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然,我們的大事還沒完成,我如何能離開?」蕭雲旌對成靖寧說道,月底就要停葯了,在這期間,他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平叛的大軍離開後,沈嘉月來尋成靖寧,讓她一起到大覺寺上香。
這回高瀚也出征了,夫妻倆第一次分開,她心裏焦慮得很,想去大覺寺菩提院的神樹那裏許願,奈何現在名額不好拿,就到鎮北侯府來請成靖寧幫忙。
成靖寧欣然同意,和身邊的媳婦婆子交代好次日的大小事宜後,次日就和沈嘉月一起去拜佛上香。
「他這一走,我心裏慌得很,總擔心會出事。」沈嘉月這回倒不是胡說八道,她老作噩夢,夢到高瀚渾身是血,死於萬箭穿心。想到菩提院的許願樹靈驗,便想去許一個願,求一個平安符回來。
成靖寧安慰着,「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高小將軍一定會平安回來。」她也是軍人家屬,對此特別有感觸。
現在的環境是隨時有戰爭會爆發,冷兵器時代里的戰爭殘酷得很,肉體相搏往往血流成河,通信不方便,資訊滯後,家裏的人自然擔心得很。
「我回去以後一定少吃肉多吃素,每天和祖母一起燒香拜菩薩,為瀚哥抄經書祈福。」沈嘉月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保證道。
成靖寧沒笑她臨時抱佛腳,有神佛做寄託也好,總好過整日擔心受怕。
最終,成靖寧幫沈嘉月拿到一個名額,陪她去許了願。
想起自己來許願的那會兒好像不怎麽靈驗,不過看沈嘉月虔誠的模樣,成靖寧終究沒說出口。
「回去之後跟着高老夫人禮佛也好,如果無聊了就到鎮北侯府來找我。」成靖寧陪沈嘉月先回高家,而後才驅車回鎮北侯府。
她想着身邊幾個大丫頭的終身大事,蕭生和花月的事能定下了,雙方父母都見過,也彼此滿意,今年年底就能辦喜事。水袖說想做管家娘子,是以只能從外面商行鋪子管事的兒子裏挑,人選很多,馬虎不得。墨竹年紀最小,還能等上一兩年,錦繡也還能等上一年,那丫頭主意大,還得看她自己的意思。蕭家這邊的雁書、雁容幾人也都得用,等水袖她們成親生子後能補缺額。
成靖寧打算着內院裏的事,自覺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第八十三章不要臉的母子】
太平郡王府久無人居住,便是上回太平郡王送女兒上京也沒住成帝賞下來的宅子,是以要修繕好還得等上一兩個月。
驛館地方大,房間和一應佈置都是上等,吃食上雖比不過各公侯王爵之家,但口味還說得過去,不過堂堂一個郡王家,竟然比不過那些臣子,這一家人想着就心裏不平衡。
上回僅來匆匆半個月,太平郡王還來不及打聽蕭家現在的家產,這回直接留在京里,他能直接的感覺到他第一個妻子的兒子竟然這麽有錢有權。
前岳父蕭老爺的經商手段自不必說,當年被颳了兩層肥肉,元氣大傷,經過二十多年的經營,積攢下的財富竟不比當年少。他還聽說他那大兒媳和蕭老爺一樣,也是個做生意理財的好手,最近在京城開的成衣、首飾鋪子和酒樓,家家生意爆滿,可以說得上日進斗金。
而兒子蕭雲旌以軍功起家,兩次抵擋住大夏進攻,平了兩部叛亂,在軍中聲望不比令國公等老將差,尤其和皇后的外家聯姻,娶了京城一等一的貴女,又和大半的權貴官家有交情,這些都不是他一個無權無勢的郡王所能比的。
蕭家已經不再是那個卑賤的商戶,也不是當年那個三言兩語就能哄騙住的低等人家了。太平郡王再次站在鎮北侯府的大門外,望着門前那兩尊石獅子感嘆着。
舒太妃到京城的地界,回到年輕時熟悉的地方,加上上了年紀,有幾分任性,更是懷念過去的風光,對比過去吃的山珍海味,眼下的飯菜便覺得入不了口,整日抱怨着、回憶着。
世子趙琩更是心酸不平,看到蕭雲旌現在這麽出息,住着二等君侯的大宅子,身邊有如花嬌妻,享受着榮華富貴,又手握大權,得今上信任,再對比自己,雖有世子尊榮,但論女人和錢財,他都差得遠了。
到京城之後,趙琩一直密切關注着那位同父異母的長兄,看着他往來應酬,看他出入高門,看着他風光無限,對比着自己的落魄,那份不平之感更加濃烈。
論出身,他是嫡子,母家好過商人出身的蕭家萬倍;論身分,他是趙氏血脈,宗族子弟,而蕭雲旌只是最低賤的商家嗣子,可蕭雲旌卻娶了皇後娘家的侄女……兩相對比,心裏有道不盡的苦楚,尤其遭遇眼下的困窘,更覺老天不開眼。
他們一家走得匆忙,只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回來,其他一應古董瓷器、名貴傢俱和擺設都留在郡王府,哪怕日後王府修繕好,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好。今上明顯看不上他們一家,說現在粵西戰火紛飛,又有敵寇入侵,太平郡和永平郡不知何時能收回,讓他們在京里暫時住下,卻只給一萬兩安置錢,冠冕堂皇的說著邊關戰事緊急,需以滇南、粵西戰事為重,讓他們將就一些。他們雖然氣得很,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太平郡王府地方不大,現在一切又以儉省為主,是以一個月時間就修整好了,工部尚書親自到驛館拜訪,表示太平郡王一家可以搬回去了。
舒太妃在驛館擠了一個月,迫不及待的搬進王府,只見房舍和一應器具都完好,還是成帝當年賞賜下來的樣子,不過其他細軟得自行準備。
她一心想着現在不是在粵西那窮山惡水的地方,而是在京城,天子腳下,權貴勳爵遍地,是以各類用具不能失了皇家身分,須是上等,等把王府佈置妥當,已花了六、七千兩,可效果還達不到預期所想。
世子妃沐氏是小地方出來的,覺得有現在的樣子已很滿意,勸說著丈夫和公公不要鋪張浪費,將就一些就好。
文帝時期,太平郡王是險些成為太子的人,在京里見過大世面,再看現在的王府,他如何能說好?當即狠狠的訓斥了不懂事的兒媳一番。
見過京城的高門女子,趙琩便有幾分嫌棄自己這當地大族出身的妻子,回京城後,所有的不平和氣憤都集中到右掌賞給了沐氏。沐氏被打懵了,當即捂着臉跑了。
舒太妃在郡王府里巡視一圈後,到正廳和兒子、長孫商議如何才能佈置得更富貴一些,討論之後得出的結論是,今上那裏摳不出銀子,思來想去,還是找蕭家更可靠。
她當年用郡王正妃的名頭哄騙來上百萬兩銀子,現在用一個世子之位再換一百萬兩銀子並不覺得虧,在銀子和權利上,她的腦子總是特別清楚,「琩兒,先委屈你一陣子,這世子之位你暫時挪出來,等祖母和你父親成事之後再還你。」
趙琩出生在蕭夫人死後的第二年,郡王府又有意抹掉蕭夫人的一切,當她從未存在過,因此直到蕭雲旌封了鎮遠伯後,趙琩才得知有這麽個大哥在,一直很忌憚,這時聽父王和祖母提起他來,眼皮跳得厲害,忙制止道:「這不妥吧?那位當年可是死得很凄慘,蕭家的兩個老不死一定不會同意,蕭雲旌也一樣。」
當年的蕭家有錢沒地位,急切想改變尷尬的處境,舒太妃和太平郡王是抓住蕭家這個弱點才得手。
太平郡王道:「你不了解蕭家人,都是些貪圖權利與地位的勢利之輩,只要以世子之位引誘蕭雲旌,哪怕有深仇大恨他也會妥協,畢竟鎮北侯的名頭再好聽,也不比郡王來得尊貴。琩兒,就依你祖母所言,你先委屈一陣子,等事成之後,父王一定把世子之位交還到你手上。」
趙琩文不成、武不就,就指望着繼承郡王之位,日後做個閑散宗室逍遙度日,哪知現在要讓他把唯一的寶貝讓出去,他如何能同意?
蕭雲旌是何許人也?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得到世子之位豈會輕易鬆手?他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當即搖頭道:「不成不成。」說得再好聽也不換。
「這是王府存亡的大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舒太妃硬起來,郡王府也要抖三抖,更何況她現在回到京城,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委屈自己。
當年那些錢到現在還沒花完,讓她明白這筆交易的划算性。她心想,既然當初能除掉礙眼的蕭子佩,現在她也能除掉蕭雲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