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她也要忍住,如今她的一切都在春花手心裏,周長安起身快速回到自己屋子,打算給春花做條裙子,穿出去也是她的體面和德行。
春花回屋倒頭就睡,總算趕周清貞回來前才修養好,她不想她的阿貞除了朝堂公務還要憂心她。可惜周清貞看春花,比看自己的眼珠子還上心。
周清貞進屋看見春花頰生紅暈,明顯像是剛睡起來的樣子,床上被褥也是剛剛鋪平,還有餘溫的樣子。
周清貞轉身拉住一起進來春花的手,又軟又熱,他目光沉了沉:「姐姐今天出去吹風不舒服了?」
……跟個心思太細的有時候就這點不好。
春花在周清貞看透一切的眼神里沒法隱瞞,只能反握住他的手笑着搖一搖:「阿貞,別擔心就是有點困,睡了一覺現在全好了。」
周清貞點點頭,領着春花出來到正廳命綠萼請吳媽媽過來。春花悄悄瞅瞅周清貞神色:平靜淡然。
「阿貞」春花搖搖他的手。
「嗯?」
「你擔心了?」
「嗯。」
「姐姐沒事的。」
周清貞回頭,春花立刻彎起一雙明媚鳳眼笑眯眯:「阿貞,別擔心,就是吹一點風,有一點點累我立刻就躺下休息,現在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周清貞一手握着姐姐的手,一手撫上在他眼裏如花瓣樣臉龐:「……嗯」
吳媽媽進來時,周清貞和春花已經分坐在八仙桌兩邊。
「見過老爺夫人。」吳媽媽欠身。
周清貞露出三分真誠笑意:「吳媽媽請起不必客氣,這裏有件事想要煩難媽媽。」
如果是春花開口,吳媽媽大概還不太容易猜到是什麼事,因為春花是直腸子就是有啥事說啥事,有時候你不知道會是什麼意外的事情。但是周清貞開口,吳媽媽卻能猜出大概。能讓周清貞在家裏費心的只有春花,春花目前忙着張羅的是三姑娘的及笄禮。
「老爺請吩咐。」
「三姑娘及笄禮要到了,夫人身體不適這件事勞煩吳媽媽費心,想來以媽媽的能力,這件事沒什麼為難。」
吳媽媽笑笑:「這件事要做的讓老爺夫人滿意倒不為難,只是老身怕老夫人和三姑娘不滿意。」
周清貞神色淡淡:「我和夫人滿意就行了。」
春花對吳媽媽寬慰的笑笑:「我做事從來憑本心,吳媽媽不用想太多,就是老讓媽媽操勞這些不該管的事,我心裏過意不去。」
「這些事值得什麼我閑也是閑着,剛好也讓我那些老姊妹眼紅眼紅,我在夫人府過得多好,主家多信任。」對着簡單的春花,吳媽媽總是從心裏多幾分喜愛和真誠。
春花笑眯眼:「吳媽媽不嫌麻煩高興就好。」
周長安知道自己的及笄禮由吳媽媽操持,心裏實在氣不過。如果沒有春花的一品誥命,沒有周清貞的三品高官,周府能有一位皇後娘娘宮裏的正五品女官,操持姑娘及笄禮那是天大的殊榮。
可是自己的親嫂嫂是一品誥命,卻由一個下人來辦嫡女的及笄禮,這算什麼?
吳媽媽熟知官眷之間的往來人情,因此里裡外外衡量周長安身價,能請到什麼樣的人,她心裏自有譜。
周長安及笄禮如期舉行,正賓請的是正四品右僉都御史夫人,贊者請了正七品翰林編修家的女兒,雖然品級低但是清貴的很。
信安侯夫人雖然沒做正賓但是親自出席,甚至還帶着剛成親的兒媳婦。為了拒絕的事情,還特意送了一對赤金鑲綠寶的金手釧,算是給足春花面子。
吳媽媽籌辦的及笄禮,春花很滿意,尤其那個贊者請的十分合適。等禮儀過後,春花領着周長安一一送走客人,周清貞讓人把錢氏請到二進院子正屋。
錢氏是為了女兒及笄禮特意過來的,因為怕給女兒臉上抹黑,錢氏並沒有親自出面,父母之職由周清貞兩口子充當。
即便不能出面,錢氏對這次及笄禮也很滿意。這樣的規格不說她的嫡姐,就是樊縣周府長房嫡女也得不到。
錢氏心裏竊喜,面上一貫討好:「這次為了三姑娘的事,辛苦你們兩口子。」
周清貞神色溫和淡然:「為人兄嫂談不上什麼辛苦,」說完又對門口小丫頭箬竹吩咐「請夫人和三姑娘過來。」
吩咐完不想和錢氏多話的周清貞,端起茶盞,慢慢用茶蓋撥弄茶碗裏的茶葉,直到春花和周長安在丫鬟的陪同下出現。
周清貞放下一口沒喝的茶盞,從袖子裏取出幾張紙:「這裏是一些有意和三姑娘聯姻的人家,你們看看。」
心裏對及笄禮失望的周長安,眼睛一瞬亮起來,和錢氏一起看向周清貞手裏的幾張白紙。
「都是什麼人家?」
錢氏急切的半起身探向周清貞,周長安也是兩隻手在腰前交握痙攣,臉上眼裏忍不住急色和期盼。周清貞揮揮手指,建蘭上前欠身雙手接住給錢氏送過去。
錢氏顧不得別的,拿上紙一目十行往下看。那紙不過四五頁,不一會錢氏看完一頁換另一頁。周清貞端茶輕抿一口,看堂下周長安渾身似乎有無數跳蚤般站不穩,不時往錢氏那裏瞟。
「三姑娘也去看一看,這畢竟關係你自身將來的日子。」周清貞將茶盞放到桌上語氣淡然。
「謝謝哥哥」周長安連忙欠身來不及行完禮,就湊到錢氏身邊跟着急急瀏覽。
春花和周清貞都坐在大堂右邊的椅子上,兩人中間相隔一個方形核桃木小几。核桃木紋理清晰漂亮,望月說過這種紋理和花梨木特別相似,上漆上光后頗有紫檀傢具的風味,能假充些檔次。
想起往日望月姐姐嫌棄的評價,春花嘴角漾出笑渦,這一屋子都是核桃木傢具,看來端莊大氣沒什麼不好,幹嘛非得假裝花梨和紫檀。
她想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抬頭看錢氏母女,發現她們又從頭翻看那幾頁紙,臉色明顯有些失望,尤其三姑娘嘴角都往下耷拉。
那幾張紙上有四戶人家,周清貞都曾和她仔細說過,春花比較偏向銀帽衚衕的沈家,和燈芯街的胡家。沈家是商戶在京里有幾家鋪子,還有南北往來的生意,在京城往南兩百里落縣有一條街的生意,和上千畝良田,富裕不下樊縣周府。想和周長安聯姻,是看中周清貞和春花的身份。
燈芯街的胡家,則是當家老爺是兵部一個正八品照磨家境清貧,但胡家少爺十分出息,周清貞說前途可期。他們家願意聯姻還是那胡少爺自己主動願意的,只因為胡夫人身子骨弱常年吃藥,家境日益艱難。胡家少爺既看中周清貞的清名,又看中春花許諾的兩千兩嫁妝。
要是別家春花就只打算陪一千兩,可是因為周清貞對胡家少爺的特別讚譽,春花同情他處境不易才願意出兩千兩。
這些情況在春花嘴裏過了一圈,卻沒有說出來,畢竟周清貞在紙上把每家情況優劣說的明明白白。
錢氏母女把那幾張紙看了一遍又一遍,周清貞不想和她們費時間撩袍起身,語氣淡然:「婚姻是終身大事,不如你們這兩日仔細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