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大夫按壓着青梅,青梅吐出幾口水,緩過神,見着身旁的兩人,當即抱着文大夫大聲哭泣,文大夫一邊輕拍她的後背,一邊安撫她。
崔靖連忙解開了自己的外衣遞過去,文大夫將她裹好,抱起來朝着別莊走去。
很快的眾人知道青梅又溺水了。
秋月聽到時心中一驚,青梅的落水處就是她洗衣服的地方,那個禍害怎麽又掉水裏去了?淹死也就算了,這樣一來她們就有理由回京城了,可竟然被文大夫給救了起來,果真是個禍害!
崔管家跑了過來,讓丫鬟分別給青梅和文大夫換了乾凈的衣物。文大夫開了方子,讓人去抓壓驚袪寒的葯,喂青梅喝了半碗後,又把了把脈,這才安心的點點頭。
青梅一邊抽泣,眼睛一邊偷偷將房內的人掃了一遍。劉嬤嬤和秋菊還有幾個丫鬟都在房間內,但秋月不知道去哪裏了。
原本的小青梅才六歲,受了這些丫鬟的暗欺也不懂,但她不一樣,肯定有仇必報!青梅當即放聲哭喊,着實嚇到房裏的人。
崔管家連忙將她抱起來,「小姐啊,怎麽了?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青梅不住啼哭着,斷斷續續地說,「秋……秋月姊姊……」
劉嬤嬤頓時鬆了口氣,還好叫的是秋月,這回跟她沒關係了。
崔管家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麽事,但既然青梅提到了秋月,便立刻道:「將秋月帶來!」
片刻後,去找人的丫鬟急匆匆跑來,「不好啦,秋月……秋月她不見了!」
崔管家臉色一變,「不見了?!快去找,趕緊把她給找回來!」
家丁得了令,連忙出別莊尋找秋月,崔管家見屋內一眾丫鬟緘默不語,猜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然以秋月的性子斷不可能潛逃。他淡淡地看了屋內丫鬟一輪,看得大家心驚肉跳。
只聽崔管家道:「小姐出了這樣的事,你們還有臉站着?!」
劉嬤嬤上前,「這也不……」
崔管家猛地瞪去,劉嬤嬤閉上了嘴。
其他丫鬟對視一眼,馬上「撲通」跪下,一下子便跪了一地,劉嬤嬤站了半晌,終究是覺得太過惹眼,也跟着跪了下來,心裏將秋月罵了八百遍。
不到半個時辰,家丁便將秋月押了回來,秋月還嚷着,「你們憑什麽抓我,我就是去采些野花,這也不行嗎?!」
青梅看到秋月,頓時往崔管家懷裏鑽,本來就是慘白的臉,加上她面露恐懼之色,讓旁人看着更加可憐。
崔管家看着這一幕,已經知道青梅這次落水與秋月脫不了關係,一面輕輕拍着青梅的背,轉過頭,厲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秋月咬牙,她聽到青梅落水的消息後心知不妙,心裏便打着如意算盤,認為青梅溺水後再醒來,起碼需要三四天,這時間已足夠她逃走,只要帶着青梅給的首飾,就能過着富貴日子。但她棋差一着,沒想到現在的青梅不僅不會溺水,還是個游泳高手!
「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一旁的家丁將木盒遞過來。
崔管家猛地一看,覺得那盒子有些眼熟,狐疑地打開一看——「啪!」木盒闔上,響亮的聲音令眾人心頭一驚——又怎麽了?
「你這個貪婪的丫頭,你說說這盒首飾是怎麽來的!」
劉嬤嬤抬眼望去,心中倒吸一口涼氣,乖乖,秋月竟然將青梅的首飾給弄到手了。這個丫頭竟然還想獨吞!哼,現在有你受的吧!
秋月立刻將青梅獨自去湖邊找自己學綉工的事說了,言明這盒首飾是青梅送給她的。秋月綉工好,這是庄內眾所周知的。青梅想找她學綉工但秋月一直推拖,也是眾所周知的。如今有了這盒首飾,青梅想找秋月學綉工的事更有說服力了。
眾人抬頭看着崔管家,青梅趁機揮着小手,哭喊道:「水……青梅怕水!」呵,人在慌亂之下果然會做出錯誤的決定。還以為秋月會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給她的首飾盒藏起來,沒想到她竟然腦袋一昏,想出逃跑這種下下策!
崔管家心疼地看着她,柔聲哄着,「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說出來。不要怕,崔爺爺幫你撐腰!」
青梅小心翼翼地看着眾人,情緒也醞釀得差不多了,小聲道:「今天我回到房間,發現屋子有人動過。我就去看看母親送我的小木盒,發現盒子不見了。以前我找秋月姊姊學綉工時,秋月姊姊曾經對我說,只要我把裏面的梅花項鏈送給她,她就教我,現在盒子不見了,我想是不是秋月姊姊拿走了。」
「她胡說!」秋月大聲喊道:「她騙人!」
崔管家輕輕抬了抬眼皮子,一旁的家丁立刻拿了打嘴的木板走來,秋月頓時閉了上嘴巴,不敢再有半分言語。
青梅見她安靜了,繼續說道:「我問了秋菊姊姊,秋菊姊姊說秋月姊姊在湖邊洗衣服。」
秋菊見崔管家朝自己看來,連忙點頭,證明青梅所說不假。
「然後我過去,找秋月姊姊問我的盒子,秋月姊姊說不在她這裏就抱着衣服走了,我正準備去追,可腳下一滑便掉進水中了。」
眾人聽青梅說到此處,大約也明白了。可這不能證明青梅是秋月推入水的,就連秋月自己心底也鬆了一口氣,文大夫卻突然笑了起來。
崔管家不解,「文大夫,你這是……」
文大夫站起身,「這個惡毒的丫頭,使詭計害青梅墜河!」
眾人詫異,這是何解?
文大夫道:「青梅怕水,如果不是因為這盒首飾對她極為重要,她是斷不會去河邊的。」
崔管家點頭,他自然是知道首飾盒對青梅的意義,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秋月好手段,殺人於無形中!她也是一個大丫頭了,洗衣服時怎麽會在河邊踏腳的石頭上撒一大片皂角粉。青梅說她腳下滑了,你們去看看那河邊石頭,就會明白青梅為什麽會突然腳滑了!」
眾人頓悟,秋月一愣,立刻想到青梅在湖邊的舉動。她聲嘶力竭地哭道:「那不是我潑的,皂角罐子是小姐自己踢倒的,不關我的事啊,是小姐她陷害我!」
「小姐連水都不敢靠近,怎麽可能去踢你的罐子!」崔管家猛拍着木桌,懷中一緊,發現青梅正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想來是剛才把她嚇着了。
秋月跪在地上,抬頭看着青梅,見青梅也看着她,臉色雖委屈,嘴角卻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秋月渾身一顫,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怎麽辦,難道只能這樣任由那死丫頭往她身上潑髒水?她抬起頭朝眾人望去,眼光頓時落在劉嬤嬤身上。
劉嬤嬤心頭一驚——不好,這丫頭要壞事!
發覺秋月死死地盯着自己,劉嬤嬤心思一轉,連忙道:「崔管家,秋月也是一時財迷心竅。如今小姐身子也不好,權當是為小姐積福,這事兒……」
「哼!」崔管家不耐地打斷她,「就是因為有這種惡毒的小鬼作祟,哪怕是積了再多的福氣,都能被這些小鬼消磨殆盡!不除這些鬼,小姐身邊也就無法安寧!」
秋月跪在地上大聲求饒,「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是冤枉的,這盒首飾是小姐送我的,我去湖邊洗衣服……」突然,她似乎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猛地爬到劉嬤嬤身邊,牢牢抓住她的衣袂,「劉嬤嬤!我去河邊洗衣服你是知道的,是你讓我去洗的啊,我怎麽可能預謀去殺害小姐!是你叫我去的啊,那盆衣服中大部分都是你的衣服啊……」
劉嬤嬤氣得直跺腳,一把扯開秋月,怒氣騰騰地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丫頭,自己做的蛇蠍事,竟然栽贓到我頭上。我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到底是存什麽歹心這般污衊我?」她轉過身,急急對崔管家說,「秋月已經口不擇言了,如果讓這個黑心貨繼續說下去,難免污了小姐的耳朵,不如讓家丁先帶她下去關上幾日,崔管家,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