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獄
正一歷2025年1月10日虎跳日
暴雨
我自睡夢中醒來。
蒼穹之下,萬物已被狂風暴雨籠罩,瞧着不甚真切,雷聲轟鳴,閃電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銀痕,美麗中蘊含殺機。
遠處的海浪起起伏伏,時如高山,時如深谷,海面則是暗黑色的,給人感覺彷彿有什麼危險正隱藏其下。
我渾身濕透,隨着蓋甘斯坦號上上下下,難受地想吐。
“我這是在哪兒?難不成……”我自地上爬起,環顧四周,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我果然又回到了秘密觀星台之上。
“怎麼回事?”我隱隱覺得頭痛,查了查身上情況,並細細回憶。
我依稀記得,我最後清醒之時,似乎正身處分基地實驗室中,剛剛與貝西卜大戰一場,遍體鱗傷,而且已被軍隊逮捕。
但此時此刻,我卻身處玻璃幕之外,全身無一處束縛。
若不是身上傷口依舊隱隱作痛,我又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
“我的離魂症越來越離譜了,居然能帶着我越獄?慢着......莫非是蕭風將我救出來的?”我想到。
但蕭風現下不在此處。
我翻了翻衣袋,發現藥盒還在,心裏稍稍平靜了些,但同時又有些奇怪:他們沒有對我搜身?
我苦思冥想,卻得不出結論,一時恨不得再服一粒“天才工廠”。但我知道這葯寶貴,萬一遇險,還得靠它,於是強行將這衝動壓下。
忽然間,一陣強風吹過,挾着雨水與寒冷,令我不禁一陣哆嗦。連打幾個噴嚏之後,我再也忍受不住寒意,加上飢餓襲來,於是打開閘門,取下了掛在階梯上的背包,順管道而下,想去找些吃的。
由於這糟糕的天氣,我攀爬時分外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便被甩出蓋甘斯坦,就此淪為魚食。
我翻進密室,關上窗戶,打開空調,隨着熱風吹來,我稍稍好受一些,又在櫥里翻了翻,翻出一包壓縮餅乾,就着瓶裝水吃下。
之前我曾仔細檢查過這密室,發現雖無法通過正門外出,但這裏面存了不少生活必需品,甚至食物與水都不缺乏,如要長期藏身,倒是不錯的選擇。
正吃喝之時,我瞧見電視,突然心生好奇,想知道在這孤船之上能收看些什麼節目,於是找來遙控器,將電視打開。
屏幕上出現一名五官端正的軍人,正襟危坐,面對着鏡頭說道:“現在播報蓋甘斯坦號要聞,自琳蘭帝國毀滅事件被披露之後,蓋甘斯坦號上乘客情緒穩定,紛紛表示支持最新領導人蠻努普利特總統與軍隊負責人麥魯阿瑟將軍。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目前的宵禁依舊持續,請大家在入夜後不要外出,並隨身攜帶身份證件以供隨時查閱。”
我揉了揉太陽穴,心想:“杜朗滋司科成了總統了?他之前是幹什麼的來着……對了,是什麼奧丁大劇院的院長,怎麼會一步登天?難道……其餘人都心甘情願地服從於他?”
還有喪屍之事,他們還打算隱瞞嗎?
只聽新聞又說道:“由於前皇后團伙所造成傳動系統的故障仍在搶修只中,因此目前航行仍在停滯之中,近日的暴風雨可能會帶來顛簸,大家一定要小心在意。
“他們在說謊!”我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叫道。
憑我剛才在觀星台所見,船身兩旁有前進排開海浪所形成的浪花,並在後方留有尾跡,顯而易見,航行仍在繼續,而且速度不慢。
他們一定是用玻璃幕罩顯示了虛假的場景,意圖瞞過所有人。
這說明船的航向並不是昌國,而依舊是在開往魔域。
如果他們現在就將這一實情說出,乘客一定會陷入恐慌,甚至會拚死抵抗,逼得他們做出下台或武力鎮壓的決定。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必須避免的情況。
因此這一出瞞天過海的演出是必須的,等到達了魔域,一切已成定局,乘客們迫不得已,也只能聽從他們的安排。
而且屆時還可以將這一責任全數甩在母後身上,可謂完美。
我腦中瞬間完成這些推理,快得連我都感到不可思議。
“莫非……天才工廠的藥效是永久的?”我激動起來,急忙翻出說明書,仔細一看,只見藥效上寫着:暫時讓人的思維變得敏銳,同時削減一切不利的負面情緒。持續時間:半小時。
但在副作用一攔則寫道:“之後會讓人變得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好吧。”我苦笑着收起說明書,繼續關注新聞。
熒幕上的軍官繼續說道:“……由於軍隊人力緊缺,現進行緊急徵兵,只要年齡在50歲以下,不論男女,身體健康,擁護杜朗滋司科先生的管理,皆可通過房內的電話撥打徵兵熱線:9616*514。良好的伙食以及優渥的補貼在等着您。”
我腦中浮現出愛絲緹雅那美麗的身影,心裏五味陳雜,想到:“愛絲緹雅……當真是災厄?但與我跳舞之時,她與正常人完全沒有區別啊?她說殺了不少士兵,莫非就是這次徵兵的原因?”
又一條新聞出現:“近些日子船上有當季常見流行病發生,如果您不時感到饑渴,或者有任何不適,請及時通知所在區域的長官,或者直接前來第五層的軍事分基地。”
“這是在說喪屍的事吧……卡梅拉仍沒有放棄對他們的救治嗎?”我想着,突然,一股沒來由的自責感開始湧現,我對這情形熟悉至極,忙搖了搖腦袋,將之揮去。
這段新聞過後,那軍官說道:“好了,今日播報到此為止,大家如果有任何新聞,請及時撥打9616*222告訴我們。我們對於有價值的新聞會給予豐厚回報。”
正當我打算換台之際,那軍官忽然想起了什麼,拿起一張紙,念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們需要大家協助……”
熒幕上出現兩張人像。軍官在一旁說道:“前日下午,有兩名男子闖入了第五層的軍事基地,引起了一場涉及多起傷害的鬥毆。兩人還盜用了上級軍官的身份信息,進入了軍事重地,並導致寶貴的實驗體損毀。現其中一人已被關押,自稱是第三巡邏營的布魯斯下士。另一人則越獄成功,經過調查,船上並無這名越獄者的登記信息,此人也極度危險,可能攜帶有致命病菌,請知情者及時向我們報告。切記,不要試圖自己抓捕此人,不要試圖自己抓捕此人。”
我定睛細看那兩張人像,發現其中一人可以大致看出是蕭風,不過他稍稍改變了一下臉型,與原來頗有差異。另一人則是被丑容之後的我。
“蕭風……沒有逃出來?”我頓時腦子發懵,瞪大眼睛,下巴幾乎脫臼。
新聞完全結束,我卻再也沒有換台的心情,靠坐床上,腦子急轉:“蕭風他與我一同被抓……自然不能用本名,那布魯斯下士定是他混入軍隊所用身份。所幸軍隊不知道他有近乎於克隆的易容本事,故以為他只是盜用了奈斯的信息。至於我……由於沒有查到我指紋與虹膜,因此只留下了整容后的照片。……現在我倆的身份皆未暴露,說明卡梅拉並沒有出賣我們。”
但問題是,為什麼我在這裏,而蕭風先生仍被關押?究竟是誰救了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繞着房間轉了數圈,驀地站定,心中已下了決心:
我要將蕭風救出來!
蕭風他因我而入獄,我如干坐在這裏,實在是有違我的原則,同時良心上定會飽受煎熬。
我並非不自量力之輩,我有我的底牌。
第一,我有蕭風先生的藥盒。
第二,現在軍隊因為愛絲緹雅與喪屍之事,人手緊缺。
第三,我的身份尚未暴露。
第四,我的直覺告訴我,卡梅拉是站在我這邊的。
第五,實在不行……我可以去求愛絲緹雅幫忙。0313房間,我記得很清楚。
我總覺得,愛絲緹雅並非十惡不赦之人,她不過是行事任性一些而已。
況且她與我的關係……似乎還算不錯。
還有第六點……那就是我王子的身份。他們既然處死了我的冒牌貨,那就意味着他們並不打算真正殺死我,即使我失敗被捕,也不過是被關押起來罷了。
至少這麼一來,我良心上就過得去了。
主意已定,我當即換上背包中的衣物,拿起藥盒,鑽入管道。
我來到甲板之上,發覺這裏又有了些乘客。
不同的是,這次大家的臉上都沒了笑容,而且個個形單影隻,互不理睬,自顧自地來回踱步。
看得出來,他們並非喪屍,只是心情不佳,此刻閑逛,性質接近於監獄的犯人出來放風。
我巴不得無人搭理,埋頭快走。遇上軍人巡邏,便裝出無所事事的樣子,躲在人多之處。等巡邏隊離開之後,再繼續趕路。
巡邏的士兵可說是稀少,與之前那十步一哨的情形簡直是天壤之別。更令人驚奇的是,之前顯示為無人的房中那呻吟抓撓之聲如今再無半分,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除掉了所有的喪屍?”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