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脈
世界上一切罪惡的根源皆來自人性。
炫耀是人們試圖從人與人的差距中獲得優越感和成就感的最直接的表現形式。往往人們炫耀財富、地位和情愛，但在職場中人們同樣樂於炫耀人脈，強調人脈。
不知你是否經歷過這樣一種怪象，張三與李四談笑風生的聊起王二麻子時，李四與王二麻子素昧平生，但依舊可以坦然自若稱二人的關係為“還行，但不是特別熟”；張三與王二麻子有過一面之緣時，張三眉飛色舞的稱二者關係為“那必須到位，前段時間剛聚過一次；”就在兩人互相攀比着人脈關係時，趙二走了過來，他在朋友組織的一個飯局上與王二麻子一起吃過飯，他得意洋洋地說：“王二麻子跟我是拜把子的交情。”
面具背後，藏着無數心思，百態紛呈。
在職場中，每個人能夠獲得機會是有限的，每一次機會都決定了未來領導對於員工信任能夠達到何種程度，甚至決定了未來的成長空間究竟有多大。如果作為員工，錯過任何一次機會，或者辜負每一次機會，那麼將無法獲得領導的認可與信任，那麼在未來的工作推進和成長中，將會遇到無數阻礙。最終的結果便是，順勢而為，日日往複；又或者，選擇離開。
葉雲對於這一點非常清楚。
與陳濤、李韻一次算不上針鋒相對的會議，他爭取到一次試錯的機會，即便他知道陳濤和李韻並不看好，也不會給到他什麼支持，但對於葉雲來說，招聘業務能否跑起來將決定他是否能夠安穩待在這家公司，以及獲得更多的信任，以施展抱負。
一
這一天中午，李韻、葉雲和其他幾名同事吃完午飯後，李韻單獨叫着葉雲走進了公司樓下的一家咖啡廳。
緊隨在李韻身後的葉雲心知，陳濤和李韻一直在關注招聘這件事，這段時間遲遲沒有進展，肯定是來敲打自己。
“如果是問這件事，那倒是一件好事。”葉雲心說。
點了兩杯咖啡，葉雲和李韻相對而坐。
李韻面帶着微笑，一邊輕輕地攪動着咖啡，一邊看着葉雲問：“葉雲，你來公司也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跟你作深入的溝通。怎麼樣，最近這段時間工作還適應嗎？”
葉雲回道：“一開始有些不適應，畢竟之前是做B2C，咱們這邊是做B2B，不過現在還好。”
李韻點點頭：“適應就好，這段時間我和濤哥也看到你的進步，工作方面做得我們也非常滿意，濤哥多次都表揚你，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很多事情考慮的都很全面，人際關係的處理也很周到。不少遊戲廠商客戶也對你有非常不錯的評價。”
“都是濤哥和韻姐的關照，跟着整個團隊學習了很多東西。”葉雲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在這裏工作，我真的獲得了從未有過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其實，能夠找到一份自己喜歡而且有開心的工作真的很難，我非常珍惜這份工作。雖然我在遊戲行業已經混了兩年，不過依然是個新人，來到這裏，能夠直接感受着行業的變化，跟着大家一起去分析判斷行業，能夠與行業里最頂尖的公司、最核心的人接觸，聆聽大佬們的解決，真的打開了我的視野，我現在就感覺像一塊海綿一樣，置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中，我就怕無法把這片大海盡數吸收於我的腹中。”
李韻輕笑幾聲說：“慢慢來，急不得。要有滾雪球精神，只要你不斷前進，會有所斬獲的。”
“我會努力的。”
李韻端起咖啡看着窗外的零零散散的行人，過了片刻后，問道：“招聘的業務進展怎麼樣？”
葉雲心說，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他回道：“招聘業務目前正在按照我的計劃推進中。”
“可是並沒有看到你做什麼呀？如果不行，你就放棄吧。”
“韻姐，關於招聘業務這一塊我是這麼規劃的。首先是將我們的社群充分的運營起來的，尤其是我們的招聘社群；之後，我們再進行定點突破，去找那些手握預算的目標客戶，進行深度合作；只要撬動一家，那麼這塊業務便能迅速跑起來。最近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在忙咱們線下沙龍的工作，但社群運營方面我沒有放棄，目前社群的活躍度非常得高，尤其是求職招聘社群，越來越多的求職和招聘的人加入進來，進行招聘和求職互動，這個現象非常的好。”
“招聘社群現在有多少人？”
“我粗略統計了一下，目前社群已經超過3000人，其中招聘公司的HR或者是手裏有Headcount的公司項目負責人佔比大概是5%，也就是說150家左右的遊戲公司招聘人員已經被我們覆蓋，如果接下來結合我們的平台的資源去推，我相信到年底，我們應該可以覆蓋整個行業80%以上的公司。另外一個非常值得驚喜的事：隨着BAT推動泛娛樂化，越來越多的動漫、影視、文學相關產業的公司也開始進入遊戲產業招聘，這將是一個大趨勢，公司業務的多元化、泛娛樂化，勢必對人才的需求更加多元。”
“現在已經有這麼多人了嗎？”葉雲報出的數據使得李韻非常驚訝，她身子不禁朝前傾了傾，高興地說：“按照你的計劃，多久能夠有實現營收？”
葉雲沉默了片刻，隨後說道：“按照我的計算，如果我自己獨自去拓展，不藉助韻姐您和濤哥的資源，不出意外，兩個月內應該能有收入。”
“兩個月？”李韻看着葉雲那充滿自信的眼光，半信半疑。招聘業務這塊的拓展她並不是沒有嘗試過，即便公司目前在行業里有絕對的影響力，但是想要從那些精明的客戶手裏撬動一些單子，就如同要了那些他們的命一樣。在商言商，在遊戲世界全平台投放，能夠給這些公司帶來多少的轉化，她自己心裏都沒有底。
此刻，她與濤哥都不給予葉雲全力的支持，光靠他去拓展業務，兩個月內實現營收她並不看好，但是葉雲那雙充滿自信的目光又讓她添了幾分信任。
“你如何確信一定能夠有收入呢？”
“我篤信的是只要有需求必定會產生交易。”葉雲回道。
見李韻沒有表態，葉雲知道她定是不相信，於是他繼續說道：
“韻姐，以我們平台的影響力，應該覆蓋到全行業80%以上的從業者了吧？”
“嗯哼。”李韻輕晃一下腦袋，點頭。
“現在資本如此熱，手游公司如雨後春筍一般往外冒，按照我的估計，您現在每天都要對接到一些沒有聽說過的公司吧？”
“嗯哼。”李韻點頭。
“這就對了，每天有這麼多新公司誕生，手游產業現在發展又如此迅速，那麼問題就來了，人從哪裏來？新公司忙着招人，大公司佈局開項目又需要招人，行業已經進入到人才爭奪戰中，如何快速、精準的找到優質的人才對於任何一家公司來說都是目前最緊急的事情。我們平台就能夠幫助他們解決這些問題，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平台Push一條招聘的消息，那麼絕大多數的行業從業者便會知道哪家公司目前在招什麼樣的崗位。稍微有點想法的人，便會考慮新的機會。”
“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那些有想法卻又受限於體制，或者在公司內一直處於劣勢難有出頭之日人，那些試圖獲得更高薪資待遇的人，還有那些急於想進入手遊行業的人，難道還不看新的機會嗎？通過我們的平台直接把上游和下游完美連接，此業務如果不賺錢，那說明這個行業已經沒有希望了。”
話落，李韻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隨後拿起手機把玩，手指不斷的在屏幕上敲打着，過了好一會兒，她放下手機對葉雲說：“挺好，繼續按照你的計劃去推進吧。兩個月後若事成，我為你請功。”
“好。”葉雲鄭重的點點頭。
隨後見李韻沒有下文，抱着手機把玩，葉雲便起身說：“韻姐，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會公司做事了。”
“嗯，去吧。”李韻盯着手機屏幕，手指不斷地跳動。
離開的葉雲並沒有注意到，他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了李韻身旁。
“怎麼樣？”
“似乎胸有成竹。”李韻回道。
陳濤擰開可樂瓶蓋，邊喝着邊說：“沒提要求？”
“要求倒沒提，他說還沒到你和我出面的時候。”
陳濤點點頭，繼續喝着碳酸飲料。
“他信心很足，說兩個月內能見到收入。”李韻叫來服務員點了一杯清水，又說道：“你覺得他能做成嗎？”
“你覺得呢？”陳濤翹着二郎腿反問道。
“不好說，但願他能有所建樹吧，其實即便做不成，對於公司來說也沒什麼損失。”李韻心裏也有些沒底。
陳濤將可樂放在茶几上，正了正身子說：“當然有損失。他應該將他的精力全部放在市場這塊工作上，現在分出這麼多精力去搞招聘，如果失敗了，你說有沒有損失？”
“那你還同意他做？”
“葉雲這樣的人，就像是一匹野馬，你想馴服他，就必須要讓他跑，跑累了他自然就服了。你如果一上來就想靠馬韁來控制他的行動只能適得其反，但又不能任他去跑，你必須在適當的時候去拉扯拉扯馬韁。究竟是不是一匹千里馬，就要看他自己了。”
“那如果他做成了呢？”
“賞還是要賞的，但還是要下點手段。”
“那如果失敗了呢？”
“敲打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太重，並且你還需要他跑的。”
李韻笑了笑說道：“原來你早就想好了，看來你還是很喜歡他的嘛。”
“公司里需要一些年輕血液，那些老人雖然也很年輕，但思維早就固化了，公司以後也不能光靠你、我兩個人，還是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公司才能做大。公司管理層和決策者格局有多大，決定了公司的規模能做多大。遊戲世界今天在行業里雖然說有足夠的影響力，但說到底還是一個新媒體，一個過於垂直的自媒體。媒體就是靠天吃飯，市場環境好，有活力，媒體的日子好過一點，市場環境不好，寡頭壟斷了，媒體的好日子基本也就到頭了。”
“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
陳濤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能力和優勢在哪兒。在商務方面，自從陳韻加入公司開始幫助自己做商務方面的工作，公司的收入翻了好幾番，自己也從繁冗的商務工作中解脫出來，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做內容，去未出遊戲行業那些高官們的關係。然而，公司的發展也不能僅靠商務拓展能力，李韻在戰略規劃、市場、運營等方面又過於薄弱。公司如果想要有未來，每一個板塊都必須有足夠專業的人才，這樣公司才能健康的運轉。
從2006年創業至今，已經八年了，陳濤也感覺力有不逮，內容他越來越寫不動了，他需要做內容的人能夠頂上來。這樣他的定位才能徹底改變，讓自己慢下來，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管理上，放在公司未來五年的發展上來。
二
葉雲在遊戲世界工作的這段時間，深深感受到在一家在行業頗具影響力的公司工作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作為一名在職場走了兩年的人來說，不，準確說是剛剛畢業的學生來說，他是幸運的。
雖然是大專學歷，但是在職場中他要比絕多數的同齡人跑得要更快一些。葉雲一直認為，學歷不如人沒有關係，重要的是要學會笨鳥先飛。他覺得去BJ的這兩年就是笨鳥先飛，比別人在職場多走兩年，他能夠快速學到更多的東西，提高自己的競爭力，這樣也不怕那些高學歷的畢業生能夠奪走他手裏的飯碗。
回到SH工作，每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時，他總是傻傻發笑。通過遊戲世界的平台，他快速的與行業里的大佬們建立了聯繫，在不斷的溝通交流過程中，尤其是線下沙龍中，總是能獲益良多，而且能夠逐漸獲得對方的信任，在遊戲行業里快速的拓展和建立屬於自己的人脈。他想着幾年之後，在遊戲行業中會有怎樣的發展空間時，他總是很滿足。一切辛苦都是暫時的，只有付出才能獲得回報。
他很享受工作與生活的融為一體，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一切對於葉雲來說，都是無比的順利。
然而，他並沒有忘記，招聘業務他必須儘快推進，否則這一切將很快化為泡影。
這一天，葉雲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背着雙肩包出門了。
“嗨，葉老師。”一幢寫字樓里，一位非常年輕的女生推開了玻璃門，笑盈盈地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瓶礦泉水和名片。
葉雲起身，笑着說：“小藝，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工作了。”
“葉老師，看你說的，平時一直想約你見面聚聚，你貴人事忙，難得今天能見上一面啊。”被喚作小藝的女生是天馬網絡的市場總監王藝，將手中的礦泉水遞給葉雲后，拉開椅子坐在葉雲的對面，雙手遞出一張名片。
葉雲雙手接過名片，仔細的端詳了幾秒，隨後從雙肩包中暗處一個銀色的名片盒，抽出一張名片遞給王藝，隨後笑着說：“恭喜啊，現在升到市場總監了。”
“得感謝宏哥提攜。”王藝謙虛地說，不過雙眼中難掩喜色。
“什麼時候升的職？你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否則大家也組個局給你慶賀慶賀呀。”
“沒多久，上周的事。”王藝回到。
“還是宏哥任人唯賢啊。”葉雲笑着用手擰開礦泉水瓶蓋，抿了一口，眼睛朝着牆上的遊戲海報瞄了幾眼。他在用這種方式去緩解拘謹，本質上葉雲是一個非常內斂的人，對於人際交流並不是非常適應。
“宏哥這一提攜，我的壓力大得可不是一點，你應該知道鄭曉東走的原因。”王藝聳聳肩。
“《逆水寒》這款產品類型本身市場上用戶就不一定能夠接受，鄭曉東對這款產品的策略又非常激進，一個億砸下去效果不達預期，肯定要讓出位置了。”
王藝嘆了一口氣說：“當時跟他有提過，他不聽沒辦法。”
葉雲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宏哥不是一個激進派，這一次鄭曉東能夠說服宏哥，狠砸一個億，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逆水寒》這款產品又是公司非常看重的產品，你也知道宏哥對遊戲有自己的堅持，這個階段，推出這樣一款玩法過重的產品，用戶的接受度、手機性能各方面都是挑戰。不過大家對於產品的預期有些高，所以鄭曉東說服了宏哥。”王藝稍頓了頓，所有又補充說道：“其實鄭曉東的能力和格局都有的，棋錯一招，滿盤皆輸，哎，做市場不容易啊。”
王藝似乎想起了往事，深深嘆了一口氣。
“別有壓力，既然宏哥能升你到這個位置上，對你是充分的信任，也足以證明你的能力，你肯定沒問題的。”
“希望如此吧，今年公司有兩款重點產品要推，還要葉老師多多支持啊。”王藝又展開笑容。
葉雲笑了笑回道：“互相支持嘛，你看今天不就來麻煩你了。”
“可別跟我客氣。”王藝掩面笑着說：“我跟人力資源那邊約過了，張總那邊有個小會，結束了就會過來。”說著，王藝打開手機看了看，又說道：“這個點也差不多結束了吧，我去看看。”
話剛落，王藝便欲起身走，葉雲忙說：“小藝，不着急。”
未等王藝回話，玻璃門被推開了。來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下滲穿着一條牛仔褲，留着板寸，帶着一副黑框眼鏡，人顯得非常幹練。
“張總，會開完了啊。”王藝迎着張總坐下。
張總朝着王藝點點頭。
王藝介紹着說：“葉老師，這是我們人力資源部總經理張浮生，張總。張總，這是遊戲世界的市場負責人葉雲，葉總。”
張浮生笑呵呵的坐下，對着葉雲略帶歉意的說：“葉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張總您太客氣了，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會剛結束，又馬不停蹄的來這裏，真是不好意思啊。”葉雲說著，給張浮生遞過去一張名片。
“葉總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都是自家兄弟。遊戲世界對我們公司也都是大力支持，你能來我們公司，我高興都來不及。”張浮生接過名片，寒暄着繼續說道：“葉總現在負責市場這塊么？我看你平時經常寫文章啊，我一直有拜讀，針針見血，很有收穫啊。”
葉雲擺擺手說：“張總抬舉了。濤哥一直提倡精英化運營，所以對團隊裏每一個人的培養都是希望能夠全面發展的，能幹就多干一點。我主要還是做市場這塊工作，又喜歡寫寫東西，所以平時有時間了也會寫些稿子，濤哥也沒少批評稿子的問題。”
張浮生連說了兩聲“挺好”。
“葉老師，張總你們先聊着，我那邊還有點事。”王藝對葉雲使了個眼色。
“王總，辛苦你啦，你有事先忙。”
王藝離開了會議室。
葉雲見彼此寒暄的也差不多了，於是便開門尖山的說：“張總，這一次來找您，是想跟您聊一下我們公司最近準備推出招聘業務，看看雙方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哦？你們要做招聘這塊的業務？”張浮生故作驚訝，他自然是知道葉雲此次來意的，他正了正身子說：“葉總啊，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繞彎子了。現在招聘行業不好做啊，雖然跑出了拉勾、獵聘和Linkedin這樣的平台，但是傳統那幾大招聘平台也都沒閑着，遊戲世界要做招聘業務，怕是很難吧？”
“張總，您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移動互聯網大勢下，做招聘的平台玩的花樣越來越多，如果沒有足夠的積累，或者資源支持的話，項目確實很難跑起來。即便是非常創新的模式，抄襲的成本可是非常低的。”
“葉總啊，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為什麼還要做招聘業務呢？這可不是做一個媒體這麼簡單啊。”
“張總，我們選擇做招聘業務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看現在移動遊戲產業爆發后，求職、招聘需求的非常旺盛。那些平台雖然做得比較大，但是不夠垂直，我相信咱們這邊在招人的時候同樣也會遇到一個問題，推送不夠精準，人力資源將浪費的大量的時間在人才的篩選上。遊戲世界恰恰就能解決這個問題，或者說能夠大大降低人力資源部門的成本。”
見張浮生並沒有表示否認，葉雲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遊戲世界是遊戲行業的垂直媒體，我們覆蓋的用戶都是行業的從業者，包括市場、商務、運營、研發、產品、美術等等，可以說覆蓋得非常全面。隨着泛娛樂概念的推進，我們發現動漫、影視、文學行業等與遊戲行業結合越來越緊密，除了以資本形式進入遊戲行業以外，他們也在自主搭建團隊。我們通過後台數據分析，也發現了這一明顯現象，越來越多的泛娛樂行業的從業者開始關注我們，包括證券、基金和天使投資人等。”
張浮生點點頭說：“邏輯上是行得通的，不過你們有測試過效果嗎？比如說投放一條招聘廣告，最終有多少人給這家公司投了簡歷，這些簡歷中又有多少人成功入職的？這方面的數據，你們有做統計嗎？”
“張總您提的問題非常犀利啊。由於招聘業務才剛開展，所以還沒有做數據統計與分析。我們運營了很多的求職招聘社群，目前社群中用戶活躍度非常地高，我相信只要崗位匹配，公司給到的條件具有競爭力，能夠快速找到優質且崗位匹配的人才，而且這個成本要遠遠低於其他平台。”
“社群？在哪個平台運營的？有多少人？”張浮生好奇地問。
“目前主要在QQ群運營，人數大概在2萬左右。我們也在考慮將這些人導入到微信公眾平台和微信群中。”
“人不少。”
“我們後續也計劃會進校園，目前跟中國傳媒大學、中國美術學院、中央美術學院等國內的高校建立了合作，後面會將我們的沙龍、招聘相關的活動走進校園。一是擴大我們平台的用戶群體，二是能夠有針對性的產出一些更有價值的內容，三是能夠讓學校和企業實現對接，真正的完成產學研的結合。”
“……”
張浮生與葉雲聊了很久，關於整個招聘業務策略、計劃和打法，總之是戰略和戰術層面能交流的都進行了交流。
張浮生看了看左腕上戴着的那塊OMEGA經典手錶，隨後笑着對葉雲說：“葉總，你的想法我已經盡數了解了，我覺得你的思路很多，小團隊也能翹起大蛋糕，也祝你們的招聘業務能夠儘快做大。我還有一個會，我就先失陪了，下次再找時間，我們好好聚一下。”
見張浮生站起身子伸過來的收，葉雲楞了一下，隨後站起握住張浮生地手說：“多謝張總，希望後面能多多支持啊。”
“一定支持。”
看着張浮生走出了會議室，葉雲有些出神，他沒想到一個多小時的聊天，還是沒有能夠打動他。‘這樣的合作對方都有益，為什麼會拒絕呢？難道是我表達的不夠清楚嗎？還是說，我的思路是有問題的呢？’葉雲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他背着雙肩包離開了會議室，剛到樓下，一直出神的葉雲聽到背後有人在呼喚他，他轉身一看，王藝提着一個袋子追了出來。
王藝跑到跟前，喘着粗氣說：“葉老師，怎麼走也不跟我說一聲啊。”
葉雲略帶歉意苦苦一笑：“啊，我估計你在忙，所以聊完我就出來了。”
“聊得怎麼樣啊？”
“過程還是不錯的，就是沒有結果。”葉雲苦笑着說。
“好事多磨，張總做事風格屬於謹慎型的，人還是很Nice。”王藝笑着拍了拍葉雲的肩膀，隨後將手提袋遞給葉雲。
“這是什麼？”葉雲問道。
“這是我們公司做的一些周邊，給你拿了一份，小小心意。”王藝笑了下，把手提袋塞給葉雲。
“這麼怎麼好意思，不僅麻煩你幫牽線，而且還帶東西走，怎麼說得過去。”
“拿着吧，有啥好見外的。我們後面產品上線，少不了麻煩你的。”
“那，好吧。”葉雲躊躇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手提袋。
……
地鐵上，葉雲站在兩節車廂之間的玄關處，倚着車上回想着今天與張浮生的談話。
手機震動了一聲，葉雲打開手機，Sherry發來了一條語音：在哪兒呢？忙什麼？
葉雲心想這麼長時間沒聯繫了，今天這位大小姐怎麼會想起給自己發語音，於是回道：“剛從天美科技出來，現在在地鐵上。”
很快對方回了消息：“天美科技？幹什麼去了？”
“見個朋友，聊一下合作。”
“聊什麼合作？”
葉雲眉頭一皺，回道：“隨便聊聊。”
對方緊接着回了一句酸酸地話：“哎呦，葉總現在都擺起架子了。”
葉雲輕輕一笑，他心想這大小姐哪裏還有丁點兒副總裁的樣子，怎麼還關心我這等小人物的工作，本來還有些心煩意燥的他，此刻饒有興緻，反正這趟地鐵還有十幾站，正好打發時間，他回道：“大小姐，你這是要捧殺我啊！”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您現在貴人事忙啊，哪裏還記得我這個債主？（白眼）”。
葉雲搖搖頭，隨後又回復道：“得，正好最近攢了些錢，正準備還給你呢。”
“看來葉總最近是發了大財了，有發財的路子居然不想着姐姐我？”
葉雲笑了笑，又回道：“您堂堂一公司高管，住別墅開豪車的大小姐，分分鐘上千萬的生意，我一馬前卒的路子不適合您老呀。”
原以為Sherry很快會回復消息調侃自己，但出乎葉雲意料，消息石沉大海，葉雲不知怎的感覺有些慌亂，不斷地打開手機，就是等不到回復。
約摸二十分鐘后，“滴”的一聲信息提示音，葉雲連忙打開手機：“來我家吧，有些事要找你談一談。你要是不來的話，你知道我會做出什麼的！”
葉雲無奈的搖搖頭，又用這一套來威脅我，真以為我怕你找濤哥打我小報告嗎？你叫我去我就去，那我成了什麼了？葉雲將手機揣進兜里，地鐵經過一站又一站，看車上下車絡繹不絕的人流，還是忍不住掏出手機回復一句：“哦。”
三
秀景別墅十號院，61號。
門前，葉雲踱步躊躇。他腦子中都是小區保安打量自己的那種異樣的眼光，他感覺那種眼光中包含着鄙夷、不屑與嫉妒，他渾身不自在，彷彿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一般，那種羞辱感何其強烈，難道我就那麼像一個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嗎？我真的是小白臉嗎？特么的，這哪兒跟哪兒啊。難道普通人就不能有有錢的朋友么，這特么是什麼標準。
葉雲一邊抱怨着，一邊又在想他與Sherry的關係，真的太不真實了。他甚至想不明白，那一次面試，Sherry為什麼會在拒絕自己的同時，又拿手機存她的號碼，後來又幫助自己，甚至作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其實他連Sherry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一切太不真實了。今天，她又會找我聊什麼事呢？
“葉雲，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別墅的大門並不是很高，是由那種金屬線條勾勒出的雙向門，Sherry一眼便看到葉雲站在門外。
“哦，剛到。”聽到Sherry的聲音，葉雲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Sherry的別墅，院子很大，右側是車庫和一邊大理石鋪成的地面，停着兩輛跑車，一輛保時捷911，一輛蘭博基尼Aventador;左側是一片寬闊的草坪，最西邊有一座小型的人造圓林圍繞着房子，不時傳來幾聲鳥鳴，緊連着草坪的走廊上放着幾張長椅，連着走廊是客廳的拖拉式的玻璃門。Sherry此刻站在玻璃門，微笑着看着葉雲，手裏還提留着一雙拖鞋。
“別走那兒，直接從這過來吧。”見葉雲要走正門進屋子，Sherry說著將手中的拖鞋放在走廊上。
葉雲換了鞋子進了客廳，將雙肩包扔在沙發上，問道：“找我要聊什麼事啊？”
Sherry端了一杯水遞給葉雲說：“不急，先喝口水。”
葉雲拿起杯子，一口氣將杯子中的水全乾，隨後說：“說吧。”
Sherry笑了笑，說道：“急什麼？今天阿姨家裏有事，請了一天假，我餓了一天，你不會讓我空着肚子跟你談事情吧？”
“一天沒吃飯，真的假的？”葉雲狐疑的問。
“騙你我能有什麼好處。”
“好吧，原來你是抓壯丁來給你當廚子的。”葉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走進廚房，Sherry坐在沙發上看着葉雲的背影偷笑。
打開冰箱，看着那塞得滿滿的食材，葉雲說道：“冰箱裏這麼多東西，你跟我說你一聽沒吃飯，誰信啊！再說了，即便你懶得做，叫外賣總可以吧。真是！”
葉雲一邊嘮叨着，一邊拿起掛着的圍裙問道：“你想吃什麼？”
“你看着做，做什麼我吃什麼。”Sherry頭也不回，拿着遙控器調着電視。
“那我就做一些淮揚菜中的家常菜吧。”
“可以。”
一個多小時過去，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滿滿一桌菜。葉雲擺好碗筷說：“大小姐，吃飯了。”
Sherry耷拉着拖鞋跑了過來，雙眼放光，驚訝地說：“葉雲，沒想到你會做這麼多菜啊。”說著還用鼻子嗅嗅飯菜的香味。
“都是一些家常菜，其實一點也不難，快坐下來吃吧。”葉雲解開圍裙，幫Sherry盛了一碗飯和一碗湯說道。
“你等我一下。”Sherry搭拉着拖鞋，走着樓梯下了地下一層，很快她抱着一瓶紅酒上來，說：“看你辛苦做了這麼多菜的份上，這瓶紅酒就算是對你的獎賞了。”
“我不喝酒的，要喝你喝吧，一會兒聊完事我也得回去了，這一周折騰得夠累的。”葉雲拉開椅子坐下說道。
“你不吃飯嗎？”
“你吃吧，我不餓。”
“這都傍晚了，你不餓？”
“不餓。”葉雲想着趕緊把事聊完，聊透了，這樣以後也省得麻煩。
“那你幫我把紅酒打開。”Sherry從廚房裏拿了兩個高腳杯和一個起子，隨後就坐下來喝湯。
“這湯你是怎麼做的，還挺好喝的，咸口真好，不油膩，還能喝到青菜的香味。”Sherry抬頭問道。
“這青菜豆腐湯很簡單，將豆腐切成條，鍋內放水加一勺鹽將豆腐條放入金中煮沸出鍋，然後將蔥花用油爆一下，然後將豆腐放入鍋中加水，然後把洗乾淨的青菜放入鍋中煮熟后，再放少許鹽調調味就可以了。”
“算了，我肯定學不會，以後想喝還是叫你來做就好了。”Sherry放棄了學習做青菜豆腐湯的想法，又繼續喝着湯，隨後對葉雲做的菜一一點評，對味道讚不絕口。
“你真的不吃一點？”Sherry小口的吃着，看着一旁的葉雲又問道。
“咕~”葉雲嘴上說不餓，其實他早就餓了，早上用麵包墊補兩口，中午與張浮生見完面，又趕去天美科技聊今年的年度品牌合作，中午也沒能吃上飯。
“看，還說不餓，你的胃可是反抗了。”Sherry笑着說。
葉雲不好意思，太丟臉了，但又真的很餓，於是說道：“那我就吃點吧。”拿起碗盛飯的時候的，他見Sherry依然還在笑着，於是說：“我辛辛苦苦趕過來被你當勞動力使，這頓飯我就應該吃，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Sherry給葉雲倒了些紅酒，然後說：“那這酒還喝不喝？”
“酒就不要了吧，我一會兒還得回去呢。”
“你又不開車。”
“我不能喝酒的，酒量比較差。”
“喂，這可是好酒哎，朋友送的我一直沒捨得喝，你這人怎麼這麼矯情。”
“好吧，那我喝一點，就這一杯。”
“這才有點男人的樣子。”
Sherry這才滿意，端起酒杯說：“葉大廚，敬你。”
酒杯輕碰，葉雲飲了一小口，雖然他不懂酒，但他感覺口中有些輕澀，又有些香醇，應該是好久無疑。
“這酒怎麼樣？”Sherry放下酒杯問道。
“我不懂酒，不過剛才喝了一口感覺還是挺好的，以你的身份也不至於拿瓶以次充好的紅酒吧，所以肯定是好酒啦。”
兩人一邊吃着飯，一邊聊着。
“最近都忙些什麼？”
喝了點酒，葉雲整個人鬆弛了許多，他說道：“老樣子唄，最近就是忙一些市場相關的工作。”
“又遇到什麼問題么？”Sherry問。
“問題也沒什麼，現在市場這麼好，遊戲世界品牌影響力又不錯，品牌公關合作上倒沒什麼壓力，大家都會給些支持。”
“怕都是別人求着你合作吧。”Sherry笑着說，手倒是沒閑下來，又給兩人的杯子裏添了些紅酒。
“求合作都是你情我願的，談不上誰求誰，任何的合作不都得從自己公司利益的角度出發，來評估權衡么。”
“前兩天你們可是發了一篇我們公司的負面新聞，給我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Sherry注視着葉雲，若有深意地說。
葉雲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後說道：“你說那事啊，我知道，後來你們公司的市場總監找過來了，不過韻姐沒同意撤稿。”
“曉夢跟我彙報過這件事，跟李韻的溝通中好像也有些摩擦吧？”
“摩擦？這我沒聽韻姐提起，估計也是小事，這種事情溝通難免會有些不快，很正常啦。其實那篇稿子我也特地留意了一下，稿子的觀點其實很客觀，你看你們公司好的一面我們這邊同事也說了，但你們公司暴露來的一些問題，我們同事也掌握了分寸，稍微點了一下，所以曉夢說付費撤稿，那這肯定是不行的嘛，我們做媒體也要講究態度的。今天撤了你們的稿，這要這個口子一打開，以後誰都能撤稿，那媒體的公信力也將不復存在，所以我覺得韻姐的態度我還是非常支持的。”葉雲喝了點酒，面色越來越紅潤，說起話來也沒了顧忌。
“哼，一口一個韻姐的，你知道這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嗎？”Sherry有些不高興，自顧自的將杯中的紅酒都幹了。
“哎，你慢點喝，沒人跟你搶。”
“我就喝。”Sherry又將杯子倒滿了，端起杯子就要喝。
葉雲連忙阻止，從她手中奪下杯子，酒杯晃蕩，紅酒從杯中撒了出來，葉雲抽了幾張紙巾將桌子上的紅酒擦乾淨，隨後說：“你怎麼還生氣了呢？咱不是就事論事么。媒體能看到的問題，你們肯定也早就知道了，解決這些問題不就好了，又何苦自己置氣呢。”
Sherry白了葉雲一眼，氣嘟嘟地說：“誰叫你一口一個韻姐的叫，別被賣了還數着錢。”
“你這話說的，若不是韻姐，我有拿來現在的這份工作，如果沒有她，我現在說不定還在哪裏流浪呢。”
“我後悔了。”Sherry看着葉雲說。
“你後悔什麼？”葉雲彎腰將擦着地面上灑落的酒漬。
“我後悔當初拒絕了你。”Sherry伸手要拿被葉雲奪下的酒杯，葉雲抬頭看見，於是先她一步，拿起酒杯，將杯中大半杯的酒倒入自己的杯中，然後再將酒杯遞給Sherry說：“少喝一點，多吃點菜。”
“吃不下了，你看。”Sherry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
“行吧，那你少喝一點，家裏有茶葉吧，一會兒我給你泡點茶。”說完葉雲端起酒杯與Sherry碰了一下，隨後一口將那滿滿一杯紅酒全部幹了。
“你讓我慢點喝，你怎麼一杯都幹了。”
“喝完了，這殘局我不得收拾么。”
收拾完，Sherry領着葉雲來到茶廳，兩人圍着青石茶桌坐下，葉雲煮着功夫茶倒了兩盞，隨後問道：“你為什麼後悔拒絕我了。”
Sherry沒有回答，氣氛稍顯得尷尬，過了一會兒，葉雲還是忍不住說：“其實，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問吧。”Sherry端着茶盞，微微吹着。
“你叫什麼名字？”
“白雪。”
“白雪？這名字挺好聽的。”葉雲雙目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白雪，又問道：“為什麼這一切如此的不真實？”
白雪閉口不言，空氣突然凝滯，見白雪一言不發，葉雲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茶廳變得更加安靜了，隱約能聽到屋外傳來的那幾聲鳥鳴，似乎也在等待着白雪的回復。
“嗚~”水壺的水燒開了，葉雲將滾燙的開水倒進茶壺中，蒸騰的水汽讓他一片朦朧。
“水溢出來了。”白雪開口提醒到。
“哦，不好意思。”葉雲連忙抬起水壺讓回爐上，放了些水進入水壺中，用抹布沿着茶盤周圍擦拭的一遍，隨後給白雪的茶盞又添了一些茶湯。
白雪此時開口說：“其實，真或不真誰能說得清楚呢？”見葉雲並未開口說話，白雪又繼續說：“什麼是真？你面試被我拒絕了是真，你加入遊戲世界是真，我們在這裏喝茶是真。那麼什麼又是不真實呢？那次轉角相雨真嗎？，你在我這裏過夜真嗎？今天又在這裏飲茶真嗎？真與不真你能說得清嗎？”
白雪連連反問讓葉雲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什麼才叫真實呢？想了半晌，葉雲回道：“我認為看得見、摸得着、能抓在手裏的那邊是真；不能牢牢抓在手裏的便是不真實。”
“那你想抓住什麼呢？”白雪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向葉雲。
“我不知道，或許是一株浮萍吧。”葉雲搖搖頭，給兩個茶盞又添滿茶水後繼續說：“或許你無法體會像我這樣的人，置身在這座如洪水萌水般的城市中，面對人吃人的社會，是多麼的無助。在這座城市裏，每日拼搏着、奮鬥着，但無論如何付出，都找不到屬於自己根。沒了根，樹還如何存活，在風雲中飄搖，在洪流中激蕩。此刻，哪怕從面前飄來的是一株無根的浮萍，你都想抓住它，只有抓住了，你才會覺得心安。”
“說到底，不還是安全感缺失么。”白雪將杯中的茶湯一飲而盡。
“你說的沒錯，就是安全感的缺失。”
“那你為何還要跑到這大城市裏，甘願做一株浮萍呢？”
“這不容我選擇。”葉雲覺得說得不夠準確，於是又繼續說：“或許不是不容我選擇，而是現在這個階段，我只能這樣選擇。因為放不下，所以不甘心。我不甘心父母辛苦一輩子供我上學，寒窗十幾年，最後還是跟父輩一樣回到那個閉塞的小城裏，每天朝九晚五，過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我還記得高中班主任講的一句話，畢業后不要回來，要往外面跑，要往南方跑。你知道這一個跑字是多麼的不容易嗎？”
白雪笑笑說：“你的班主任倒不是個普通人。”
“他自然不是個普通人。往外面跑，跑離貧窮、跑離落後，跑離人生的淺薄，這是多麼讓人充滿希望而又艱難的事。哎。”葉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是如此的無力。
或是感覺坐得腰有些酸痛，葉雲伸了一個懶腰，又說道：“話題扯遠了，你當初為什麼會拒絕我？”
白雪笑着說：“現在讓你放棄遊戲世界的工作，加入創夢遊戲，你願意嗎？”
葉雲搖搖頭，哈哈笑着說：“自然不願意，誰叫你當時拒絕我呢。”
“感情你還在記我的仇啊！”白雪也笑着開起玩笑。
“說笑，我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狀態的。”葉雲掩面笑着擺手。
“所以，你有答案了吧？”
葉雲“嗯”一聲，點點頭，隨後有問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你不覺有些奇怪嗎？”
白雪眨着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問道：“哪裏奇怪？”
“你真的不奇怪？”
白雪反問道：“你覺得哪裏奇怪？”
“如霧裏看花，水中撈月，似近非近。”
白雪會然整個身子湊了過來，臉都快貼上葉雲的臉。葉雲只感覺一陣熱浪襲了過來，他感覺臉頰熱的發燙，不由自主的身子往後仰。
見此狀，白雪笑吟吟的收回身子，笑聲如銀鈴般悅耳，他心想，白雪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這個念頭轉瞬即逝，白雪怎麼會看上我這個窮屌絲呢，我哪裏能配得上她。
“看你平時挺凶的，沒想到還如此害羞哦。”白雪取笑道。
“你這樣，誰受得了。”葉雲白了一眼，他忽然感覺失去了什麼，心裏面空嘮嘮的，提不起興緻，一個人喝着悶茶。
沉默的氣氛終究還是被白雪打破了，她問：“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的嗎？”
葉雲悶了片刻，隨後說道：“一場面試，一次碰撞，有時候想想，這種緣分真的很玄妙。”葉雲稍頓，又繼續說：“其實我還是很感謝你的。”
“感謝我什麼？”
葉雲注視着白雪，或許想起往事，眼神有些微紅，說道：“感謝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你，感謝你讓我的世界裏多了一道彩虹，讓我在那片一望無垠的風雪世界裏，證明自己還活着。”
白雪站起身子，走到葉雲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讓自己太累，別想太多。”
葉雲苦笑說：“看，這就是沒有文人的命，得了文人的病，敏感而又多愁善感。”
“你就是想太多。”
“也許吧，不過能有個人聊聊，很好。”葉雲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看着玻璃外那片在燈光下顯得蔥綠草皮。
“你今天白天外出幹嘛去了？”白雪換個話題問道。
“就是談合作唄。上午去天馬網絡找張浮生聊關於招聘合作的事，下午去甜美科技去推進了一下年度合作框架，估計下周合同就可以走起來了吧。”葉雲朝着走廊走去，白雪跟在他身後。
站在走廊上，葉雲問道：“我能抽一根煙嗎？”
“你抽吧，我給你拿個煙灰缸。”
白雪將煙灰缸遞給葉雲，倚在牆邊問道：“遊戲世界什麼時候又開始做招聘業務了？”
葉雲點上一根煙，吸了一口，煙從口鼻中呼出，隨着風飄散在空中，他說：“本來濤哥決定放棄，我跟他爭取再嘗試一下。”
“你為什麼想要做招聘業務呢？其中的難處你不會不清楚吧？”
葉雲往前又走了一步，怕煙熏到白雪，說道：“遊戲世界的業務模式太單一了，還是希望能夠在行業服務方面能夠做得更深、更全面一些吧。招聘這塊其實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還是有機會的，只要能撬動一家，後面就相對容易多了。”
“那你跟張浮生聊得怎麼樣？”
“過程是美好的，結果是骨感的，繼續磨吧，一家不行就磨十家，我就不信磨不下來一家。”說道這裏，葉雲心情又有些煩躁，於是猛吸了一口煙。
“需要我去跟老張打個招呼嗎？”
葉雲又點上一根煙，說道：“不用，濤哥和韻姐的人脈資源我都不用，如果用你的關係算怎麼回事？如果所有人都不認可，那隻能說明我技不如人。”
“萬事開頭難，如果有需要幫助你可以跟我說。”
“如果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那一步，我就給你當廚子吧。”葉雲哈哈大笑着，被煙嗆得連續咳嗽，彎着腰捂着嘴，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白雪端着胳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指尖頂了頂他那可愛的瓊鼻，故作思考狀說：“嗯……你做的菜勉強能符合我的胃口，我就勉強答應了吧。”銀鈴般的笑聲又一次縈繞在走廊，葉雲也從未感覺過如此的輕鬆。
涼風驟起，吹的葉雲有點睜不開雙眼，他與白雪轉身進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此刻電視上正放着一部老片，由帕特利斯·勒孔特2006年執導的《我最好的朋友》，兩人聚精會神的看着。
當片子結束時，葉雲忽然問道：“你說一個人，最多能交多少個朋友？你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嗎？”
白雪思考了片刻說：“英國人類學家羅賓·鄧巴曾做過一份調查，他說儘管現在顯示生活中通訊手段極為發達，但是一個人只能同時與五個人維持親密友誼。我是非常認同他的觀點的，除了這五個人外，其餘的人只能保持着普通朋友關係，或者你可以理解為人脈。”
“五個人？是不是有點少啊？”葉雲不信地說：“你的微信朋友圈沒有五千，也應當有三千人吧，這裏面就沒有十個是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跟密友不能等同而論。再好的朋友如果你不保持聯繫和維護，最終也會慢慢淡去。所以，我更願意將這些朋友視作為人脈，你可以花很多的時間去經營，但一定不是你能夠毫無顧忌的交心的。而且人脈這種東西，是建立在一個相對平等的位置上，如果天平傾斜了，你會發現，這些所謂的朋友也好，人脈也好逐漸的會與你沒有任何瓜葛。這就是所謂的人脈，所謂的現實。”
“那……那我算是……普通朋友么？”
“你說呢？”白雪抬頭看着葉雲，發現葉雲人側歪在沙發上，已經憨憨入睡，傳來一陣輕微的鼾聲。
白雪走到他面前，捏了一下葉雲的鼻子，確認他真的睡了，於是溫柔的說：“真是個傻子。何必這麼折騰自己呢？”她拿起一張毛毯給葉雲蓋上，又轉身去確認了一下客廳的玻璃關好，這才關了燈上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