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積香山名如其山,老遠就聞到濃郁的花香味飄過來,本應該青翠蔥蘢的山頭,此刻卻是奼紫嫣紅,而山腰那一圈,又是雪白粉紅,開滿了梨花與桃花,幾人得見,恨不得立刻就爬了上去。
劉媽媽叫她們都帶好幃帽,又命幾個丫環,護衛前後護好,這才由得她們去賞花。
沿路皆是春日裏新開出來的鮮花,唐枚暗暗稱奇,她在自個兒暖房也看得多了,知道養的都是些珍稀品種,可這山頭竟也有好些名花異種,可見是有人專門培植了的,也難怪這山如此出名,都是些旁人平日裏少見的。
小姐們都是不太動的,走不到多久就得停下來歇一歇,幾個媽媽上前伺候飲食,光是些喝的,吃的,都帶了幾個箱籠。
好不容易終於走到半山腰,看到眼前紛紛揚揚好似雪花般的梨花桃花,唐芳興奮的叫了起來,「真漂亮啊,這些花雖然多見,可那麼多聚在一起,旁的花都不如了。」
確實是這樣,唐枚抬頭一看,天空都已經不見了,只有大團團的簇擁在一起的嬌花,蓋滿了整個視線。
難得有這樣的時光,唐妍也露出了少見的明朗的笑容。
幾人走在期間,談天說地,不知不覺便到了午時。想起唐旭推薦的那個酒家,唐枚叫一個護衛先去探路,再來領她們前去。
那酒家果然是極受歡迎的,護衛回來說都滿了,後來找到那酒家的掌柜青山公子,說了唐旭的名字,這才騰出來一個雅間。
有道是一分價錢一分貨,坐落在積香山腰的停雲酒家,無論住宿還是吃喝,都價格不菲,但即便如此,每年也是人來人往,從沒有冷清的時候。
一個個雅緻的廂房,私密性極佳,難怪好些人都喜歡此處,裏頭的佈置也遵從客人需求,簡單的,素雅的,豪華的,甚至別國情趣的,什麼風格都有。
不過她們沒有提早訂好,也只能湊活用這間富麗堂皇的包房了。
唐英往四處看了一眼,嘖嘖幾聲,「沒想到大哥還來過這種地方,竟是從來不曾告訴我,哼,他倒也會享受。」她看着屋頂四角弔掛的夜明珠,問唐芳,「這東西,你們府上都沒有罷?」
這樣大而明亮的夜明珠,唐芳也是第一次瞧見,「沒有,不知道要多少銀子呢。」
劉媽媽也覺得房裏擺設奢侈無比,想起剛才護衛說的價錢,不由得肉疼,只吃喝一頓,竟要這些銀子。
幾人打量的時候,已經有飯菜陸續端上來。
味道自不用說,唐枚吃得一口,感覺這滋味許是得宮裏的御廚才能燒得出來,想來今兒這些銀子花的也值得。
「二姐,這桃花酒真好聞。」唐芳看着色澤漂亮的酒,眼睛晶亮。
「你只能喝這些,小心醉了。」唐枚叮囑道。
唐英撇了撇嘴,「你又擺什麼姐姐派頭,自個兒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偏不給四堂妹喝,你是想饞死她嗎?」
「二姐是怕我喝多了不舒服。」唐芳皺起眉,「堂姐,你幹什麼總是說二姐呢」
「也只有你那麼笨,聽她的話」唐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身後丫環忙勸她,「小姐,你少喝點。」
「都給我閉嘴,這酒甜甜的,能怎麼醉?再說,你們都是幹什麼的,我醉了,你們不會扶着我回去么?」唐英就是想跟唐枚對着來。
唐枚挑起眉道,「這酒是有後勁的,你不聽我就罷了,只到時候別出醜」
「我出我的丑,又關得了你什麼事」唐英憤憤道,不顧丫環勸阻,又往嘴裏灌了一杯。
她硬是要這樣,唐枚也懶得再說,反正總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用完飯,幾個人都飽得很了,又聽說酒家後面有條小徑,去到那裏能看到對面的瀑布,一時都來了興緻,只有唐英剛才酒喝多了,頭暈得很,不能一同前往。
那瀑布不算大,可也算得上壯觀,嘩嘩的水聲直衝耳膜,一時間,旁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看得一會兒,就又回去了,誰想到這段時間就出了事。
「怎麼人會不見的?」唐枚問唐英的丫環彩雲,「我們出去的時候她不是說要睡一會兒么?」房間裏有舒服的床,躺一下不成問題。
彩雲囁嚅道,「奴婢看小姐在睡覺,想着去叫人煮些醒酒茶來。」
「那你呢?」她看向另一個丫環。
「奴婢,奴婢睡著了……」彩石嚇得哭起來,她實在走得累了,看唐英在休息,就靠着床頭眯一會兒,結果就睡了過去。
可即便這樣,好好一個大活人總不會突然消失了罷?
「你們出去找過沒有?」唐枚問,「彩葉人呢?」
彩雲是大丫環,忙說道,「一見小姐不見,奴婢就派人四處去尋了,只這周邊都沒有瞧見,彩葉便去別的地方找了。」
唐枚立時覺得頭疼無比,同劉媽媽講,「快叫那些護衛趕緊也去找找,只怕走得遠了,她喝醉了指不定會弄出什麼事來。」
唐芳還是個黃花閨女,也不知到底跑出去的時候是個什麼狀態,萬一出點事,她身為姐姐,少不得要攬些責任。
畢竟這次是她提議出來遊玩的,只是沒想到唐英這樣任性,事事都要同她作對劉媽媽忙跑了出去。
唐芳咬着嘴唇道,「堂姐也不知怎麼想的,二姐叫她不要多喝,偏聽不進去,眼下卻惹出這種事來。」她扯了扯唐枚的袖子,「到時候二嬸問起,我一定會幫二姐的,明明就是堂姐自個兒不聽話。」
「真是我的好妹妹。」唐枚笑着摸摸她腦袋,「不過應該沒事的。」
「就怕走到路上醉倒了。」唐妍右手握着衣袖,擔憂道,「這裏倒還好說,別的地方可是有男客走來走去的。」
這也是唐枚最擔心的地方,一顆心忍不住又提上來。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彩葉一頭撞了進來,面上滿是驚惶之色,看到唐枚幾人已經回來,立時跪下來道,「二小姐,求你快去救救咱們小姐罷」
唐枚一驚,「救她?這話怎麼說?」
彩葉伏在地上,「奴婢,奴婢在外頭拾到小姐今兒戴的簪子,一路尋過去,結果找到一處獨院,可奴婢進不去,有人攔着。」她說完喘出一口大氣,「奴婢苦苦哀求,後來有個管事出來,說是不是唐家的,奴婢便說是,又問奴婢二小姐來沒來……」
屋裏眾人都看向了唐枚。
唐枚滿心疑惑,「然後呢?」
「那管事說見到二小姐,才能放咱們小姐出來。」
「豈有此理」唐枚怒道,「他們還能光明正大扣押人不成?咱們可是帶了護衛的,你沒有明說?」
「奴婢說了。」彩葉臉色發白,「可那管事說,不怕辱了小姐名聲,儘管來找人。」
這話儘是威脅之意,屋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二小姐,咱們小姐可不能壞了名聲啊,奴婢想,小姐是不是醉了,有……有什麼不雅的舉動,實在不好冒這個險,還請二小姐親自去看看罷。」彩葉不停的磕頭,她也知二小姐與自家小姐不合,萬一這次不搭救,指不定自家小姐就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