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調任監軍大員
柳雲龍來到影佐機關長的辦公室。
影佐正背身看着牆上掛着的那面大書“武運昌隆”的軍旗。
“報告機關長，柳雲龍奉命前來。”柳雲龍打了個立正後說道。
影佐轉過身。他朝着柳雲龍笑了笑：“柳桑。如果沒記錯，你是帝國陸軍大學四十六期畢業的，對吧？”
柳雲龍點點頭：“是。我1929年陸大畢業。正是四十六期。”
影佐坐到了椅子上：“要這麼算，我還是柳桑的學長。只不過我這個學長比你早二十年畢業。呵，我沒有你那麼優秀啊。畢業考試，我只是位列當期畢業生的中游。你卻是前六名的‘軍刀組’成員。據說你的校長多門二郎中將對你評價很高啊。”
柳雲龍謙虛道：“那是多門中將抬愛我這個學生了。”
影佐起身，從自己抽屜里拿出一柄帶着槍套的手槍，遞給柳雲龍。
柳雲龍問：“機關長，您這是？”
影佐說道：“這支魯格08手槍，是多門君一九二七年在東京送給我的。他跟我有幾十年的交情。七年前他因病去世，我還去弔唁過。現在，我把這支手槍轉贈給他最看重的學生。柳桑，請你收下它。”
柳雲龍雙手接過那支魯格手槍。
影佐嘆了口氣：“唉，帝國陸軍大學的軍刀組成員，個個都有成長為優秀將領的潛質。讓你在梅機關做特工，實在是委屈你了。”
影佐說這話時，凝視着柳雲龍的眼睛。
柳雲龍回答道：“我喜歡特工這個職業，刺激。”
影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這一次，有個讓你展現過人軍事才華的機會。我們將在一個半月後對浙東的抗日武裝發動清鄉圍剿。我打算讓你去和平建國軍一方面軍第二軍做政治部主任。”
和平建國軍，汪政府下屬的偽軍。號稱六大方面軍，四大綏靖公署，百萬餘眾。
浙東，是一方面軍司令任道援的地盤。
一方面軍號稱和平建國軍中的精銳，什麼滿編滿員、全日式裝備，日本教官訓練。。。。其實，戰鬥力不堪一擊。
首先，滿編滿員是不存在的。吃空餉是江南偽軍中公開的秘密。編製表上一個萬人的滿編師，實際人數能有五六千就算好的。三四千人的師有，兩三千人的師亦有。
其次，日本人才不會傻到給和平建國軍換裝最好的裝備。萬一他們翅膀硬了，不聽日本人的話怎麼辦？所謂的日式裝備，撐死是一頂日式頭盔，有的連日盔都沒有，全是雜牌武器。
至於戰鬥力，和平建國軍更是弱的駭人。四個月前，任道援調集一萬多人圍攻新四軍浙東縱隊的一個加強營五百多人，打了六天，愣是讓那五百多名新四軍成功突圍。
這次浙東清鄉，本來日軍是不打算讓偽軍參與的。可俗話說多個猴還多三分力。再加上汪精衛一心想讓“和平建國軍”在日本人面前出個彩，極力向松井石根大將爭取。松井石根才勉強答應任道援的一方面軍擔任此次清鄉運動的輔助部隊。
日本人向來對偽軍不放心。每逢大戰前，梅機關都會在偽軍的軍一級派駐政治部主任。76號則會在師、旅、團、營四級派駐政治部專員。說白了，這些人就是監軍大員。
柳雲龍聽到影佐機關長讓他做一方面軍第二軍的政治部主任，臉上浮現出欣喜的表情。
上海日軍情報系統內的漢奸們，最愛做監軍大員！因為監軍大員就像是古代的欽差大臣，對偽軍將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那些偽軍將領為了不得罪監軍大員們，會給他們豐厚的“孝敬”。
柳雲龍對影佐機關長說：“感謝機關長信任。”
影佐交待他道：“你這次去第二軍，不僅要在政治上監督他們。更要給他們必要的軍事指導。柳桑，發揮你軍事才能的時候到了！浙東的抗日武裝主要有兩支。一支是軍統領導的忠義救國軍，一支是新四軍浙東縱隊。忠義救國軍大概有五千人，新四軍大概有兩三千人。這一次，我們將調集六萬以上的兵力，立求將其一股蕩平！”
柳雲龍現在心中既有喜，又有愁。
喜的是，戴笠給他的命令正是搞到日本人的“清鄉計劃”。自己當了偽二軍的政治部主任參與清鄉，不正可以名正言順的拿到計劃么？
憂的是，軍統絕不會將日本人的“清鄉計劃”透露給新四軍。現在軍統之中的“執劍人”被捕。自己這個“劍影”跟延安之間的情報通道已經被截斷。搞到清鄉計劃后，如何交給組織呢？
影佐機關長又交待他：“這次清鄉圍剿，將在一個半月後正式實施。我們要力求四萬皇軍，兩萬和平建國軍軍事行動的秘密性。所以，具體的軍事計劃，會在四十天後再發到各級將佐手中。你今天先帶着任命書去第二軍軍部報道。”
說完影佐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任命書，交給了柳雲龍。
柳雲龍拿着任命書出了影佐的辦公室。
北川宮迎面走了過來：“義兄，機關長找你有什麼事？”
柳雲龍笑了笑：“讓我去汪的第二軍做政治部主任。”
北川宮搖頭：“汪的第二軍？那是一群飯桶！機關長要是想讓你打仗，應該給你一個精銳的皇軍大隊或聯隊！以義兄的軍事才華，絕對能夠取得完美的戰績！”
柳雲龍嘆了口氣：“可惜啊，我雖然穿着日軍的制服，卻始終是個中國人。你們對我再信任，也是有限度的。”
柳雲龍又跟北川宮閑聊了幾句。而後驅車直奔偽二軍軍部。偽一方面軍的司令部、各直屬軍軍部都在上海，部隊則駐紮在蘇浙各地。這主要還是日本人對偽軍不放心。
來到偽二軍軍部，六名日本憲兵下車列隊，柳雲龍慢吞吞的走到軍部門口。
他身上穿着日軍中佐制服。偽二軍的人不敢怠慢，軍長張巡親自出來迎接。
張巡是土匪出身，大字不識得幾個。中原大戰他叛馮投蔣，得了個團長的頭銜。十多年時間，團長升了旅長，旅長升了師長。日本人來了，他又搖身一變，成了偽二軍的軍長。
張巡是汪政府的中將。可這個雜牌中將見到身穿日軍中佐制服的柳雲龍，依舊像是狗見到了主人。他敬了個軍禮，用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蹩腳日本話問候柳雲龍：“偶哈有！”
柳雲龍看了看張巡的中將領章，知道這位應該就是偽二軍的軍長了。他笑了笑：“張軍長，我是中國人。不必跟我說日語。”
張巡一陣驚訝：這真是見了西洋景了！他投靠日本人三年多，何曾見過穿日軍制服的中國人？
猛然間他想起：傳說梅機關里有個心狠手辣的柳閻王有日本軍銜。難道眼前這人就是惡名滿滿的柳閻王？
張巡開口問：“您是梅機關的柳幹事長么？”
柳雲龍點頭：“正是不才。今早我剛剛接到命令，調任你們第二軍的政治部主任。”
張巡握住了柳雲龍的手：“啊，原來是柳老兄啊！”
柳雲龍真實年齡三十八歲，長得一表人才，看上去頂多三十來歲的樣子。這位張軍長看上去卻又五十開外。張巡竟一口一個“柳兄”。
柳雲龍擺擺手：“你還是叫我雲龍吧。”
張巡笑道：“哪敢哪敢！柳兄是皇軍派來的欽差。戲文里唱，欽差可都是有尚方寶劍的！來來來，進軍部詳談。”
進到軍部，一番客套，張巡讓偽二軍團長以上的所有軍官聚齊開會。
他在會上介紹柳雲龍道：“這位是新任咱們二軍政治部主任的柳雲龍中佐！以後，柳主任的命令，就是我張巡的命令！誰敢抗他的令，就等於跟俺老張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