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冒險者之歌。
雜貨鋪是伊澤經常光顧的四個地方之一，另外三個地方分別是冒險者工會（領取、交付任務），武器店（回收金屬，出售、維修武器）和麵包坊。
月光明亮，伊澤站雜貨鋪門口哐哐哐的敲門。
“誰..誰啊？！！！”
老邁的聲音帶着火氣從吳屋裏傳了出來，粘稠沙啞的像是喉嚨卡着團老痰一樣讓人感覺不舒服。
伊則眉頭皺的更加深，他現在的心情變的更加糟糕了。
雜貨鋪的窗戶里亮起了燈光，踢踢踏踏的拖拉腳步由遠至近的響起。
“嘎吱！”
隨着聽起來令人牙酸的開門聲響，體形乾瘦的老頭帶着一臉的憤憤的表情拉開了門。然而當他看到門外面站的人是誰后，那張滿是老褶子的臉便立刻僵住了。
伊澤面色不善的盯着老人，半晌后開口道：“早上好，卡茲爾。”
卡茲爾愣愣，他先是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大圓月亮，之後從伊澤乾巴巴的笑了笑。“哦..早，早上好。”
伊澤等待了會兒，卡最終不耐煩的提醒道：“我要買些東西。”說完也沒等卡茲爾說什麼，徑直走進了雜貨鋪。
雜貨鋪的卡茲爾愣了愣，緩過神后趕快跟了上去。他多餘的在伊澤身後補充道：“哦，哦，請進請進，別客氣。”
伊則來到了雜貨鋪的櫃枱前。
卡茲爾忙兩步繞到櫃枱後面，一邊手忙腳亂的將原本在肩上披着的大衣穿好，一邊問着伊澤。“需要些什麼？”
伊澤從懷裏拿出先前寫好的清單放在桌子上。
卡茲爾穿好衣服拿起那張泛黃的草紙，他從左邊衣兜里掏出單片鏡擠眉夾好，藉著油燈火苗散發出的昏黃光亮去看，“二十碼的登山繩索，六卷凈化繃帶，一份凈化藥劑。一磅鹽巴，一份火柴，還有一罐煤油，唔....”卡茲爾說道這裏頓了頓，抬頭看向伊澤，小心的問：“鹽和燈油那些東西還是先寄存在我這裏嗎？”
“不，直接給我吧。”伊澤搖搖頭，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右肩。
往常出任務時，他會把日用品暫時留在這裏，任務回來時順帶帶回去。但今天情況有些特殊....
“我算算....”確認后的卡茲爾開始合算着物品總價，“一碼繩索一個雅迪爾，二十碼正好是一蓋亞。凈化繃帶六份是十二蓋亞，一份凈化藥劑五蓋亞。一磅鹽是一個雅迪爾，火柴還有煤油共算四個雅迪爾。”
“哦，我可以給你點優惠，全部加起來湊個整數，總共算你二十個蓋亞金幣。”卡茲爾這樣對伊澤說。
伊則從腰間的鹿皮小包里數出了十八枚蓋亞金幣放在桌上，之後便冷漠的看着卡茲爾。
卡茲爾尷尬的笑了笑，“非常抱歉，我可能還沒睡醒.，腦子不太清楚....”
“你需要幫助嗎？”伊澤眯着眼睛問。
卡茲爾連忙搖了搖頭，“不，不需要。”他忙轉身去到貨架，去翻找着貨單上所記的物品。
伊則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低着眉垂着目，試着調整着自己的情緒。
“額....”這時卡茲爾尷尬的扭過頭來。“那個...不好意思。”
伊澤皺眉看着他。
“凈化繃帶沒有了....”
伊澤的眼皮跳了跳，忍不住開口問：“我記得......”
他話說道一半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白天發生在冒險者工會的一幕閃過了他的腦海。
‘雷諾對對塔姆說：這不是你的錯，把人帶去找卡茲爾，他那裏還剩下些凈化繃帶和藥劑.......’
“藥劑呢？”伊澤克制着胸中的燥意，改口問。
“也，也沒了。”卡茲爾小心的回答，補充解釋着：“塔姆昨天來的時候......”
伊則沒有聽他繼續再講下去，“換成普通的亞麻繃帶。”
“哦，好好。”卡茲爾忙從那垃圾堆一樣的貨架子上翻找起來。
卡茲爾將繃帶和其他東西堆在了一起在桌上。
伊澤皺着眉頭開始整理那垃圾堆一樣堆在桌子上的東西。
看着伊澤將那些東西整理打包好之後，卡茲爾這才帶着商業性的笑容沖他點點頭，“歡迎下次光臨。”
伊澤抿着嘴，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掏出匕首指着卡茲爾。
卡澤爾一臉尷尬的退還給了伊則十五個金幣。
伊澤帶着一臉的陰鬱表情離開.....
....
當伊澤重新回到家時天色也只是微亮而已。
他打開了窗戶和門通風，之後開始燒水和準備早餐。
不久后屋子裏就瀰漫起了濃郁的土豆肉湯的氣味.......
吃飯時他的右手還時不時的痙攣顫抖，飯後伊澤的心情依舊沒有辦法徹底恢復平靜。
他的手臂是在殺光了那些跟隨幫助自己逃走，但最終卻莫名背叛了他的僕人后開始的魔化的.......
成為冒險者后，他大部分的收入都用在了治療和研究自己手臂的半魔化這上面。
對於魔化的認識已經是很深刻了。
首先情緒的起伏對於魔化詛咒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然後至今為止，能夠確定對詛咒有壓制效果的擁有神聖屬性的凈化繃帶和凈化藥劑。
他認為魔化的本質是精神世界崩塌所導致的肉體上的一種病變，詛咒爆發時他能明顯感覺到思想中的混亂。
詛咒可以影響他的情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他原本的思考方式，和立場。
很可怕......
但其實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詛咒會因為伊澤情緒的波動過大而遭到刺激爆發，然後反過來影響和控制他的情緒。伊澤也可以通過改變自己的行為模式，思考方式以重新奪回情緒的控制權來壓制詛咒。
在這格蘭生活的三年時光里，伊澤同詛咒的爭鬥從未停止過。
這也並不全無好處，每一次成功壓制詛咒后，伊澤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體能的增長，尤其是右臂。但同時，詛咒也會變得更加難纏.......
至今為止的每一次，他都成功壓制了詛咒，但他很清楚自己只要輸一次就完蛋了。而在他沒有找到徹底根除詛咒的方法之前，無論擊敗詛咒多少次，它都會捲土重來。所以，他必須時刻警惕.......
.....
伊澤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邊角泛皺的老書，封皮上寫着凌亂的幾個字——哈尼克作品集。
哈尼克應該是一名聲名不顯的吟遊詩人，至少，在伊澤得到這本書之前從未聽到過他的名字。哈尼克作品集是由簡短的小故事和詩歌組成的，甚至還有一些樂譜.......
但伊澤很喜歡他的作品，能從中找到力量。
比如說這一篇，冒險者之歌。
“這是秋亡后后，冒險者的第一支歌！”
“這是冰封的寒冬大夜！”
“魔鬼於風中狂歡，身下躺着一萬名勇士的屍體。”
“說卑鄙永存，說混亂常在，說邪惡是本性！
“它說黑暗必將戰勝光明，於是，黑暗即光明。”
“便有人信了，因為信了魔鬼便就能苟且的活。”
伊澤輕聲念誦着到這時，他抿起了嘴。臉色竟微紅了起來....
“告訴你吧！”
“我！不！相！信！”
低沉鏗鏘的語氣壓抑着內心中的激昂，彷彿正在醞釀著滔天的怒浪。
“赤手空拳勇氣是劍！”
彷彿閃電撕開厚重的陰雲，一瞬間明光乍現。
“我是第一萬零一名勇士！”
“我寧願在此刻咆哮出鮮血！”
“只為迎來真相有朝一日的凱旋！”
“那是春天！”
“春來時我將帶着所有史詩中的勇士全都復活！”
“沐浴着光明，嘲笑世間所有的苟且和卑微！”
“我是冒險者。”
“我絕不會混混僵僵，苟且的活着.......”
......
朗誦完這篇詩歌后，伊澤合上了書閉上了眼睛，臉色已經是微微泛紅。
不好說是激動亢奮所致，還是因為.....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