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我把背包放在一旁的坐椅上,開始翻看當天的報紙。突然旁邊過來一個長着一臉絡腮鬍子的男生,他什麼也沒說,就擅自把我的背包放到了桌子上面,徑直坐在了我的旁邊。我默默地看着他完成了這一切,感覺渾身不大自在,抬起頭四周環望,到處都是空座位,為什麼偏偏要擠到我這張桌子上?我起身,準備換個座位。正在這時候,“嘀……嘀”,連續躥來兩條短訊息。我放下書,以壘俄羅斯方塊一樣的姿勢迅速地翻看:“以短訊息消磨時間被稱為信生活——只收不發為信冷淡,狂發一氣為信亢奮,發錯對象是信騷擾,發不出去是有信功能障礙,看着信息傻笑的基本已達到了信**。”再翻,又蹦出一條。自從有了手機之後,短訊息存貯器里已經被這樣的垃圾塞滿了,而且還是同一個人所為,等我反撥過去的時候,卻總是很執着地發出“對方已關機,請稍候再撥”的聲音來。我氣得臉蛋發紫,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吃飽了沒事幹肆意騷擾的話,我非脫下高跟鞋打他嘴巴不可,真是太可惡了。圖書館裏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卻顯得很安靜,只有角落裏躲着一對男女在那裏小聲的嘀咕,也不知他們忍受了多少人痛恨的眼神。沒有辦法,大學校園裏這樣的情景司空見慣,不少熱戀中的狂熱分子大白天就在大路上熱吻,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在他們的旁邊故作輕鬆地走過,就當什麼也沒有看見。每一個人都在愛着,只有我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至少現在沒有。我的心就像一池平靜的湖水,早已泛不起半點漣漪。我已經失去了愛的熱力,只想好好喘息。默默地走出圖書館,西方的落日餘暉,就像是新娘的紗巾,橫披在天際,讓人感覺有點醉了。一對對的戀人像歸巢的鳥兒們一樣,陸陸續續地從校門口那條路上往裏面流,他們的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一陣晚風襲來,我緊了緊身子,感覺有點涼,於是往宿舍里走。運動場上空蕩蕩的,剛下過雨,草地上還是濕的,沒有辦法踢球,原本喧鬧的操場今天顯得格外冷清,我都不忍心多看一眼。轉過頭去,發現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她和我的目光相撞,怯怯地問我:“姐姐,糖葫蘆要嗎?很好吃的,5毛錢一根!”我以前從來就沒有見過她,她那羞澀的神情就像是一朵剛出水的芙蓉花,連笑容都是水靈靈的。我遞過一枚一元的硬幣,她遞給我兩根,甜甜地說:“姐姐,哥哥姐姐們都說我們家的糖葫蘆,吃起來有一種初戀的感覺呢!”她不知道初戀是什麼感覺,只是聽別人說,如此而已,但是她的率真還是贏得了我善意的一笑,我拿起一串糖葫蘆,準備品嘗初戀的感覺。酸酸的,甜甜的,不知道是酸的多還是甜的多,或者兩樣平分秋色。初戀是這種滋味嗎?我邊走邊努力地想着。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一個女孩正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哭泣,我走過去,遞給她一串糖葫蘆,她猶豫着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最後還是停止了哭泣,用雙手接過了我的糖葫蘆,其實不必用雙手,一隻手就行了。她在我的對面啃着糖葫蘆,然後笑出了眼淚,她對我說糖葫蘆的味道就像眼淚一樣,酸酸澀澀的。我也不必去問她的名字,兩顆流星碰撞,交匯又分開,只不過是一時的光芒。分開,我繼續朝着我的目標進發。負責打掃樓道衛生的大媽又在抱怨有人到處亂扔安全套,她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正在上樓的女孩子個個羞紅了臉,沒有人跟她搭訕。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許多人忍不住眼睛轉動了一個很細小的角度努力地瞟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好奇吧,我想。回到寢室,床上已經多了一封信,沒有寫明來信地址,打開一看,只有一句話:“還記得那年春天嗎?”寫信的人叫高波,我已經很久沒有跟這個人聯繫了,這個我曾經愛過也恨過的人。關於過去,我只想最後一次完整地重溫記憶,然後徹底地忘記那些徹骨的疼痛和憂傷。因為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已經能夠承受過去,接受未來,所以過去除了在我心中劃過一道刀傷之外,其實什麼也沒有留下。翻開那些鎖在抽屜里的日記,一頁一頁像讀小說一樣地看着,那些稚嫩的文字裏記錄了一顆悸動、驚慌、快樂、憂傷的心靈。現在,回首這些潮水般的往事,心裏並不覺得有多麼的悔恨。我只想把過去的都留給過去,未來的都留給未來,生活的鐵軌還在一往無前地延伸,是哭泣着面對還是微笑着前進只不過是一念之間的選擇而已。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詩:但在你面上的每一嗅和每個吻,各消耗了我青春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