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殊死一搏
王芝芝看向施欣蘭,她的手已經逐漸從她手腕上脫離,施欣蘭便站了起來,垂眸看向她說:“你可以自己下手,也可以讓別人替你動手,一切都任由你自己選擇。”
接着,施欣蘭便站在那等着她做選擇。
王芝芝蹲在那,目光落在我臉上,她握住我頸脖的手在開始細微的顫抖着,她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沒有人知道。
周圍站了許多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施欣蘭見她始終保持着那個掐我脖子的姿勢未有變動,便皺眉問:“你還沒想好?”
王芝芝竟然直接從地下起身,後退了幾步對施欣蘭說:“我怕髒了我的手。”
施欣蘭聽她如此說,便問;“你的意思是?”
王芝芝沒有絲毫猶豫說:“讓別人動手吧。”
施欣蘭竟然笑了,她看出了王芝芝眼底的慌亂,她勾着唇說:“你還是怕的。”
王芝芝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施欣蘭說的沒錯,她確實怕,一旦她下手殺死了我,意義又不一樣了,王芝芝不會如此愚蠢,為了自己的一時痛快,而去讓自己背這麼大風險。
對於施欣蘭的話,王芝芝笑着說:“隨便你怎樣說吧,本來這個人我沒必要親自動手,第一,我並不喜歡殺人,第二,何必讓自己惹一身騷呢?”
施欣蘭知道王芝芝向來是個謹慎的人,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時,外頭走進來一個人,走到王芝芝身邊后便低聲說了句:“夫人,咱們該走了,若是再不會去,會惹人懷疑的。”
在這個敏感時候,王芝芝自然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她對施欣蘭說:“人,我便交給你了。”
施欣蘭說:“你去吧。”
王芝芝沒有再在這多停留,接過丫鬟遞來的披風,罩在腦袋上,便匆匆朝外頭走去。
施欣蘭站在那瞧着,瞧了良久,等她不見蹤影后,她才收回視線,目光再次落在地下趴着的我身上。
這時,施欣蘭身邊的黑衣人低聲詢問:“夫人,您打算怎樣處理。”
施欣蘭似乎也還沒想好,她瞧了我好一會兒,語氣帶着一絲同情說:“本來,我對她還不怎麼討厭的,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怪不了我了。”
施欣蘭沉吟了幾秒說:“看在認識一場,便讓她舒服些走吧。”
大約是屋子內的氣味太過潮濕,施欣蘭掩住鼻子,未再多說什麼,也轉身從這屋子離開了。
那黑衣人侯在那,一直等施欣蘭也走遠后,才看向旁邊站在那的屬下,他屬下在接觸到他視線后,便朝他走了過來。
黑衣人對屬下吩咐:“殺人應該不用我多說,既然夫人說讓她們死的痛快些,便照做是。”
黑衣人吩咐完,也沒有在這多呆,負手便也轉身離開了。
等屋內的人該走的都走完后,我和菊香便被人給架了起來,我們是被他們給拖出這屋子裏的,我不知道他們要將我們帶去哪裏,更不敢在此時睜開眼睛,只感覺身子被他們拖出了好遠,一直拖到一處全是水聲的地方,他們才停了下來,將我和菊香一起丟在了地下。
我們周圍幾乎沒有人說話,我和菊香被丟在地下沒多久,便有人將我們再次從地下給抬了起來,他們在我們身上綁了一個東西,綁在我們身上的東西似乎是石頭,因為那東西又沉又硬,壓在胸口,幾乎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想睜開眼,這時我終於聽見耳邊有人說了句:“能死透嗎?”
有個聲音答:“行的,基本掙扎不開。”
那人又問:“全都綁死了?”
那人又答:“綁死了。”
兩人簡單對話后,各自都沒有再猶豫,忽然有幾雙手又將我從地下抬了起來,我正想睜開眼去看,那幾雙手忽然將我往外用力一拋,我甚至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下一秒,便感覺整個身子急速往下降,等我睜開眼時,我聽見身下發出一聲巨響,我整個身子被丟在了幽冷的潭水裏,我甚至連呼救掙扎的時間也沒有。
綁着石頭的身子沒有被任何的阻力,往深潭內急速沉入。
冰冷的水,四面八方朝我湧來,我想呼吸,呼吸不出來,想要掙扎,可四肢被繩索死死捆住,完全無法動彈。
我幾乎是絕望的仰着頭朝上頭看,可除了發現上面那微弱的光源離我越來越遠以外,便只能看到渾濁的水在我上頭翻騰着。
我想吶喊,我想求救,可聲音一發出,只是水泡源源不斷從我口腔內冒出來。
冰冷的水趁勢直往我胸腔鑽,我幾乎只是掙扎了一分鐘,整個人便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往下更深入的沉着。
耳朵里嗡嗡作響着,上面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被丟了下來,我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如同我一般,快速往下沉着。
我僅有的一絲意識里,讓我認出了,那水中的人影是同樣被拋下的菊香,她死命的在掙扎着,想要試圖將自己的身子從那沉重的石頭下方掙扎出來,可掙扎了兩下,她忽然在渾濁的水中扭頭看了一眼在她下方的我。
她眼裏滿是驚恐,她同我一般,似乎是想要呼救尖叫,可在這無聲的世界裏,任何聲音都無法從胸腔突破出來,有的只是一串一串水泡。
很快,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甚至無法再去看清楚上方菊香扭曲的臉,窒息感越來越強,胸腔越來越難受,當最後一點光要從眼裏熄滅的時候。
我感覺有股力道從我身後托住,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下去扭頭去看的時候,只瞧見一張極其模糊的臉,有點熟悉,像是謝東,又不像是,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了,眼前很快,便是一片黑暗。
不過這黑暗極其的短暫,當我劇烈咳嗽着,再次睜開眼時,謝東的臉便出現在我上方,他手在死命摁押着我的胸口。
我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剛想張口說話,我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接着,一口水竟然直接被我從胸腔內咳嗽出來。
謝東將我甚至猛然一翻,然後讓我趴在地下用嘔吐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趴在那吐了多久,當我終於將胸口嗆進去的水,吐得一乾二淨后,我才感覺整個人算是徹底活了過來。
我趴在地下拚命呼吸着,也不知道呼吸了多久,感覺身子終於有了一些力氣后,我掙扎着從地下爬了起來,然後去看周圍。
並沒有見到菊香,我正要問謝東菊香去哪裏的時候,那幽深的水潭裏忽然又爬上來幾個人,幾人一起從水裏頭抬上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先前同我一起墜落深潭的菊香。、
不過她情況似乎比我糟糕多了,她被那些人抬上來時,完全不醒人事了,臉蒼白如紙,頭髮如水草一般纏在脖子上。
不過那幾人動作極其快,將菊香放平在地下后,便同樣和謝東之前一般,努力摁押着她的胸口,差不多連着摁了數十下,菊香如出一口水,躺在地下沒有動靜的她,身子這才小幅度掙扎了兩下。
見菊香有了反應,我緊繃的身子這才再次軟在地下,我躺在那用力的呼吸着。
我也從來沒見謝東這麼狼狽過,他同我一樣在那喘着氣,喘了許久,他將我從地下給拽了起來說:“不能在這停留,必須立馬走。”
可是我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胸口依舊在劇烈作疼着。
他也猜到此時的我沒多少力氣,便招呼了另一個人過來,兩人一起扶着我,另外幾人一起扶着菊香,便帶着我們從這裏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們帶着我們走了多久,很快我和菊香便被塞入一輛車裏。
之後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我幾乎又要以為自己還沉在那深潭,當即便驚恐的叫出聲,剛掙扎着要起來時,忽然一簇火苗在我面前燃起,謝東的臉便出現在那簇火苗之下。
看到他時,我才發現自己是在車內,不再那深潭內,鼻尖是新鮮的空氣。
我活着,真實的活着。
意識到這點后,我整個人又虛軟的往下趴着,在那用力的喘着氣。
謝東見我清醒了不少,才將手上火柴火苗熄滅,他坐在那一言不發。
過了整整一分鐘,我終於才從後座上掙扎着坐了起來,我沒有同謝東說法,而是第一反應便是往四周看了看,藉著月光,我這才發現我的車奔馳在山路里,這也並不是回穆家的路。
我意識過來后,當即回頭朝謝東看了過去問:“什麼意思?你要帶我去哪裏?”
謝東坐在我旁邊,閉着眼睛,像是沒聽到的話一般,依舊閉着眼睛坐在那。
我冷冷的看向他,見他不回答,我正要伸出手去推車門的時候,謝東在那低聲說:“這是先生吩咐的,帶您離開金陵。”
我收回車門上的手,然後看向謝東文問:“為什麼要離開金陵?”
謝東仍舊是要死不活的回了我句:“現在金陵不是你能夠待的地方,所以必須離開。”
我說:“那什麼時候能夠回去?”
謝東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說:“今天離開,便沒可能再回去。”
我再次皺眉問:“你的話什麼意思?”
謝東平時便是一個不會與我多說話的人,可今天他竟然耐心出奇的好,他睜開眼看向我,繼續說:“你現在應該知道大概是個什麼情況,穆家根本不可能從金陵脫身出來,包括先生,我們將你救上來后,便接到了帶您走的命令。”
我說:“你們帶我走的命令,是穆鏡遲下的?”
謝東嗯了一聲。
我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似乎是有暴風雨要來臨。
我又問:“那穆鏡遲呢?”
謝東平時都是一張死魚臉,甚至回答別人話都是硬生生沒有絲毫感情,可今天,當我問到這個問題上的時候,謝東竟然罕見的遲疑了幾秒,幾秒過後,他簡短的回了句:“先生留在金陵。”
他這句話一出,我基本便意識到了什麼,穆鏡遲走不掉了,他根本不可能走得掉,穆家早就陷在金陵那團旋渦里,施欣蘭,王芝芝,陰柏翰,霍長凡,也更加不可能讓他離開,所以他讓我先走了。
那麼他會面臨什麼?
我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這樣一天,以前我總覺得只有他算計別人,這世間從來沒有人算計得了他,可現在看來,當初的想法是錯的有多離譜,他再強大,也並不是刀槍不入,他同樣是凡人的肉身罷了。
所以,我們會面臨的問題,他同樣會面臨,看來,這個金陵,他是走不了。
我從日本回來的目的,便是為了等他這一天的到來,可沒想到,這一天終於來了,我卻並沒有多少高興和激動,心裏只餘下一片麻木。
我以為他會死在他這副身軀上,沒想到,這副身軀未能殺死他,反倒是他曾經的好友,他的妻子聯手最先置他於死地,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還覺得他有些可憐。
我坐在那沉默了良久,便又問謝東:“江澤他不去了嗎。”
謝東說:“我們不去江澤。”謝東又說:“我們去的是燕興的地界。”
燕興,聽到這個名字,我像是在哪裏見過,我想了許久,忽然想到上次在穆鏡遲書房內碰巧看到的那張地圖,那上頭就有燕興這片區域。
我看向謝東問:“他早就計劃要將我送去那了是嗎?”
謝東說:“我們只是聽命令行事,我們並不清楚。”
我又說:“那他會來燕興嗎?”
我目光緊盯着謝東,我又說:“假如、金陵的事情全都處理完。”
我知道這種概率並不大,因為穆鏡遲的身子還能夠拖多久?就算他留在金陵,殊死一搏脫身了,他的身子,也會是對他最後的一次致命重擊罷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謝東一些這樣的話。
謝東本來什麼都回答我,可當我問到這個問題上時,他卻選擇了沉默,他沒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