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書記說朋友應該人走茶涼

第六章 張書記說朋友應該人走茶涼

張書記自然不可能真的叫張書記,之所以這般叫是因為他在大學算起來真的是一位書記,當然也不是當下大火的某部電視劇里那種手中握着權利高的嚇人京州市高官。

張書記真名叫作張政治,光聽這名就知道一定是位官癮大的出奇的主兒,大學四年也算對得起他的這個名字,在班上真的當了四年團支部書記。

在大學這座江湖裏,團支部書記這個角色算得上是那居江湖之遠而位廟堂之高的角色了。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職務也的確給大家帶來了不少便捷,就比如大三系裏評優時游大池這位潮汕來的“黑道分子”因為張書記利用職務之便的一句提攜而真拿到了一千五百塊的獎學金。

雖然這一千五百塊最後全變成了我們在滇粵古樓里的吃喝玩樂,但不妨礙那些天裏也讓哥幾個感受了一把“上頭有人”帶來的好處。

算起來在我們一群學渣中,張書記應該是那鶴立雞群難得的優等生了,高考時頂着過了他老家福建省那邊二本線的成績硬生生陰差陽錯來了這所全國唯一一座在雪山腳下的三本獨立學院。

但這不妨礙張書記學霸的身份,畢竟大二和我們相熟以前他算的上那種真正意義上的三好學霸,成績沒得說在一個大班一百多號人可區區只有三十來個男生里拔得頭籌,給本來就陰盛陽衰的男生們爭了分光,大一那一年是班上前十名里唯一一個男性角色……

當然,有一句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後來和我們這群他口中的“土匪”相熟悉后自然或多或少沾染了些江湖氣息,逃課組團高喊德瑪西亞萬歲的日子就此展開,成績也就漸漸變成了身外之物,更難得的是大四那年本來在離家來到大學前跪在他們村口向著父老鄉親們承諾大學絕不掛科的張書記也參加了清考換學位的行動,而且不是一門而是一連清考了三門。

由此可見,友誼的力量是多麼偉大,他能讓學霸逆襲成為學渣,也能讓一個視煙酒為階級敵人的“人民好書記”變成了煙酒不離口的“土匪惡霸”。

說起來張書記也算的上半個才子了,寫的一手好書法,據他說這是“童子功”是家裏祖傳手藝,之所以算半個實在是這小哥長得雖算眉清目秀但離那佳人們眼中才子還是有着不小差距。

正是憑得一手還算尚可的書法,張書記在大學這座江湖也算混的如魚得水,大二那年更是以一手在我看來就是鬼畫符的草書奪得了學院裏排名第五大的社團“書法協會”會長寶座,更是後來在每年一屆的社團文化節上披件發黃的復古長衫提着趕大拖把上那主席台上小小露那麼一兩手,雖然沒有跆拳道副社長盧星星那麼受妹子歡迎但好得也能聽一兩聲台下起鬨吆喝聲。

在大學這座江湖裏,社團無疑是相當於一個個豪傑們揮斥方遒的堂口,能夠成為社團首腦的無一不是帶着些各自小目的。

就比如盧星星,後來憑藉著跆拳道黑帶實打實的實力在社團比武上一腳撂倒前任社長從而奠定了全學院第二大社團掌舵人的身份,後來聽他說其實當時也沒多想就是有些看那常常打着社團名義而大舉中飽私囊的原社長不順眼想要出手教教他做人,結果沒想到就那麼稀里糊塗的弄來個副社長位置,後來更是意外之喜的迎來真正屬於他的那份愛情……

游大池這個廣東來的“黑二代”也曾算是社團里的風雲人物之一,雖然他之所以能夠當上心理協會副會長的位置,是因為到了那一屆選舉時這個向來是學院社團排名倒數第一的心理協會偌大一個社團里就只剩下兩個人,正會長的位置是老會長臨畢業前指定的,副會長的位置嘛也就只有這個當初純屬好玩跑來加社團撿了狗屎運的游大池了。

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游大池在兄弟們中間也就多了一個外號“狗屎哥”,游大池覺得狗屎這兩個字太難聽,誰叫就和誰翻臉,漸漸地我們也就只好妥協去了那個實在有些說不出口的“屎”字,狗屎哥也就成了後來的狗哥。

不同於小怪獸和游大池,張書記去爭那書法協會會長位置目的很明確,通過社團招新來為自己找一個萌學妹作女朋友,順帶着從心理到生理來一次密切交流,把那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的童子身留在大學這座江湖…

後來,還真讓這小子利用職務之便找着了!

那一年,張書記咬咬牙買了輛二手電毛驢,然後吃了兩個月泡麵。

我不知道張書記到底有沒有在電驢子上和那萌妹子學妹做沒做過些羞羞的事,但記得第二學期開學沒多久張書記就將他那台騎了滿共不到三個月的電毛驢加了八百塊賣給了一位小學弟。

都說情場失意,別的場就會得意。所以,張書記也就拿着那當倒爺賺來的八百塊請我們吃了頓好的。

只是後來,直到畢業也沒再聽他提起過那位萌妹子小學妹了。

相對於我們來說,張書記在大學算是一個會過日子的了,每次在宿舍聚餐都是由他掌勺。

大學裏宿舍的聚餐其實沒多複雜,哥幾個湊些錢隨便弄些食材然後拿出平日裏藏在柜子角落裏兩台學院裏明令禁止嚴打的違禁電器電磁爐連帶着一眾鍋碗瓢盆煮柴米油鹽醬醋茶,煮一頓火鍋或者燉一鍋亂燉就着雲南特有的“風花雪月”啤酒幾個人盤膝坐在地板上一頓亂侃。

張書記的廚藝,當時在我們這些平日在家裏面當慣了大爺的哥幾個看來無疑算得上廚神,說來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那時候大傢伙盤膝而坐學着武俠小說里俠客們一般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日子最為痛快難忘。

不是因為那有時會少鹽多醋的味道,是每次聚在一起時那酒里那肉里菜里有種直到今日還有些難以言語表達的味道。

大三那年滇西北這座小城迎來了近五年第一場落雪,那一天張書記特地坐十一路跑去終點站古城上最大的菜市場弄了幾斤羊肉提了兩瓶鶴慶大麥酒說要給大家燉一鍋羊肉來驅驅寒。

有些遺憾到現在讓我還有些耿耿於懷的是,那一天恰逢我去古城裏辦事等回來這些個傢伙別說是肉了,連一口酒都沒留給我。

記得當我進到游大池宿舍看着滿桌狼藉時,向宇這傢伙還吐着滿嘴酒氣拍着我的肩膀說:“燾哥,知道你今天去古城陪妹子了,所以也就沒敢打擾您老人家的興緻,我們就先吃上了!”

我有些無語,無奈嘆口氣,這話說得雖然有些不夠義氣但也是事實,竟然讓我無從反駁!

那場雪接連下了兩天接近三天時間,哥幾個中我是唯一一個出生在西北從小看着雪長大的,也就沒有覺得有多稀奇,可對於游大池,張書記他們這些從小就是生活在南方從來都只是在電視上才瞧見過雪更不知打雪仗為何物的人來說可以算是一場難得的狂歡。

這一年麗江的雪也頗為給力,落下的雪花將操場足足覆蓋一尺有餘,張書記和游大池他們笑鬧着跑去操場看雪,我嫌冷沒有去蹲在游大池宿舍里看《暴走大事件》,那時候張全蛋才剛剛以富土康一號線作業員身份出道卻以特立獨行的表演風格紅透大江南北,正看到這貨黑他好基友趙鐵柱時,張書記回來了只是看那神情有些失落不像出去時一般神采飛揚。

後來聽游大池說,他們在操場上兜兜轉沒多久就瞧見當初坐在張書記電毛驢後邊笑的有些張揚的那個學妹挽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從幾個人神情飄飄然而過,興許是那天雪有些大所以學妹被雪晃了眼也就沒有瞧見忽然站定停在原地的張書記,挽着新男友高高興興一閃而過如那跳動着的蝴蝶一般。

張書記是那種心思比較深的人,很多時候不喜歡將喜怒表達出來,就算是畢業先走的那天也只是紅着眼睛聲音很低沉,等我們轉身後才真的在去往火車站的麵包車裏肆意大哭起來。

我不知道張書記有沒有因為那個笑容確實有些美的學妹和票哥一樣在宿舍都睡着或者說假裝睡着后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偷抹過眼淚,但是從分手后沒多久張書記就學會吸煙了,而且煙癮不是一般的大。

不得不說,張書記真的算是無愧於家裏為他取得名字,比起我們來他算是最先走向工作崗位的,大四那年國考他很榮幸考進了家裏那邊某個局裏成為一名身份光榮的一線“公務猿”,所以畢業季那年六月回學校后他也是待得時間最短的,和我們小聚了十來天就再次匆匆踏上了回福建的火車。

張書記是下午離開學校的,站在那個四年來來來回回了無數次的校門口,他笑着和我們揮了揮手,只是嘴角的弧度真的有些勉強,直到上車也沒再和我們任何一個人說一句話,或許他知道只要一開口那本來就快綳不住的臉就真的綳不住了,所以帶着笑紅着眼很瀟洒的留給了我們一個走得有些踉蹌的背影。

我記得張書記走得前一天在那個只有我們幾個人的微信群里分享了一篇文章《朋友,應該人走茶涼》,裏面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茶涼並不等於不尊重,如果你回到這裏,我再臨時給你沏杯新茶,但我不會讓茶一直熱着。”

所以我也就一直期待着等下一回見面時,他能夠說一聲好久不見然後在為我泡上一杯新茶。

張書記在學校時是那種真正有着書生氣息的,會特意在淘寶買一套茶具時不時為我們泡壺功夫茶,那套茶具後來畢業時送給了游大池宿舍的小學弟庾牛了,只是如今庾牛也要面臨畢業了不知道那套茶具如今又會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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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是座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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