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險中解毒
沈凌君睜着一雙純真黑眸，衝著她露出迷人的微笑，說的話卻是十分傻氣：“是啊，芷兒。”
慕容悻芷心尖一涼，全身無力的靠向椅背。
她還以為……還以為他不是中毒……
可是，他剛剛一眼便發現了她算錯的地方。若是真的中毒，必然才智受損，他又怎麼會反應這麼快呢？
心中一震，她忽然想到，十年前傲龍山莊在沈凌傲接手之後，有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造，那時好像就是沈凌君所為。若是那樣，便能得到合理解釋。
十歲的沈凌君，依然是聰明異常！
望着眼前滿面笑意的男子，慕容悻芷的心卻正一片片的碎裂。
千頭萬緒。
……
他們決定回傲龍山莊。
沈凌君眉心的紅印越來越鮮紅了！伴隨着每天還會出現狂躁或嘔血的癥狀，並且越來越頻繁。可是翠屏依然還沒有找到解毒之法。
雖然四王爺一直沒再有所行動，但是，若他對沈凌君下了此毒，必然是要看他痛苦掙扎而死！沈凌君人在京城，隨時都可能再有危險，何況他現在武功消失，與一般孩童無異。
本來慕容悻芷欲打算再去找四王爺問個清楚，但是沈凌傲說：“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四王爺到底為何要這樣做，若是貿然前去，只會中了他的圈套。況且他畢竟是王爺，皇上的親弟弟，我們不宜正面與他為敵。”
所以，當沈凌傲說帶沈凌君回庄時，慕容悻芷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雖然其實她並不想再回到傲龍山莊。
當他們到達山莊時，卻不曾想，有一個人，早已在山莊等候。
“修道子師父？”慕容悻芷驚訝的看着正廳之上，正與沈老爺談天的老者。
沈凌傲雖未說話，但眸中也閃過一絲疑惑與喜色。
七弟可能有救了！
正在說話的修道子轉過身，在看到沈凌君眉心的紅印時，白眉緊緊蹙起。“老夫就是在擔心，結果事情還是發生了！唉！”
“怎麼了？莫非師父知道些什麼？是不是七弟的毒能解？”慕容悻芷急切的連聲問道。清冷美眸中閃過一絲希翼。
一直都沒人發現，沈老爺在見到沈凌君時突然煞白了老臉！當他聽聞慕容悻芷說這話之後，臉色更加蒼白，他顫抖着唇，驚訝的揚聲問道：“悻芷，你是說……凌君是中毒？”
“嗯。”慕容悻芷有絲奇怪的看着沈智坤，他好像受到強烈的打擊一般！
“爹，你怎麼了？”沈凌傲也發覺了他的不對勁，蹙眉問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沈老爺一臉的悲倉，驚訝的喃喃自語。
“當年，你們的娘親，就是中了此毒而逝。”修道子在旁邊說道，白眉微蹙。
“什麼？”沈凌傲驚訝的失聲低吼，黑眸突睜。
慕容悻芷心裏震驚不已，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沈夫人中的毒竟然與凌君的一模一樣！那麼這一切，是不是與現在的沈夫人有關？
她還記得，當初她剛接手傲龍山莊時，曾經把庄內所有的資料全都翻看整理了一遍！有一次，她在一本非常破舊的書冊內無意中發現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的便是現在的沈夫人李嫣紅唆使別人下毒殘害前一位夫人的經過！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沈夫人中的毒竟然會與沈凌君中的一樣！
這怎麼可能？！
修道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二十多年前，老夫在經過此地時，發現一股非常強烈的戾氣盤繞其間，於是老夫便跟隨那戾氣來到了傲龍山莊。但是可惜，老夫到的時候已為時晚矣，當時的沈夫人已是奄奄一息，她眉間的紅印鮮艷如血。她拼了最後一口力氣，生下了凌君。只是還不到片刻，便已離世。”
眾人一陣靜默。
沈老爺悲戚的轉過身，顫抖着雙手輕輕撫着沈凌君眉心的紅印，老淚縱橫。
“你怎麼了？”沈凌君純真的黑眸閃着困惑，不解的問道。
沈老爺驚呆了，他回頭失聲問道：“凌君怎麼了？”
“沈……爹，七弟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和武功。現在的他，才智與一般的孩童無異。”慕容悻芷淡道。
“什麼？”沈老爺震驚，容光煥發的面容似乎在瞬間蒼老了十歲！
慕容悻芷只是一臉冷蕭的看着修道子，認真說道：“修道子師父，凌君是你唯一的徒兒。悻芷懇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修道子微微揚眉，看着慕容悻芷，道：“我的徒兒不需別人說，也自會救他。”
“那就多謝……”
“慢！先別慌謝！”
“怎麼了？”
“我說會救，但沒說能救活！”修道子哼道。
“什麼？”慕容悻芷蹙緊黛眉。
修道子無奈的低嘆，“唉！你們可能都不知道吧？我那傻徒兒，明知道那個四王爺抓他是借口，明知道那每天餵給他的水中有毒，可他偏不聽勸。他為了弄清楚四王爺到底有何目的，為何要一直針對傲龍山莊，所以他才以身犯險，連為師的勸都不聽了！”
“……怎麼會……這樣？”
慕容悻芷吃驚的說不出話來，沈凌傲陰沉着一張冷臉，狠狠瞪着正一臉無辜傻笑的沈凌君，眸底卻似乎多了一抹心疼。
“現在，能知道事情一切經過的人只有我那徒兒。其實，他在進入王府之前便已找過我，並請求我把他的內力和全身各處主要脈絡封住，只留有一條心脈護住臟腑。當時老夫苦勸無果，只好隨他了。他的毒現在看似很嚴重，但是其實是因為全集中在一處。若按紅印來看，才會顯得更加紅艷。”
“那，可有解毒之法？”
“有倒是有，不過老夫剛才也說了，不一定救活！”修道子蹙緊白眉。
“你一定得救活他！”沈凌傲冷硬的說道，黑眸冷酷的瞪着修道子。
修道子不為所動的道：“問題是，這毒名叫”九九升天“，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種毒藥構成。而這世間，帶有毒性的草藥少說也有百千種，如何知曉凌君是中的哪些毒草毒蟲？沒有匹配的毒草毒蟲，又怎麼配對出解藥？”
“那可有其他辦法？”慕容悻芷慌亂的問道。
修道子捋了捋白花花的鬍鬚，沉吟道：“倒是有一法，只是此法甚險！”
“什麼辦法？”
“以毒攻毒！”
“怎麼個以毒攻毒之法？”沈凌傲問道。
“當年老夫仔細查看過沈夫人所中之毒，發現要解毒甚難！這些年老夫走訪各地，一直在為尋找此毒的解藥。但是因為一直無法得知下毒之人具體用的何毒，老夫只能嘗試着把最常用也是最厲害的八十一種專解各種毒藥的藥物混合一起，製成這個解毒丸。”說著，修道子拿出一個很小的白瓷瓶。
“但是，這些解毒藥物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毒性。若是貿然使用，可能還會加快毒性發作！甚至有可能把凌君體內的毒素擴撒，到時便有可能是一百六十二種毒素在體內到處流竄，那時不肖一刻功夫，便會立刻暴斃而亡！再加上……”
“什麼？”
“還有什麼？”
慕容悻芷與沈凌傲沉聲問道。反正再差估計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凌君小時候一直病魔纏身，並且看過的所有大夫都是束手無策，也是因為與他體內存在的少量毒素有關。當年，沈夫人身中劇毒，她腹內的凌君自然也再所難逃。雖然說之前凌君已經康復，但是存在他體內的毒其實並未解！之所以沒有發作，是因為他體內出現的強大剛勁的正氣暫時壓下了毒性。這次他又中毒，難免不會引發他體內毒素的複發！”
“那……怎麼辦？道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沈智坤一臉悲慟，泣不成聲。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一試！”慕容悻芷一臉冷然，清淺卻堅定的說道。
“後果可要想好！”修道子再次強調。白眉蹙的更緊，他心底是最清楚輕重的，若是用此法解毒，成功的機率也只有三成而已。
沈凌傲看一眼沈凌君，眸中閃過一抹堅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
傲龍山莊全面戒嚴，尤其是沈凌君位於後院的獨居庭院。
幾乎山莊內的所有人，十幾個沈家的兄弟姐妹，還有沈老爺的幾位小妾與李嫣紅，全都聚集在此。眾人的臉上一致的沉凝與肅穆。
時間在僵硬冷凝的空氣中慢慢的流失……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要死過一回之後，沈凌君屋子的木門終於打開，修道子一臉蒼白與疲憊的慢慢走出來。
一屋子大概有十幾個人，一起上前圍着他。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在閃着同樣的問題——毒解了么？
修道子輕輕的卻非常堅定的微點了點頭。
“吁……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
一致歡呼聲，不絕於耳。眾人的臉上皆露出輕鬆的笑意。
慕容悻芷靜靜的站在窗邊，仰望着屋外的星空，滿目璀璨。憋悶的心口終於得到了喘氣的機會，正在猛烈的跳躍着，一股暖暖的潮濕緩緩流動着。
呀！是真的在流淚！
她的嘴角高高揚起，笑中帶淚的望着蒼穹暗夜，心底的一個聲音在不斷的重複一遍又一遍。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似乎只有這句話，才能完全表達她內心的狂喜。也似乎只要這一句話，便已足夠。
忽然，她的眸光倏然變冷！緊緊鎖住窗外的某處黑影，雖然是暗夜，但她依然能隱約分辨出那人是誰？
帶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若冰霜的眸光閃過一抹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