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蕭硯澤笑呵呵地道:「你得給我生個兒子。」
「好呀。」陸寄眉比他還期待孩子的降生。
他便抱起她往床上一撂,又和她纏綿一處了。
之後的幾天,眼睛的光感越來越強烈,她終於肯定這的確是恢復光明的跡象,派人將方大夫叫來,一五一十地把眼睛的狀況告訴了他,當時蕭硯澤並不在場,方大夫聽了陸寄眉的話,連忙請蕭賦清過來,激動地宣佈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治好大少奶奶。
蕭賦清聽說陸寄眉的眼睛真的有救了,認為方大夫乃神醫再世,請他繼續按照他的想法醫治陸寄眉,陸寄眉連連點頭,「你不要有顧忌,放開手腳吧,無論好不好,我們只會謝你,不會怨你的。」
方大夫表示醫治到目前這一步,內調和外敷雙管齊下,於是陸寄眉的眼睛上就敷了方大夫調的藥粉,再用白紗布一層層纏起來縫好,彷佛眼睛受了重傷一般。
蕭硯澤晚上歸家一瞧,妻子雙眼上纏着一圈白布,只露着鼻子、嘴巴在外面,他問清楚是在治眼後笑着坐到她身旁,「這要是換成黑布,活像被綁了票。」
陸寄眉平日好歹可以眨眼,如今被雙眼被蒙住,說不出的不舒服,她摸了摸這圈白布,對蕭硯澤道:「方大夫只說有七成把握,希望我不是倒霉的那三成。」
「我早說過,老天爺已經教你吃夠苦頭了,該你享福了。」他安慰她,「你不是說你能感到光亮了嗎,我看治癒在即了。」
現在不僅緊張,緊張中還摻雜着一絲絲的懼怕,畢竟有十年時間看不見東西了,冷不丁重見光明,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全新世界是個難題,她笑道:「希望如此吧。」
他最愛看她笑的時候,彎彎的眉眼,現在她眼睛纏着繃帶把漂亮的眼睛遮蔽了,他略顯失落,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教他失望,探查蜂窩的事遲遲沒有進展,奇了怪了,當時院子裏人員往來,偏偏沒人看到究竟是誰做的手腳,「丟蜂窩那件事,我還在派人查,你別急。」
聽他的語氣似乎不滿而且失落,想來沒什麽好結果,陸寄眉猶豫片刻,挽着他的胳膊笑道:「不順利的話別就查了,不管是誰,有你大張旗鼓地調查,肯定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造次了,查不出來就查不出來吧,都是自家人,若是知錯了就原諒他吧。」
蕭硯澤心裏不舒服,「就是因為是自家人,卻做這樣的事才不可原諒。」妻子真是溫柔賢慧,明明她最要人憐愛,卻處處替別人着想,他沒在家,教妻子受了委屈,現在卻連是誰動了手腳都查不出來,不免心裏充滿對她的愧疚。
「自家人沒有解不開的結。」她道:「我眼睛不好,平日裏鮮少跟外面走動,可能有人怪我沒禮數,想嚇唬我一下,給我點教訓,嗯,我想等我日後眼睛好了,多跟嬸子們、小姑們走動,大家發現我是個好人,自然就不會再欺負我了。」
他雖然沒逮住作惡的禍魁,但妻子的話為他引明了方向,就是那幫心思惡毒的女人在欺負他的眉兒,不由得氣道:「你這麽好,她們還看你不順眼,真不知道是誰瞎了眼睛。」
她笑,「其實我心裏不管別人怎麽看我,只要你看我好。」
蕭硯澤低頭傻乎乎地笑了笑,「不是早跟你說了嗎,誰也比不上你。」
說句實話,蕭硯澤對她也是沒法替代的,除了他之外,誰能白天供她吃喝,晚上在床上耕耘讓她快樂呢,而且她沒法自己懷孩子,需要他幫忙,所以她的生活萬萬少不了表哥蕭硯澤,至少現在是這樣。
【第二章】
一個月後陸寄眉拆掉了白紗布,眼睛奇蹟般地能夠感受到大的色塊,雖然仍舊看不清眼前的究竟都是些什麽東西,但她能看到這些物體在移動。
「怎麽樣?」方大夫似乎比蕭家大少奶奶還激動。
旁邊候着的婆子跟丫鬟也都期待地看向大少奶奶,蕭硯澤在外面辦事沒在,否則一定第一個撲上來問話。
陸寄眉按捺住悸動,輕聲道:「沒什麽變化,和纏上眼睛之前一樣。」
方大夫一下子頹喪起來,摸着下巴認真地想了想,「或許是時間太短,暫時看不出效果,再試一次吧,下次拆開後說不定有奇蹟發生。」
蕭賦清不免失望,「方大夫不是靠奇蹟治病的吧。」
陸寄眉聽了忙道:「我願意再試一試,方大夫可以加大藥量。」
方大夫便和上次一樣,給陸寄眉用了葯,外敷內調加針灸,順便思考自己究竟錯在哪裏,為什麽沒起作用。
陸寄眉有自己的打算,只能暫時委屈方大夫了。
秋去冬來,老太太撐過了秋天,舉家歡喜。
轉眼陸寄眉的眼睛也該再次拆掉紗布了,上次的事蕭硯澤聽說了,覺得自己沒在,讓陸寄眉一個人承受失敗的結果太殘忍了,這一次他沒外出辦事,留在家裏陪她看大夫,早上從娘親那請安出來,正好碰到九叔往自己那院子去。
兩人結伴而行走了一段路,迎面而來一個丫鬟,妖妖嬌嬌,和別的幹事丫鬟不同,蕭賦清一瞧就明白這種丫鬟是準備給主人收房用的,他狐疑地瞅了眼侄子,不想侄子已經朝那丫鬟露出了笑容。
「雁薈,你這是打哪回呀?」
蕭賦清看不上侄子的輕浮,緊鎖眉頭,暗暗嘆氣,果然金翠說的全是真的,這傢伙是沒救了,這叫雁薈的丫鬟似乎跟他侄子還挺熟,扭腰一笑,「見過九爺、大少爺,回大少爺的話,太太吩咐我給衛姨娘送些糕點,這天可真冷,您快些進屋吧。」
蕭賦清一聽就不樂意了,這丫鬟算什麽東西,哪裏輪到她說這種話,冷着臉喝斥她,「這裏沒你說話的分,快走吧!」
雁薈又瞅了眼大少爺,退到一旁,邁着小步走了。
蕭硯澤無趣地咂了咂嘴,就見九叔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繃著臉拋下他,大步走在前面,他嘆了一聲,追上去。
進屋後蕭硯澤見陸寄眉坐在桌前,旁若無人地貼上去,握着她的小手道:「外面涼氣逼人,快給我暖和暖和。」
陸寄眉心情緊張,心不在焉地給他暖手,蕭賦清見他們此時如膠似漆,再想起蕭硯澤方才的作為,心中暗暗嘆息,陸寄眉嫁誰不好,偏嫁了蕭硯澤這麽個東西。
這時方大夫進來,簡單問了陸寄眉幾句話,便動手拆她眼睛上的紗布,「看看這次有沒有效果吧,哪怕較之上次能看到更多的光亮也行啊。」最後一句話更像在安慰他自己。
陸寄眉感到眼睛上的束縛被拿來了,她猶豫了下,微微咬着唇慢慢睜開眼睛,隨着眼皮緩緩抬起,光亮進入眼帘,彷若晨曦照耀在原本黑暗的大地上。
眼前坐着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有一個碩大的鼻子,正皺眉看她,「大少奶奶,您覺得怎麽樣?」
時隔十年再度看見這個世界,陸寄眉不禁鼻子一酸,眼淚溢滿眼眶,雙手捂着口鼻不住地哽咽。
大鼻子的方大夫身旁站着的男子擔心地問她,「寄眉,你能看見了嗎?」
他眉清目秀,薄唇細眼,膚色略顯慘白,一身的書卷氣,陸寄眉望向他,「舅舅,我、我還是什麽都看不見……為什麽會這樣?」她佯裝仍舊失明,將激動的淚水說成是失望的淚水,「我還以為這一次能治好的。」
「沒關係,咱們別急,慢慢來。」這時陸寄眉頭頂響起一把聲音,是一直站在她身後的丈夫發出的,她再熟悉不過了,她遏制住回眸看他的衝動,等着他主動湊到她眼前,很快眼前就多了一個人掏帕子給她擦淚。
他五官生得跟舅舅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卻不盡相同,只因他眉眼風流,唇薄無情,不過確實好看,很討她喜歡,她還不適應恢復光明,獃獃地凝視丈夫。
蕭硯澤哪裏知道陸寄眉能看見了,還當她是盲的,心疼地勸她,「治眼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陪你慢慢等,一定等得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