打理嫁妝的管事去做了些營生,賺了幾個銀子罷了。你知道的,我姐疼我,所以就多給我搭了些嫁妝。」
曲汐聽得懵懂,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只得相信了她說的話。
曲家的嫁妝確實引了起轟動,來觀禮的人都沒想到曲家能拿出這樣豐厚的嫁妝來。
「大嫂,瀲丫頭的嫁妝都是公中幫置辦的?」曲四太太試探着問道,心裏琢磨着曲瀲的嫁妝比當初曲涵的還要多,曲涵可是長房嫡女,第一個出閣的曲家姑娘,嫁妝可不是下面的姐妹能比得上的。
曲大太太知道她想問什麼,她心裏也驚訝,同時也有些酸溜溜的,不過面上卻很淡定地道:「弟妹應該知道公中有定例,不會因為其他而破例,瀲丫頭的嫁妝除了公中那份,其他的都是三房自己搭的。」
曲四太太頓時不說話了,覺得三房來到京城后,一定是另做了什麼賺錢的營生,可得和三房好生打好關係,看三房能不能拉四房一把。
曲沁站在人群中,目光徐徐地掃過那些人或驚訝或羨慕或嫉妒的臉,唯獨沒有上輩子那種瞧不起的神情,心裏十分滿意。
這是一種打臉打得啪啪啪響的酸爽感。
曲家的嫁妝到了鎮國公府後,鎮國公府的人也極為驚訝。
紀二夫人笑着對鎮國公夫人道:「恭喜大嫂了,暄和媳婦的嫁妝如此豐厚,可見這門親結得好。」歷來大家娶媳婦,世人多會先看新娘子嫁妝的多寡,如此並非貪圖媳婦的嫁妝,而是一種面子,娶進門的媳婦的嫁妝豐厚,以後子孫也受益。
鎮國公夫人臉色僵硬,言不由衷地道:「沒想到曲家能拿出這樣的嫁妝來,確實不錯,也對得起咱們府出的聘禮。」
紀二夫人繼續道:「聽說曲家是厚道的,將聘禮放到嫁妝里一起抬過來了。」
鎮國公夫人冷淡地應了一聲,看不出開心與否,不過心裏確實有些不開心的,原本還以為以曲家的情況,置辦的嫁妝應該不會有多豐厚,面子過得去便行,屆時她也好有理由挑剔一翻,可誰知曲家卻行事如此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