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知晚誇了她一句懂事,便去搖兩個孩子了,方氏第一次忤逆劉氏,有些膽怯,最後就在屋子裏把二兩銀子藏起來,出門時,正好瞧見趙思平回來,一臉的興奮,方氏臉上也染了三分笑意,趙思平高興的像個等誇讚的孩子,「媳婦,那搖搖床不少人喜歡,之前打的七個轉眼就賣完了,還有不少人催我趕緊打呢,七個賣了一兩二錢銀子,你拿去給娘吧,家裏木頭不多了,我去大貴家看看。」
方氏握着錢,腦子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知晚的話,握了握后,掏出五錢給趙思平,「買木頭也是要本錢的,這個你拿着,餘下的我拿去給娘。」
趙思平有些納悶,媳婦怎麼糊塗了,他不拿本錢怎麼去買木頭,趙思平直愣愣的望着方氏,方氏一句話不說,硬塞了過去,然後拿着七錢銀子找劉氏去了。
劉氏心情很不好,這會兒見了銀子,心裏好受多了,可是七錢銀子離三兩還差很遠,不過她倒沒不滿意,只是好奇,「那搖搖床真就那麼受歡迎,一個能賣一百銅錢?」
方氏心稍定,原來七錢銀子和一兩銀子,娘的反應一樣,便回道,「圖紙是知晚畫的,應該是大戶人家喜歡的,咱們家木頭不算好,不然能賣的更多。」
劉氏想想也是,她養了那麼多孩子,還是第一次瞧見搖搖床,不過好木頭要錢多,就算貴也掙不了幾個,就這樣吧,一天能掙一百個銅錢,一個月能有三兩,以前想都不敢想。
從劉氏屋子裏出來,方氏的手心都冒汗了,就跟做了賊似的,還沒走呢,就聽趙思蓮央求道,「娘,你給我買根簪子吧,我頭上這根都戴了三年了,就沒換過新的。」
方氏破天荒的沒動腳步,就聽劉氏道,「搖搖床能掙錢,等你三嫂再拿二兩來,娘就給你打個銀簪,足銀的,現在戴,將來還可以翻新了做陪嫁。」
趙思蓮高興的一個勁的喊娘,方氏的眼淚就出來了,她家男子辛苦忙活一個月,最後就換了趙思蓮頭上一根發簪,自家女兒連串糖葫蘆都沒的吃,方氏咬牙,邁步進去道,「娘,能給我兩個銅板嗎,思平答應給孩子買串糖葫蘆,他忙着回來給忘了。」
劉氏臉色一變,「吃什麼糖葫蘆,小小年紀吃多了糖,牙齒不要了,以前飯都吃不飽,現在多吃了幾頓飽飯就想東想西了,這毛病,我趙家不慣!」
方氏要兩個銅板,挨了訓斥出門,心更堅定了,若是劉氏真的大方的給了銅板,方氏心裏還愧疚,她總認為娘不會像知晚說的那樣,才拿了她家男人的辛苦錢,總該記着孩子兩分吧,別說兩分了,怕是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方氏知道趙思平實誠,直接就出了門,她要不把錢劫下來,回頭他定傻乎乎的說拿多了還給劉氏。
趙思平還真的納悶,買了木材后,還餘下五錢銀子,方氏找他拿,左右瞄瞄對着趙思平道,「這錢就不給娘了,小草打出生起就沒做過新衣裳,交給娘了,再去要,你我都得挨罵,我就自己拿了,回頭給小草幾個做身新衣裳,你這衣裳也舊了,做完孩子的,我就給你做。」
趙思平做夢也沒想過會聽到自己媳婦說這番話,半晌沒回過神來,方氏咬住唇瓣,「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孝順娘了?」
趙思平連忙搖頭,「我沒這樣覺得,我在想你說的很對,反正交上去還得去要,娘那性子,要錢就跟要她命似的,咱們真孝順就不能惹她生氣。」
方氏心一松,還好,他沒覺得她不孝,比起劉氏不喜,她更怕夫妻離心,方氏大着膽子道,「以後搖搖床賣了銀子,一半的一半歸我,餘下的全部給娘,我以後都不伸手找娘要錢,手裏有兩個銅板,小草也不用眼饞小寶吃糖了,娘不給她買,我給她買。」
趙思平算是聽明白了,媳婦要攢私房錢呢,「可是,萬一被娘發現了,她會打死你的。」
方氏也擔心這個,去年王氏偷買了半隻燒雞,被劉氏發現了,最後差點休了王氏,方氏想想還覺得可怕,方氏有些退縮了,可是一想到知晚給的二兩銀子,方氏便心硬了,「知晚給了我二兩銀子,她不許我給娘,她要我存着將來給秀梅做嫁妝,這也算是私藏了,都藏了二兩了,再多藏點也不算什麼。」
話都說到這份了,趙思平還能不知道半天沒見,自己個的媳婦變化了,原來是秦姑娘教的,對於知晚,趙思平心裏是敬畏的,再加上又給銀子,又是給他女兒做嫁妝,都是好事,便道,「她教的應該不會有錯,沒事你就多跟她學學,以後我做的工錢,一半的一半交給你保管,給咱女兒存着將來做嫁妝,到時候少從娘那裏要陪嫁,她更高興。」
方氏一聽,這心裏七上八下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整個人都輕鬆了,看着一手心的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知晚說的對,她性子太軟,太膽小了。
坐月子的最後三天,知晚就在屋子裏做衣裳,方氏幫着裁剪,她自己縫製,方氏白天被劉氏使喚去幹活,只能晚上熬夜給秀梅她們做衣服,雖然累了點,但是心裏頭高興啊,眼裏心裏都是甜的,看到小草穿着嶄新的衣裳,方氏都有些後悔,她這榆木腦袋怎麼就這麼不開竅,若不是遇上知晚,她只怕會一直苦自己的女兒。
一家三口,再加上知晚,通體全新,這樣子可是刺激了李氏,就是王氏的臉都難看,兩個媳婦妒忌的跑去找劉氏,劉氏一聽,這又不過年又不過大節的,竟然穿新衣裳,知晚就算了,她手伸不了那麼遠,可是孫女三個全部穿新的,方氏竟然也不先跟她吱聲,眼裏心裏還有她這個婆婆沒有!
劉氏指着方氏的鼻子就是一通大罵,方氏習慣了逆來順受,不敢辯駁,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站那裏受着劉氏的口水,還有李氏和王氏的挑撥,反倒是抱着孩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知晚聽不下去了,掃了眼在院子裏忙活的趙思平,忍不住皺緊秀眉,媳婦都被罵成這樣了,還不去幫着說個情,只知道幹活,是媳婦重要還是手裏那幾根破木頭重要?
知晚記得昨天趙老爺子說今天大家休息一天的,難道他就不是趙家的人了,看他半天沒動靜,知晚忍無可忍了,抱着孩子邁步進了正屋,脫口就來了一句,「那布料是我給三娘的。」
方氏望着知晚,眼眶通紅,想說什麼,張了口卻吐不出來字,其實她之前也想這麼說,可是怕知晚不高興,趙家的事,她不想拖知晚下水,她婆婆和兩位嫂子可不是什麼善茬,她擔心知晚受氣,其實她也不是第一次挨罵,忍忍也就過去了,劉氏雖然罵她,但要她去把秀梅身上的衣服拽下來,這樣的事二嫂會幹,但她不會。
劉氏猜也是這麼回事,方氏手裏沒錢,那三套衣服,少說也要百來個大錢,方氏拿不出來,不過就是這樣,劉氏也氣,李氏在一旁道,「三弟妹,雖然布料是外人給的,可給了你,那就是你的東西,咱們做媳婦子的,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孝道啊,有了好東西,首先想的就是爹娘,其次是夫君,往後才是孩子,你這根本就是顛倒了,不怪娘這麼生氣,要是娘跟小草幾個一起出門,娘穿的帶補丁的衣裳,小草穿的贊新的,外人知道了,指不定就戳着你和三弟的脊梁骨罵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