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柔妃被賜死後,趙澈為了平衡後宮,將麗妃提為德妃,潘淑容也如願的升為榮妃,而進宮一年就承寵生下皇子的謝家女,則被封為玉妃,風頭蓋過已經上了年紀的皇后。
「鎮北侯夫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德妃身為眾多嬪妃的表率之一,行為舉止越發端莊,若非上頭還有一個皇后,怕會誤以為她才是後宮之主。
「謝德妃娘娘。」成靖寧起身後就被趙純熙拉着。
趙純熙見過禮後道:「幾位沒別的事的話,我和靖寧姊姊先走了。」
皇后現在寵愛平平,但趙純熙依舊是趙澈的寶貝疙瘩,就是玉妃也不敢刁難,只得讓她把成靖寧帶走。
玉妃盯着成靖寧走遠的背影,問德妃和榮妃說:「那位就是鎮北侯夫人?」的確如傳言的那般,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德妃道:「沒錯,正是皇后的嫡親侄女。」弄巧成拙把大祁最年輕有為的將領推到太子那邊之後,王家懊惱不已,現在兒子離皇位越來越遠,他們一家只能乾瞪眼。
「我聽說她擅長工筆畫,陛下書房裏的那幅白鹿圖就是她畫的。」玉妃出身名門謝家,原是一位琴棋書畫皆通的才女,參選太子妃失敗,之後心裏不甘,又恰逢後宮補缺,她便順勢進宮,想盡一切法子奪得今上寵愛,狠狠的打了成宜惠和趙承業的臉,對姓成的自是沒好臉色。
不過她生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模樣,人看着又清冷得很,掩蓋住了她背地裏睚眥必報的真實性子。
榮妃和成宜惠以及成家的恩怨不可謂不深,眼見成宜惠年老色衰,成靖寧又生不出孩子,狠狠地嘲諷了一番,「是又如何?還不是個不會下蛋的雞。我說兩位家裏都有美貌的庶女,不如送一個給鎮北侯,既解了蕭家子嗣之苦,又能打成家的臉,何樂而不為?」
德妃輕聲訓斥道:「壞人姻緣的事少做為好,鎮北侯對其夫人一心一意,哪裏容得下其他人?且不說鎮北侯還有個克妻的名頭在。」
榮妃見她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忍不住輕嗤一聲。王家這是騙誰呢?最想往鎮北侯府塞人的就是她家了吧?
「克妻?這倒不見得,都快兩年了,成氏不還活得好好的嗎?」玉妃心裏有了一番計較,犧牲家族的一個美貌小庶女就能拉攏一個大將,何樂而不為?什麽一心一意,眼下不過是新鮮勁還沒過罷了。太子、皇后,一個個的都等着吧!
五年前蕭雲旌捕的那頭白鹿,這些年和西山林場的鹿生了幾隻小鹿,其中便有一隻是小白鹿,生下來兩個月就被看管林場的官員送進宮,趙澈見女兒喜歡,便送給她。此番到燕山行宮,她把小鹿也帶了來。
「牠多大了?」成靖寧拿着牧草喂小白鹿。
「去年八月生的,現在十個月大了,是不是很可愛?」趙純熙養了牠半年,小鹿對她親得很,小姑娘怕牠孤單,還找了一隻同齡的梅花鹿來給牠作伴,「靖寧姊姊,你幫我也畫一幅畫吧,就畫我的小白。」
「好。」成靖寧欣然應允。
趙純熙長期浸淫宮廷,見過的各類明爭暗鬥只多不少,加上有個七竅玲瓏心的娘,她的宮斗直覺是與生俱來的,想到剛才見到的人,她湊到成靖寧面前對她說道:「玉妃不是好人,以後不要單獨見她。」
「我省得。」玉妃的事情成靖寧略有耳聞,能在後宮升得那麽快,哪會是個簡單的人物?她和太子妃同歲,卻已先生下孩子。
與此同時,玉明殿裏,玉妃正用筷子夾魚丸喂趙澈,提起今天在芙蓉池邊遇到成靖寧的事,「臣妾聽說她嫁了鎮北侯快兩年還不曾生育,王老夫人為此急得焦頭爛額,四下求醫問葯也沒個音信。鎮北侯是您的股肱之臣,大祁的棟樑之材,陛下可不能讓他沒後。」
自立了太子之後,趙澈便不大去皇后那裏了,一則是為了制衡,二則是考驗太子和成振清等人。永寧侯府逐漸的勢大,他不得不防備,不過還好,探子回報說成家並沒有因此結黨營私。
他問道:「愛妃有何高見?」
「臣妾族裏有個庶妹,容貌雖比不過鎮北侯夫人,卻別有一番柔情小意,又彈得一手好琴,送給鎮北侯解悶最適合不過,若能生下一兒半女,也是她的造化。」玉妃情真意切的提議着。
趙澈聞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吃了她喂的菜。他給玉妃寵愛,並不表示他會答應她的一切要求。
玉妃見趙澈沒有說話,低頭笑着又夾菜喂他。
酉時出宮回鹿鳴庄,蕭雲旌獵了一頭鹿回來,晚上就烤鹿肉吃。
成靖寧看着已經做好的鹿血,肝膽俱是一顫。
自從說過在精不在多這話後,他便在精上狠下功夫,每回都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算一算,今天又是做大事的日子。
夏天的夜晚本就熱,蕭雲旌剛剛大補,血氣翻湧,來回執行了幾輪才罷休。
成靖寧全身如被大雨淋過,烏黑的長發黏在白皙的皮膚上,襯着夏夜的夜光,看上去似山野妖精。
蕭雲旌依舊精神奕奕,輕啃着妻子的肩頭,一手從背後攬着她的纖腰,一手撫着她的豐腴,問道:「今天心不在焉的,遇到什麽難事了?」
「見到了德妃、榮妃和玉妃,有兩位可是關心你得很。」成靖寧的直覺很准,不必多言就知誰對她不滿。
德妃的家族算得上他倆的牽線人,因此德妃雖面上柔和,心裏卻恨得牙痒痒。至於玉妃,那就是單方面的深仇大恨了,那類鑽牛角尖的人最難溝通。她現在是成家最薄弱的軟肋,不攻擊她攻擊誰?
她的話酸酸的,蕭雲旌聽了卻是滿腔蜜意,「我此生絕不納妾,有你一人足矣。」
「你也不看看陛下和皇后當年的感情多好,還不是轉眼就有了新人。」男人這時候的甜言蜜語信不得,成靖寧哪會被他感動。
「我很認真的。」蕭雲旌翻過身去,和成靖寧面對面,再次用行動證明他的喜歡。
成靖寧擋着關口,訓斥道:「談大夫的話你忘了?」
「沒忘,說不定這次就成了。」
兩人正恩愛着,殊不知同一時刻,有人正惦記着他們。
鳳凰殿裏成宜惠正要起身喝水,趙澈將人按了回去,自己伸手在床頭的矮桌上摸索一陣,端了一杯茶自己先喝了,再渡到她嘴裏。
夜半私語,原本是最窩心的時刻,不過趙澈問的卻是蕭雲旌子嗣的事,「蕭愛卿往年在婚事上有些艱辛,如今在子嗣上又有難處,有人提議讓朕賜幾個美妾給他,皇后以為如何?」
成宜惠直言道:「臣妾自是不同意的。」
「可蕭愛卿已不小了,沒有子嗣怕是要無後。」趙澈盯着自己的妻子,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反應。
成宜惠不掩飾她的偏心,說道:「於情於理,臣妾自是站在靖寧這邊,何況她嫁鎮北侯不到兩年,如何就不能生了?民間那些成婚三五年甚至十年才生養的可不少。再說,身為妻子,雖然為丈夫納妾是理所應當的,但有哪個妻子願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
「哦?惠兒也是如此?」趙澈不再關注蕭雲旌的事,專心問起成宜惠來。
「臣妾雖是皇后,但也是俗人一個,自是不願與別的嬪妃分享陛下。但陛下是天子,臣妾再難受、再不情願,也得大度的為江山社稷着想,把酸楚和苦痛藏在心裏,做出母儀天下的表率來。」她心裏的確有幾分委屈,說話時情真意切,眼中含淚。
趙澈當即軟了幾分,過去他總認為成宜惠對他是懼怕、奉承和應付多一點,他真心待她,卻一直換不來她的真心,可現在才知,原來她也會吃醋嫉妒,也的的確確拿他當夫君。
他心裏登時平順了幾分,忙着哄妻子,再也不提給蕭雲旌塞人的事。
蕭雲旌還有公務要忙,他先前到江南閑了四個月,回來之後要和霍庭延輪換着操練兵丁,一大早就出門。
成靖寧送走了人,請過安後回去補覺,心裏想着,夏天果然是最躁動不安的時候。
她巳時起來安排午膳時,聽說一位姓柳的夫人帶着一位姓王的姑娘在堂屋裏和王老夫人聊天。
「說是路過此地,進門討口水喝,然後得知是禮部王大人的家眷,和老夫人攀了親戚,這時候正在說話呢。」墨竹幫成靖寧梳頭,說著王老夫人那邊的事。
「莫不是德妃的娘家人?」京城姓王的大族,可不就是上回要她去大夏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