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了所有的好處還覺得自個兒吃了虧,天底下哪有這樣滑稽的事,簡氏該得到報應了吧。
呵!她一定會盡全力阻止簡氏,該她的,她都要拿回來,誰也不能拿他們當墊腳石踩。
「七小姐,你怎麼了?手快鬆開,這樣你手會疼的。」十三歲的冬麥趕緊上前,揉開了小姐繃緊的小手。
單青琬看向冬麥,微微勾起唇,幸好如今冬麥和豆苗都還活得好好的。
前世,五年後冬麥會被打得血肉模糊,還被罰跪在雪地里,甚至在大雪天裏被澆上一桶冷水,后因傷重高燒不斷,死於下人房裏。
而豆苗更慘,她死時才十四歲,已有三個月身孕,下身潰爛,鮮血一直流個不停,最後流出個拳頭大小的血胎。
而她自顧不暇,根本救不了她們,她連活下去都像跟老天借命,畢竟身為庶女,有幾個命是好的?
重生前,她以為和三姊只是單純的姊妹不和,她離生性跋扈的三姊遠一點就沒事了,殊不知三姊竟然下藥,將她送給性好幼女的姊夫。
那年她才十三歲,快要滿十四歲,三姊邀她過府賞花,一杯菊花酒下肚便不醒人事,再睜眼已是隔日,不着一物的她已然失身,渾身酸痛起不了身,被三姊帶人捉姦在床。
當時她根本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三姊便發了瘋似的對她又抓又撓,拳打腳踢,口出不堪入耳的穢語,讓人想死的攻訐一波又一波,她有淚哭到無淚,整個人麻木。
直到被迫為妾多年,三姊某次又來找她麻煩,她才得知三姊的手段有多狠毒。
三姊在她酒里下藥,把年幼的她獻給丈夫固寵,也因三姊嫁人多載未有所出,想着抱養她所生之子,鞏固在夫家地位。
偏偏三姊生性善妒又無容人之量,在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之後,騙她喝下藏紅花湯,打掉了她腹中五個月大的胎兒。
而後三姊又後悔了,想要孩子的意念強烈,而婆母也對三姊久無喜訊心生不滿,放話再無孩子便要為兒子迎娶娘家侄女為平妻,三姊這才又請醫又進補的把丈夫推進她的屋子,心中恨極的盼着一舉得子。
可惜三姊低估了自己的嫉妒心,當她再度有孕時,三姊還是下手了。
在連續三次落胎后,大夫說她傷了身子,怕是難以再受孕,三姊一聽,居然開心得笑了出來,還大擺宴席,把她丟入偏僻的小院子裏,從此不聞不問,不管死活。
不過那幾年卻是她過得最舒心的日子,雖然她住的是會漏水的屋子,夏天熱得受不了,冬日常常被凍醒,吃也吃不好,可是沒人來打擾她,她在院子裏開闢了一處菜圃自給自足,還把多餘的菜蔬托守後門的婆子拿去賣,得銀不多卻也是收入。
她又讓人買了絲線和布,綉了不少帕子和香囊,她這一手好女紅也讓她賺了一些,她省吃儉用,一年也存下了差不多十兩銀子,在冬天能買點劣等的炭火取暖。
誰知素麵朝天的她,竟無意間吸引閱盡百花的丈夫,他居然露天要了她,本該不孕的她,因那一次的交歡有了身孕,這一回她很小心的不向人透露,一直到肚子大到瞞不住了才被人發現。
三姊知情后,又氣又怒,直指她腹中胎兒乃孽種,非丈夫所有,帶了一群僕婦朝她的肚子直打,八個月快九個月大的孩子因此早產,是個男嬰,出生時只哭號了一聲便斷氣了,為了此事,三姊被婆母罰了跪祠堂。
而此時的她已心灰意冷,生無可戀,偏偏又聽聞木氏的死訊,而唯一的弟弟被人打斷雙腿,丟入大牢,怕是小命不保,已經是命懸一線的她再也承受不了,再加上流產後的身子孱弱不已,一口心頭血一吐,那口氣也斷了,兩眼睜大瞪向橫樑,死前唯一的念頭就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好在老天爺給了她機會,讓她重來一回。
拉回心神,單青琬問道:「冬麥,屋子裏有冰嗎?」
正在替她揉手的冬麥怔了怔。「七小姐,才剛六月,夫人不會那麼早給冰。」
「可我熱。」她舅舅的銀子為什麼要便宜別人?她和娘、弟弟才是銀子的主人,虧了誰也不能虧了他們。
「七小姐忍忍吧,晚一點就涼了,奴婢擰條濕巾子給你祛祛熱。」天氣是有點熱,但也不是熱得教人受不了。
「不想忍,就想要冰。」前一世到死她都得不到一絲關注,還處處受三姊欺凌,她已經忍了許久,不想再忍了。
她額頭上的傷便是三姊的傑作,有一回三姊回娘家,得知她舅舅送了她一座附了兩百畝土地的溫泉莊子為生辰禮,為了在夫家有顏面,三姊竟心生貪念地向她討,還不許她拒絕。
不過在江南的木家人知曉木氏娘仨在府中的處境,雖說送了莊子,卻沒把契紙送來,只言莊子的主人已是她,她隨時可去住上幾天,莊子的出息歸她所有。
三姊討不到溫泉莊子,自覺丟了面子,一怒之下竟動手推她,她沒料到三姊會動手,一個重心不穩撞上假山突出的石柱,頓時血流如注,暈了過去。
三姊嚇傻了,以為把她害死,連忙躲回夫家,避不見面,而她昏迷了將近十天,把她娘嚇得日日以淚洗面。
在她養傷這段期間,三姊從沒有來看過她,而她清醒后便是重活了一世,性情也有了變化,原本的怯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明亮有神的雙眼,以及有點任性的堅毅。
「七小姐,夫人屋子也就正午時分才有一塊半塊冰降熱,她怎麼可能給底下的人用,連侯爺的書房也不放冰的。」今年有些反常,熱得比以往來得更早,連下了三天雨還是燥熱不已。
單青琬清麗的面容掛着淡淡的微笑,眼底深處則寒冽無比。「你去告訴母親,就說小姐我怕熱,夜裏沒冰怕會睡不着,若是母親供應不上,我就修書一封給舅舅們,讓他們從江南拉幾車來。」
「七小姐……」冬麥驚駭得睜大眼,不敢相信她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存心向夫人挑釁嗎?
「還愣着幹什麼,那些人花我舅舅的銀子,難道不該對我好一點嗎?」以前她委曲求全,是為了凡事不為自己爭的娘和年幼的弟弟,可嫡母、三姊對她做了什麼,她再忍有意思嗎?
冬麥狠狠抽了口氣。「七小姐慎言。」
哪戶高門沒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更別說武平侯府如此重視門面,雖然府中已捉襟見肘,可出門在外仍舊極為講求排場,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武平侯府家底厚實。
單青琬嘲諷一笑,沒有她舅舅的銀子,武平侯府早垮了。「冬麥,你忘了誰是主子了嗎?」
冬麥是家生子,她的爹娘和兄弟都在府里幹活,她被派來服侍七小姐多年,是個還算忠心的下人,不過在夫人和七小姐之間,她是偏向前者的,畢竟她的家人都在夫人手底下討生活,稍有不慎,一條小命就丟失了。
「小姐,奴婢去跟夫人說,你別罵冬麥姊姊了,奴婢腿短跑得快,一會兒就給你辦成。」不知輕重的豆苗天生少根筋,像只兔子似的,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