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一十七天.盛裝騎士

120.第一百一十七天.盛裝騎士

“各位。”音樂聲停,寒暄聲漸低,全場的視線聚焦在了菖藤家過分年輕的主母身上,那長發的“少女”向下壓壓手掌示意安靜。“非常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身前來,”她的聲音也輕而溫順,像個完美的玩偶娃娃。

客人們識趣地微笑。

“今日到場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一直支持着菖藤家的老朋友了。”那女孩為客人的識趣微笑着,“請大家來,是為了請大家見證一件喜事。”

秋田小蛋糕躲不起眼的角落裏,趁人不注意飛快捏起一塊泡芙塞進嘴裏,一邊鼓着嘴巴嚼啊嚼一邊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台上的人。

“但是呢,在說這件喜事之前,我想為大家引薦一個人。”她揚揚手,手掌平指向一側的樓梯。

是個白裙美人兒,冷着一張臉,一手搭在身邊的男人手心,一手拎裙角裊裊娜娜彷彿從畫裏走下來。

到場的賓客中有人認出了這張臉。

“是言氏的小女兒。”有人低聲驚呼。

秋田縮在角落裏,又趁人不注意飛速塞了一個泡芙在嘴裏,仰着臉看看眼前低聲說話的胖男人背影,又轉頭看看樓梯上走下來的女孩。

不是的。秋田小蛋糕撇撇塞得滿滿的嘴。明明就是假的大人。

“這位美麗的女孩姓言,與犬子相識相戀,如今緣分即至......”

“這算哪門子喜事?”前面那個胖男人冷笑了一聲,在同伴耳邊低聲嘲諷。“這老妖婆怕是把我們叫來示威來了,若是能將這言家的女兒捏在手裏,何愁不昌盛?”

秋田手裏一顆泡芙正往偷偷摸摸往嘴裏塞,聽到這裏猛地一股火上來了,想起自己手裏的泡芙也是這家人的,於是一甩手丟在地上氣呼呼地蹦上去猛踩。“不吃你的東西!不吃你的東西!壞傢伙!”

“今日請各位見證沅與言小姐的訂婚,”台上的年輕女子笑開了花,“不久之後怕是又要煩請各位百忙之中抽身來參加婚禮了。”

“言小姐芳名......”

下面的賓客中有人覺出不對勁來,輕聲疑問。

“阿咲。”接受大家眼神打量的年輕男人揚手攬住了身邊女孩的肩。眼神甜蜜地低頭看向懷裏的女孩,“她叫阿咲,言希咲。”

“嚯——”

“還真的是......那位。”

“這可真是......”

“要變天了......”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彙成微小的嗡嗡聲在廳堂中回蕩,高台上的人似乎對眼前的狀況十分滿意的樣子,微笑着看向驚疑不定的人群。前來的賓客中多得是打算着在菖藤低谷時踩上一腳的,現在見着這情況都驚慌起來。

“不對哦——”一個溫軟的男聲突然從眾人頭頂處傳下來。他的聲線軟而溫和,似乎對眼前的狀況很疑惑。

嗡嗡聲瞬間停止,衣着華貴的賓客們在寂靜中抬起頭尋找聲音的源頭。

秋田埋頭把小皮鞋在地毯上蹭蹭,仰起毛茸茸的腦袋看悠閑地翹腿坐在二樓欄杆上的髭切。他肩頭披着外套,困擾地托起了下巴,歪頭看向右上方,似乎真的苦思冥想起來。

“明明不是這樣子,應該有一個很老的傢伙問,有沒有人對這對新人的結合有異議呢?””“所以——你!”髭切眨眨眼,揚手舉起太刀,刀尖直指菖藤家的主母,“你為什麼不問呢!”他皺起了眉,很不滿於對方打破了自己的劇本。

“什麼?”叫菖藤沅的年輕男人離開時之政府時這振源氏重寶還未實裝,因而他並不能判斷來者是何人。

“快問哦,這樣我才能繼續說出我的台詞呢。”

“這位先生。”年輕女人暗中示意親信持刀繞向二樓,面上笑眯眯地與陌生的男人交談着。“恐怕您並不在受邀之列。”

“你是拒絕了嗎?”髭切很為難地收回刀,“那我們跳過你的部分吧,我直接說我的台詞了哦”

“我——不——同——意——”

“阿尼甲——”

“咚!!!”

“什麼?”

“怎麼回事?”

髭切話音剛落,一具屍體從二樓跌落,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人被削去腦袋,動脈被切斷的瞬間噴着血從樓上墜落。

眾人抬起頭獃獃地仰起頭看向二樓。一個綠色馬尾的男人一手拎着一顆頭顱,一手握刀,長身直立,站在窄窄的欄杆上。

“早上好~削頭丸~”

“什麼啊——是膝丸!”綠色馬尾的男人手中的刀滴滴答答滴血。

“頭丸,他們沒有那樣說。”軟金髮色的男人很執着於台詞,不開心地抱起了臂。“真是不乖。”

“那就——”黑衣綠髮的男人伸出分叉的舌尖舔舔唇角,露出一顆犬齒。他揚手將手中的頭顱丟下去,那腦袋落在菖藤沅腳邊,骨碌碌滾了幾滾,像顆球一樣落下了台。“殺了他們吧——”

“好主意好主意~”

前排的小姐夫人們已經軟了腳,獃獃地看着腳邊的人頭。又或許不是人,那東西瞪着赤紅的雙眼躺在地上,正是菖藤家豢養的levelE軍團中的一員。

為什麼沒有人尖叫呢。秋田坐在黑暗的角落,開始在沙發上努力蹭自己鞋底的奶油,生怕一會兒跑動起來摔倒。

不尖叫就沒有氣氛了啊。秋田蹭鞋完畢,悄悄把臉轉向一邊,一手掩在嘴邊。“啊————殺人啦!!!”

“啊——”

“啊啊啊啊——”

“殺人啦——”

“開始了——”“男主角要登場了哦——”髭切這樣說著,一邊抽刀一邊利落地從高處一躍而下。膝丸見狀也緊緊跟在阿尼甲身後,笑了笑,乾脆就着姿勢踩着欄杆邊緣翻了個跟頭,落在那個“少女”的身後,從背後一刀入體。

人群陷入慌亂,尖叫聲與哭泣聲不絕於耳,有人開始使出人世不該出現的招數,一時各種咒語聲、破空聲與燃燒聲不絕於耳。

無聊靠在鋼琴邊的男人興奮地跳上琴凳,躍躍欲試了一會兒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又懨懨地坐在了琴凳上。

“去你媽......”言希樂一把撕開自己的裙子,脫下他四十三碼的高跟鞋甩向一個從背後偷襲秋田的吸血鬼。

“吼!!!”嘶吼聲回應着他的高跟鞋攻擊。

“抱歉:)”他微笑着舉起手,點點頭。“可去你媽的吧!老子跟你拼了!”

“走你——”另一隻四十三碼也脫手飛出。

他鎮定地從裙子下掏出一雙運動鞋。

菖藤家的少爺見自己的母親倒下,沒有多看一眼混亂的大廳,立刻回身跑向書房。

“尊敬的——各位來賓——”混亂中,大門被緩緩推開,高跟鞋沉着的嗒嗒聲顯得十分突兀。門外的光芒透進來,一個漂亮的黑髮少年郎,他紅眸紅唇,腳下踩着黑色高跟鞋,衣袂翻飛腳步穩穩。

“表演將要開始了哦——”勾起嬌氣美麗的笑容,大步走進金碧輝煌的廳堂,一邊揚起右手,從左手掌心慢動作拉出一把泛光的刀。

“不相關的人員——”那把從他身體裏出來的刀寒光閃閃,他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一躍站上那高台,像個天生的主角,雙手張開,“請快快逃命去吧——”他嗓音里有砂糖,帶着粗糲感的甜。

“現在——”他一手將小辮子拉回肩頭,將手中的刀高舉向天。“表演開始!”

人群慌亂着湧向門外,外面喊着“勞駕讓一讓,我要進去砍人”拚命往門裏擠的大和守安定差點被踩死。

“我討厭加州清光:)”髭切微笑着看向台上興奮的打刀,準確表達出大和守安定的心聲。“他根本不是男主角。”

“對,他不是。”膝丸安撫着阿尼甲,被爬起來瘋狂反撲的菖藤家主母逼得後背撞向樓梯護欄。

彈鋼琴的男人卻沒有急於逃命,他已經興奮地蹲上琴凳了,卻因為擔心被同僚發現跟蹤而只好激動地揉搓自己的衣角。

“哈!”他轉身坐上琴凳,開始揮手彈琴。胡亂按下的琴鍵,卻激昂而熱血。

秋田揮着刀和憤怒值蓄滿的大和守安定一起衝進混亂的戰鬥。髭切卻對彈琴的傢伙產生了興趣。他邊殺邊退,一把扯掉了那人滑稽的假髮。

“鶴丸國永?”

鶴丸音樂家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了,他閉着雙眼揮舞着雙手砸琴。

前廳的戰事持續着,地底密室里小姑娘懸浮在半空中,伸手去取那個木盒。

“還真是小看你了,我親愛的未婚妻。”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言希咲回頭看見了菖藤沅站在不遠處。守在言家大哥身邊的琅玕一見他來,拍拍言希咲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分心就提刀衝上去。“不過可惜了,你們跑過來也不過是自己送上門而已。”菖藤沅走出陰影,密室里搖晃的燭光讓他蒼白的臉陰森起來,他舉起雙手開始催動靈力。

“你這個傢伙!”貓妖少女也生氣起來,她躬身甩甩腦袋,五指伸出長而尖利的指甲,眼也成了豎瞳,靈巧而迅速地攀附在岩壁上向纏鬥中的兩人躍去。

————————————

“哎喲好滑!”秋田踩到自己丟的泡芙上,結結實實跌了一跤,剛好躲開伸向他腦袋的利爪。他對面的人彎腰抓他,他眨了眨眼,乾脆埋頭一腦袋撞在人家肚子上,然後爬起來抓刀就跑。

他要去找大人。

他跑到地底密室的時候他家大人正揮刀用力砍扣在兄長骨頭裏的鎖鏈。秋田跑到女孩身邊,學着她的樣子去砍另一根。

“他們呢?”

“還在外面,馬上就過來了。”

他們說著話的功夫外面就傳來跑動的聲音,是言希樂和加州清光他們。這幾個人的加入使原本遊刃有餘的菖藤沅立刻皺了皺眉。

“笑笑,長成大姑娘了啊。”

言希樂和言希咲震驚地望向來人,是他們的二叔叔,父親的兄弟,他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成竹在胸的樣子,看上去不過三十齣頭,魔女低垂着眼睛跟在他身後。

“二叔!”

“言未歡!”小姑娘氣的尖叫了一聲,“你騙我!”說什麼不會害她!她氣的眼睛發酸,用盡了力氣把手中的刀扔出去。正中魔女肩頭,她低垂着腦袋,被刀的衝力推得晃了兩晃就不再動作。

“笑笑!”言家二叔似乎有點生氣,他嚴肅地沉下臉,一副說教小輩的樣子。“爺爺和二叔怎麼教的你!手足相殘者不仁不義!”他回頭拍拍女兒的肩膀,“去吧。”這樣指揮道。魔女立刻動作起來,她沒有抽出魔杖而是抽出一柄刀,垂眸幾個跳躍就進入了混亂的戰場,朝着佔了上風的膝丸砍了一刀。

“你他媽的!”小姑娘氣的破口大罵。整天喊着自己是法師不能近戰,結果還不是騙人的!

“喂——”菖藤沅遠遠見言希樂兄妹兩個就要得手,氣急敗壞轉頭叫住還在裝逼的言家二叔。

“笑笑,看來二叔真的要替你沒用的父母管管你了。”言家二叔憂愁地皺起眉,甩甩手嗤地一聲點亮了一個符咒。幾息過後這地底密室的四面就開始傳來隱隱的躁動。“糟了!”言希樂臉一白。

這個密室向上有百米不止,石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穴,與石壁融為一體極不起眼,這時候那些洞口裏開始探出了閃着紅光的眼。

“什麼丑東西?”秋田迷茫地仰着腦袋看,出色的偵查力讓他看到那些野獸的獠牙。

“levelE軍團。”levelE是吸血鬼中最低等的存在,只有慾望沒有理智的怪物。

“那是......哇啊!”完整的問句還沒有結束,刀劍小付喪神就揮刀斬掉了一顆腦袋。“哎哎哎?”沒有腦袋也可以活動嗎?

“心臟。”言希樂和秋田並而戰,抽空回頭叮囑小孩。秋田立刻順勢矮身從攻向自己的傢伙腋下鑽過去,反手一刀刺進對方心臟。

石壁像個孵化器,無數的levelE眨動無神的雙眼,嗅着血的氣息躍下來。戰況變得膠着起來。

“你把大哥帶走,我來毀掉這個盒子。”言家大哥不省人事,蒼白得要死了一樣。言希咲大聲對雙胞胎兄長吼。

“不行,這些傢伙......”

“秋田留在我身邊!”

“嗯!我保護大人!”秋田抹了一把糊眼的血,守在小姑娘身邊用力點點頭。

“不行......”

“你不走我們都出不去!你先出去把大哥安頓好再回來幫我也不遲!”

“......好。”

言希樂一手提刀一手扛着大哥的身體,穿過廝殺的人群向外圍跑去。

“我的未婚妻,菖藤家規第一條,不要動丈夫的東西。”那個懸浮在半空的盒子失去了靈力供應后倏地跌落下來,小姑娘剛伸手要接,菖藤沅來到她的身後,朝腰狠狠一腳把她踹到一旁,順勢一手把盒子攬進懷裏。

秋田託了一下言希咲的肩膀,卸掉了五分力避免了她滾到地上被那些怪物攻擊。“就是你.”同時很快知道了這就是讓兄弟們吃苦頭的前任審神者,於是咬牙撲上去攻擊。

“秋田,過來!”言希咲伸手想拉住秋田,指尖堪堪掃了一下小孩的衣角。

“好。”秋田嘴裏應着還是想刺那個人一刀,滿腦子都是躺在手入室的葯研哥和亂。秋田的實力實在是不夠看,根本近不了對方的身,小姑娘還要在一邊顧着不讓那些亂撞的怪物傷到秋田。

“嘶——”小姑娘應聲回頭,是努力往她身邊靠的膝丸,被魔女砍了右腿吃痛地跪倒在地上。

魔女舉起刀又要再來,“言未歡!你敢!”小姑娘只好滾地躲過撲上來的野獸,魔女瞥了她一眼,沒有什麼表情,揚手就把-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感覺不到痛似的隨手丟到一邊,刀恰好落到言希咲腳邊不遠處。

像來送到她手裏一樣。

小姑娘疑惑地看了一眼魔女,沒工夫多想,撿起自己的刀。她的白裙下擺早就染黑,和不遠處騰挪的言希樂幾乎像一個人,她高劈腿插進魔女和膝丸之間,裙擺像洋洋洒洒開了一柄扇,踢飛了魔女的揮向膝丸的手腕。“你很好啊!哼!”言希咲看見魔女就怒火中燒,一個時辰之前還說不會傷害她呢。於是冷笑了一聲使出吃奶的勁雙刀下刺。

“唔......”魔女揚了一下手腕,雙肩都受了刀。言希咲不願意多戰,立刻就要提臂拔刀拉着膝丸往秋田那邊退。魔女立刻一隻手從小姑娘手臂內側插進去,反手一翻按住對方肩膀,把拔出去兩寸的刀又按進自己肩上,駕着言希咲和她對調了位置,讓自己背對着父親。

膝丸一愣,魔女這就把後背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了。不能貽誤戰機,他立刻揚手向下砍。

“快走。”

“什......”

“別過去,走。”魔女背後受了膝丸一刀,幾乎站不住,她貼在言希咲耳邊說完就抬腿當胸踹了小姑娘一腳,逼着人往出口的方向退了兩步。“我不會害你。”她說完就轉身和膝丸對上。

言希咲還在愣,背後突然一痛,不知道是誰給了她一刀。“主公!”髭切喊着拖住她往出口拉,想要把她保護起來。

小姑娘沒說話,回頭看了髭切一眼,他額角受了傷,血不停地流,他不太舒服地眯着一隻眼笑,手裏的刀也卷了刃。

“用這個。”她把自己的一柄刀塞進髭切手裏,反過來和他脊背相靠。

“我們去把秋田拉回來,然後你拉上膝丸,你們出去,我稍後就來。”

“......”

“聽到沒有!”

“......”

“說話!”

“......好。”

這個密室是不規則的圓形,出口只有一個,清光他們都在出口附近,秋田被落在正中,膝丸在他附近和魔女纏鬥在一起,魔女似乎非常怨恨膝丸剛才那一刀,粘住膝丸不放。

她和髭切慢慢往中央靠,然後言希咲劈手去拉秋田,沒想到秋田似乎很想幫她搶到那個盒子,用力扭了一下身子逃脫她的手,引着一個levelE向菖藤沅撞去。他個頭小,靠近了菖藤沅之後矮身從對方手臂下滑出去,那個不怎麼靈巧的levelE就直直撞上菖藤沅,然後立刻被捏碎了心臟。菖藤沅攻擊的時候秋田橫腿掃倒了一個levelE,然後踩着對方肩頭跳起來去摸菖藤舉在手裏的那個盒子。

他人小手短,只摸到了一個角,但是好歹機智地一用力拍飛了。“大人!接住它!”他也不知道那個盒子具體用來做什麼,他只知道大人必須拿到那個盒子,不然就要嫁給這壞人。

秋田不想這樣。

小姑娘按住髭切的肩膀翻了個跟頭,揚手接住那個盒子。“快走了,秋田!”

“哎~”秋田甜甜地應着往她的方向跑,言希咲於是鬆了一口氣專心幫助髭切。她剛走出去幾步,聽到一聲痛呼,她趕緊看向聲音來處,是琅玕,好像撐不住了,臉白的嚇人,一手撐着刀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春奈也受了傷,衣衫襤褸地在他身邊,一邊掉眼淚一邊揮刀。

她趕緊抱着盒子往出口處跑。

“你給我去死吧!”言家二叔終於坐不住了,攔住小姑娘的去路招招致命。“你為什麼......”小姑娘怎麼想都想不通自己這個溫和能幹的二叔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於是躺倒在地上,吃力地架住對方砍下來的刀,喘息着問道。

“為什麼?”男人儒雅的臉被血染紅,“哈哈哈哈,我還想問為什麼呢,我哪裏都比你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泡女人的爹強,你跟我說為什麼我要一輩子眼巴巴看着?就因為我出生晚了?”

“你......可以和大哥商量...”大哥會把掌事權給你的。

“那可不行,我的小公主。”男人摸摸她的腦袋,像小時候每一次一樣叫她“小公主”。“我不想等。”說完高高舉起了刀。

“咚。”

言希咲獃獃地兩手放在腦袋邊大口大口喘氣,手裏還死死握着那個盒子,她眼神放空看向上方,二叔失去意識倒在她身上。

“趕緊走。”魔女收起刀,一隻手推開父親的身體,拉起了言希咲。言希咲悶聲不說話,顫抖着爬到一邊去摸索自己掉在地上的刀。摸到刀后立刻跪在昏倒的男人身邊,舉起刀要刺。

“阿咲。”魔女徒手抓住她的刀刃,鮮血立刻滴滴答答向下落。“求你,放過他,好不好。”她聲音里有哭腔,眼鏡歪歪扭扭掛在臉上,娃娃臉也受了傷。

“你在想什麼。”

“你放過父親好不好,求求你了。”她的血染紅了地上男人的後背。

“不。”

“他以後...他以後都不會再這樣了,你忘了嗎,小時候他最疼你了,比疼我還疼你。”魔女圓滾滾的臉上有血有淚有泥,哭起來還是絲毫不要面子。

言希咲斜眼看她。

魔女立刻從懷裏抽出魔杖,她丟掉刀,抹了一把淚,慌慌張張拉住小姑娘的袖口。“你來,你請求我,與我交易,快。”

“你有病吧。”

“你想不想變強?你忘了嗎,你為了那個殘缺的太刀交換出了靈力,我有辦法還給你。”魔女的語氣又急促又討好。

小姑娘猶豫了。

“以後可就再也沒有機會得到這麼大規模的靈力了!”魔女的眼淚不停地往外涌,她忙不迭地扯住衣袖抹抹臉。“任何魔女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你要什麼?”

“什麼都不要!你想不想!”

“嗯。”

“......我以魔女的名義,遵照世界之初的法則,契約成立。”魔女身上發出柔和的白光,她坐在臟污中閉上雙眼,一手魔杖一手鮮血。然後言希咲就看到有細細的靈力流從地上的男人身上流出來,起初像溪水歡快,片刻之後就變成驚濤駭浪拍向她的身體,她的身體被突如其來的靈力沖得發痛,皮膚像要裂開一樣。

“阿咲......他沒有靈力了,你變得那麼強,能不能......能不能放...”

小姑娘被大規模的靈力沖的難受,耳邊嗡嗡作響。

魔女抿了抿唇,她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撿起地上的刀,趴下動了動腿,挪到父親腳邊,利落地下手挑斷了男人的腳筋。

“阿咲......”她慘白着一張臉,一邊哭一邊笑,“你看,他從今以後都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了,他以後只能坐在輪椅上了,他今後只有五十年可以活了,你放過他好不好,求求你了。”她哀求着拉拉姐妹的衣袖。“他...之前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承擔責任,之後的時間.....能不能讓他歇一歇......看看這個世界。”

“他......他是我父親啊...”

言希咲穩住心神。

“我們快走吧!”周圍的levelE被膝丸清除,他拉住小姑娘的胳膊往上扯。

“走吧。”言希咲偏頭對魔女輕聲說。

魔女表情一松,笑起來。她胸前,雙肩,後背都受了傷,這時候也覺不出疼了,趕緊拖起地上的男人向外艱難挪動。

“站住!”後面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小姑娘回頭看,菖藤沅站在不遠處,一手掐着秋田的脖子把小孩拎在半空。臉上顯出瘋狂的神色。他身後的地面開始塌陷,堅硬的岩石被火海替代。

“你瘋了!”小姑娘低吼了一聲。

“把那個盒子放下,否則我就把他丟下去!”男人手裏是那把熟悉的匕首,他一手拎着秋田,一手拿刀在秋田的臉蛋上慢慢按下去,刀刃刺破皮膚露出,立刻有血珠子湧出來。“這小東西叫秋田藤四郎是吧......”他舔舔刀刃上的血,“你也不想他死吧。”

“你放開我!”秋田瘋狂地左右搖晃,惡狠狠地瞪着對面的男人。

“哎喲喲喲,別動別動,我的未婚妻馬上就要來救你了。”菖藤沅用刀拍拍秋田的臉蛋,“你這不值錢的傢伙,嘖嘖。也就只有你這主人願意要了。”

秋田用力揮刀,奈何手短夠不着人。

“快點哦,我看這小東西撐不了多久了。”菖藤沅笑臉上全是血,現在笑起來又詭異又可怖。

“主人!不要!”秋田驚慌地回頭叫小姑娘,“不許聽他的!”

菖藤沅抬了抬手,他似乎能夠控制levelE,那些殘存的levelE立刻更加瘋狂地反撲。“安定!”加州清光慌亂地叫了一聲,小姑娘扭頭一看,大和守安定趴倒在地上,手裏握着刀。

“我去救他。”膝丸把扛在肩上的髭切放在地上,低聲對加州清光說,“你顧好他們,我去把秋田救過來。”

加州清光抿了抿唇,他和膝丸都知道這不可能。

菖藤沅吃准了小姑娘捨不得秋田,作勢要將小孩往火里扔。“你等等!”小姑娘慢慢蹲下身,要把盒子放在地上。

“不可以!”秋田小臉紫紅,艱難地發出聲音。“我...咳咳...誰也不能用我...威脅大人。”他拚命擰着腦袋看小姑娘,“我...保護...”

膝丸在揚起刀在袖子上擦了血收進刀鞘,剛要準備走又被小姑娘叫住。

秋田說不出話了,他絕望地看着小姑娘手裏的盒子將要放在地上了,回過頭用力盪了盪身子,“我......”一腿纏在掐着自己的男人腰上,用力將自己拉近他。

“秋田!”

“你......欺負主人...”秋田眼睛已經開始向上翻去,腿上還鍥而不捨地纏住那個男人。“咳咳咳...”菖藤沅被他嚇了一跳,幾乎已經發狂,怒吼着一手拿刀往小孩背心不停地扎。

“住手!我給你就是了!”

“不......行。”秋田艱難地吐着字,不管小姑娘能不能聽到,終於猛地一用力,另一條腿纏上男人的脖子。秋田抱着必死的心,後背已經被紮成篩子了還是咬着牙用力勾住男人的身體。

“停下!不要再刺了!給你,快停下啊——”

“誰都......不許...欺負...”

“主人!這裏要塌了!”

“加州清光——你的胳膊!”

“大人......快撿...跑,我...拖住......”

“哥哥!琅玕你給我睜開眼啊!嗚嗚嗚......阿咲...怎麼辦啊...”

“你帶琅玕出去。”

“可是我......”

“快走!”

“秋田...保護......大人...咳咳咳...不要怕...”

“秋田!”

“秋田!”

“秋田!”

“不要怕...以後都——”

“秋......田。”

秋田藤四郎最後死死卡住那個男人的脖子翻身爬到那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一手死死抓住秋田小腿,瘋了一樣在秋田身上亂刺。小蛋糕掙脫不了,只看着他家大人,青紫的小臉上笑起來,向後一仰身帶着那個男人一起墜入身後火海。

“——沒有人可以欺負大人了——”小孩的聲音消失在周遭石塊滾落的聲音中。

“他......怎麼不見了?”小姑娘回頭獃獃地問膝丸。

“......”膝丸喉頭哽了哽,“我們快離開這裏,這裏要塌了。”他不再回頭看火海。門口落下了一扇石門,看來是木盒被取下觸動了什麼法陣。

“不行,秋田在那。”小姑娘認真指指火海,“一會兒就回來。我得等他一起走。”

“阿咲!”鶴丸國永的聲音從密道里傳來,他躲在外面等小姑娘,一等二等不見人來,密道里反而傳來了石塊滾落的聲音。“快走吧!”他急的不行,加州清光一條胳膊沒了,一隻手拖着大和守安定,膝丸一手握刀一手扶着髭切。

“不行。你們先走。”小姑娘皺起眉,為他們的不聽話而生氣。“快點走,秋田這就來,我跟他一起。”

膝丸和鶴丸國永對視了一眼。後者點點頭,繞到她身後對準後頸敲下去。

膝丸撿起那個盒子塞進女孩懷裏,讓鶴丸國永抱起女孩子。

“糟了!”石門下沉的速度陡然加快。

“鶴丸國永!快出去!”

“你們......”

“快點!”

大和守安定和髭切已經陷入昏迷,加州清光和膝丸一人一邊拚命抬住石門。他們身後的的洞穴幾乎已經被滾石淹沒。

“我們不會死的。”

“她知道的,快帶她走。”

鶴丸國永沒說話,他和他們感情並不深厚,他此來只是為了不要被小姑娘丟下而已。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於是先將小姑娘的身體推出去,然後自己匍匐着從門下窄縫裏爬出去。

加州清光和膝丸雙雙跪倒在地上拚命用手抬着石門,整個密地搖晃着,加州清光見她出去了,脫力躺倒在地上。他側過臉,視線對上外面的鶴丸國永。

“謝謝你。”他滿足地勾起一個笑容,張開乾裂的唇對鶴丸無聲說。

“轟————”

石門閉合,加州清光的臉消失在冰冷的石門后,鶴丸國永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說。

他沉默着爬起來抱着小姑娘向外跑去,把滾滾的塌陷聲甩在身後。

他的白髮在隧道里飄揚着,像一盞跳躍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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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審神者有一雙整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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