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茯苓聽得眼睛睜大,「娘,六號院住的是忠義侯府大姑娘,是不是出生臉上就帶着塊大黑痣?」
姚媽媽點點頭,「聽說半年前因為退親受了打擊,把那塊黑痣給挖了,留了好大一塊疤痕,對自己都狠心下刀的姑娘,沒人敢靠近,就怕一個不小心得了失心瘋亂砍人,這小院又互連着……。」
姚媽媽想換院子的,可是九號院住人了,要是換住處的話,知晚和兩個孩子來往就不方便了,正不知道怎麼辦好呢。
茯苓聽得咋舌,雙手捂着臉,滿目驚恐,往自己臉上動刀,那也太嚇人了吧,可是方才瞧她很正常啊?
知晚也有些觸動,古代定親退親,基本都見不到未婚夫,至於為了個沒見過或是見過幾面的人自殘嗎?
知晚想着,左邊院子就傳來一陣哀傷的琴聲,知晚定心了,能彈出這樣韻味的琴聲,絕不是什麼失心瘋患者。
知晚聽了半曲,右邊就傳來一陣哭聲,知晚的心一提,那邊錢嫂已經抱着思兒過來了,神情焦急。
吳媽媽從屋子裏出來,見到抱着孩子的錢氏,臉就沉了,「這是院子不是路,豈是隨隨便便就給人過的!」
思兒遠遠的瞧見知晚就伸了胳膊,知晚顧不得吳媽媽,伸手就接了思兒,看到思兒額頭紅紅的,知晚的心提了,「這額頭怎麼會紅成這樣?」
錢嫂有些啞巴了,之前說好的裝不認識的,沒想到出了些意外,那邊白芍走過來問道,「這就是姑娘撿來的一對雙胞胎兄妹?」
錢嫂,「……。」
不是說好了裝不認識的嗎,怎麼就變了,她該怎麼回答啊?
吳媽媽愕然,姑娘逃婚一年撿了一對雙胞胎兄妹?
茯苓恨不得把舌頭給咬斷好,她告訴白芍那麼多做什麼,娘瞪她了,一會兒肯定要挨罵了!
好在錢嫂也有些急智,問道,「秦姑娘可有孩子父親的消息了?」
知晚,「……。」
差點忘記問了,塵兒和思兒的親爹不知道是誰,有沒有可能出意外沒死?
思兒抓着知晚的衣服,一個勁的往她懷裏鑽,明擺的是要找吃的安慰自己,知晚心疼的看着她的額頭,吩咐茯苓道,「去拿藥膏來。」
吩咐完,知晚就抱着思兒去了八號院,春香正拿着撥浪鼓逗塵兒玩,塵兒咯咯的笑着,知晚走過去,拿起他的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誰許你打思兒的?!」
塵兒嘴巴一癟,也哭了起來,不是因為知晚打疼了,而是娘沒抱他,手裏的撥浪鼓扔了,胳膊伸的長長的。
思兒不哭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烏黑的眼睛睜的圓圓的,緊緊的抱着知晚,繼續鑽,找吃的。
茯苓拿了藥膏來。知晚給思兒塗抹着,小心的幫她吹了吹,問錢嫂這兩日兩個孩子乖不乖。
錢嫂想起這兩日,就替兩個孩子心疼。每天都要哭十幾回,小院上下輪流哄都不行,晚上哭累了才睡,知晚聽得心都揪成了一團,狠狠的罵某個罪魁禍首。
姚媽媽進來告訴知晚,她已經跟吳媽媽說清楚了,知晚點點頭,就在屋子裏陪兩個孩子玩。
吳媽媽收拾好屋子進來時,春香正在喂塵兒吃奶,吳媽媽可憐道。「真難為這兩個孩子了,小小年紀就沒了娘,親爹又不知道在哪裏,姑娘怎麼不叫侯爺幫你找,機會總要大些。」
知晚。「……。」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催的嗎?被人咒,還得賠笑臉,灑同情的眼淚,知晚險些淚奔。
姚媽媽的臉也紫了,嘆息道,「侯爺入獄,姑娘一聽到這消息就趕了回來。給兩個孩子找爹的事只能靠後了,吳媽媽可聽說了京都有哪個大戶人家丟了孩子?」
吳媽媽搖頭,這兩個孩子長得可真好,粉嫩嫩的,孩子丟了這麼大的事,竟然沒一點消息。十有八九是遇上人販子了。
錢嫂坐在那裏,背脊一陣陣發涼,這謊言從遇到越郡王起就一個接一個,將來要是戳破了可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用知晚的話就是,能躲一天是一天!
吳媽媽沒懷疑孩子是知晚的。知晚回府時胳膊上有守宮砂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
知晚就在靜香院安心住下,兩個孩子幾乎不離開知晚的視線,即便是抄佛經,兩個孩子也在屋子裏玩,千篇佛經,兩個月時間,知晚每天要抄二十篇,白天玩過了時辰,晚上就熬夜寫,茯苓幫着研磨道,「抄佛經一點用都沒有,姑娘以前不也抄了,還是幾千篇呢,一點用處都沒有。」
知晚正在沾墨,聞言望着茯苓,「幾千篇?」
「是啊,就在小院裏,都是姑娘懷小少爺的時候抄的,每天都會抄五六篇呢,娘都幫姑娘收着,一張也沒丟。」
知晚一聽就擱了筆,茯苓直眨眼,「不寫了么?」
「有幾千篇,我還寫抄什麼,回頭叫姚媽媽拿九百篇來。」
雖說抄佛經是給老太太祈福祝壽的,可是老太太不喜歡她,為了討好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辛苦熬夜,實在沒那個必要,有那時間還不如給兩個孩子做件衣裳。
知晚歇了筆,輿洗了一番便睡下了,要不是吳媽媽在,她都能帶着兩個孩子睡。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知晚在屋子裏抄了篇佛經,見屋子裏有琴,讓白芍搬到院子裏去,她要彈琴給兩個孩子聽。
合歡樹下,一塊大木板擱着,茯苓和白芍兩個拿了一塊錦毯來鋪上,又去拿了玩具來,錢嫂和春香把兩個孩子推來,抱着擱在木板上玩,由着兩個孩子爬過來爬過去。
看兩個孩子玩的那麼高興,知晚興緻也高,一首歡快的曲子在指尖流竄,茯苓站在知晚身後,想起什麼,忙道,「奴婢方才拿糕點的時候,尋了小和尚打聽,一年前出家的人不多,就七個,有六個是半大的孩子,還有一個只做了兩個月和尚,因為吃不慣卧佛寺的齋菜,還俗了,據說娶了房媳婦,還納了兩房小妾。」
知晚,「……。」
「沒誰死了?」
「沒有。」
「……。」
知晚納悶了,塵兒的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啊?
拱門處,謝寧姝邁步走過來,瞧見大木板上兩個爬的很麻溜的孩子,眸底溢出一絲笑意,姚媽媽幾個卻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好琴聲!」正在大家猜測謝寧姝的來意時,謝寧姝卻誇讚道。
知晚微微一笑,她聽過謝寧姝的琴聲,知道她的造詣,笑道,「班門弄斧了,昨兒怎麼沒見你彈琴?」
謝寧姝臉微微紅,右手微抬,指尖有傷,是彈琴的時候造成的,知晚想起前天晚上那戛然而止的琴聲,應該是琴弦斷了。
小桃跟在謝寧姝身後,上下瞄着知晚,疑惑道,「你真是定遠侯府上的四姑娘么,外面傳聞秦四姑娘長的粗陋難看,說話放肆不懂禮數,你一點都不像啊。」
謝寧姝也好奇的看着知晚,她們早知道隔壁住的是定遠侯府四姑娘,怕見了晚上會睡不着,刻意躲着呢,難看到連越郡王都能嚇跑了,尋常人還敢看么,再加上說話放肆,外面都傳她有些瘋瘋癲癲,所以一直不敢靠近,小桃甚至警惕知晚進她們院子,就跟姚媽媽警惕她們進來一樣,她今天敢邁步進來,是因為琴聲,聞琴聲而知雅意,琴聲如此輕妙,又怎麼會是個瘋癲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