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蕭硯澤聽了妻子的話,已經可以印證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了,他大吃一驚,原來沈向堯如此卑鄙無恥,背着他威脅自己的妻子,他暗暗攥緊拳頭,心裏把沈向堯祖宗罵了幾遍。
蕭賦清心中不是滋味,「這事怪我,當初我看不上侄子的做派,沈向堯又是個富家公子,他有恆心裝成捕快接近你,我便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釀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他還對你說什麽了沒有?」
陸寄眉痛苦地搖頭,「此一件跳進黃河洗不清的事就夠我受的了,他再開口拿別的事威脅我,我怕是不能活了……」
「別干傻事,你還有元毅沒有撫養長大。」蕭賦清道:「你別怕,有我在。」
「您千萬別告訴硯澤,他才對我好幾天,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他懷疑我,又回到從前那種對我棄之不理的日子了。」按丈夫的性子,真的起疑,棄之不理還是輕的,恐怕要報復她。
蕭賦清為難地道:「不告訴他……就怕他已經生疑了,三番兩次在我面前提沈向堯這個人,不知他會怎麽做。」
她嘆道:「他連我跟丫鬟都懷疑,知道有男人變換身分接近我,還不要我的命……」
蕭硯澤聽在耳中心裏不是滋味,比起妻子對自己的不信任,沈向堯這人倒不值一提了,她雖然嘴上說要依靠他,但真的遇到事情,她寧願默默受苦也不向他吐露半個字,難道自己那麽不值得信賴?能不能別用老眼光看人,當初懷疑她和丫鬟那是當初,人總會變的,他現在已經變好了,她怎麽還是不信任他?
轉念一想,此事非同小可,她不告訴自己是因為害怕失去自己對她的疼愛,情有可原,女人活着需要擔心的太多,尤其是名節,有半點污濁一輩子就毀了,不怪她小心翼翼,哎,說到底是自己以前太混帳,冤枉她好幾次,使得她害怕對自己吐露真相。
蕭硯澤方才還埋怨妻子,這會則陷入深深的自責里,進行深刻的反省。
就在他愁眉苦臉的時候,忽然聽奶娘在門口道:「少奶奶,小少爺一直哭,可能是找您,您回去看一眼吧。」
陸寄眉聽聞,趕緊起身先回去看孩子了。
蕭賦清則坐在原處,等陸寄眉回來繼續商議,呷了口茶,長長地嘆氣,「哎……」
這口氣沒等嘆完,就聽侄子突然在身後道:「九叔。」
他口裏含着茶,受了驚嚇,忍住沒吐出來,硬是咽了下去,弄得喉嚨疼,他重重咳了兩聲,拍案而起,「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去藥鋪了嗎?啊,我知道了,你故意在這兒偷聽?好,你什麽都聽到了,你想怎麽辦?你若敢休妻,你以後也別管叫我叔叔了。」
「慢,您冷靜、冷靜,別沖我發火,我承認我偷聽不對。」蕭硯澤示意九叔小聲,「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我再混蛋也不會錯怪寄眉,她對我怎麽樣我心裏有數,哪能憑外人胡亂挑唆幾句我就錯怪她,當務之急咱們得把事情解決了,別讓寄眉再擔驚受怕。」
蕭賦清上下打量侄子,這番話說得太好了,真是脫胎換骨了,「你真這麽想?」
難道還不許人變好了嗎?蕭硯澤忙點頭,「沒錯,等把沈向堯攆走了,這件事就當作從沒發生過,我也當作從不知情,絕不讓寄眉再受一次傷害。」
蕭賦清慢慢坐下,「你出息了,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那你說說你打算怎麽辦?」
蕭硯澤眼珠轉了轉,有了主意,湊近九叔嘀咕了幾句。
叔侄兩人商量了幾句,蕭硯澤聽到聲響一抬頭,見妻子的人影映在窗戶上,忙低聲對九叔道:「她回來了,我躲起來了,你們繼續聊吧。」說完重新躲了起來。
陸寄眉進屋,不好意思地道:「元毅哭鬧,奶娘怎麽都哄不好,我一去就不哭了。」
蕭賦清關心地問:「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睡了。」她坐下,撿起方才的話頭繼續說道:「一切就拜託九叔您了,如今的日子來之不易,我不想讓硯澤誤會我,把到手的好生活給毀掉。」
蕭賦清夾在他們夫妻之間,方才答應陸寄眉瞞着蕭硯澤,結果又反了過來,幫着侄子瞞着陸寄眉,他下意識地看了眼侄子躲藏的方向,「這點你放心,我想想辦法,教沈向堯再不來打擾你的清靜日子。」
「千萬不要告訴硯澤。」她最放心不下這點。
「咳,你就相信我吧,我不會向他泄漏半個字的。」哎,已經泄漏了。
陸寄眉心存感激,「真的謝謝您,除了您之外,我真不知道該向誰求幫助了,這種事當真沒法開口,對我來說,招惹上沈向堯根本就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能招惹上這麻煩。」
蕭硯澤聽在耳中,不住地點頭,他相信妻子的品行,他與她朝夕相處,從沒見她有半點放浪的作為,便是教爹娘知道了,他們應該也不會輕易相信陸寄眉會做出有辱婦道的事,當然了,最好不教他們知道,事情在京城塵埃落定,然後輕輕鬆鬆地回粟城過年。
蕭賦清勸道:「你放寬心,我這邊沒事了,你趕緊回去照看孩子吧。」說罷起身打開門,叫門外的丫鬟送陸寄眉回院子,他轉身咳嗽了一聲,「出來吧。」
蕭硯澤探頭出來,見陸寄眉真的走了才大步邁了出來,「她居然說除了您之外不相信任何人,看來我也算在內了,哎。」
「還不是你自己鬧的,現在倒來唉聲嘆氣。」
怕九叔翻舊帳,他忙道:「您別數落我的過去了,我知道做得不對,您沒看見我已經改了不少嗎。」
蕭賦清道:「還得繼續改。」
蕭硯澤大大作了個揖,「遵命。」
蕭賦清打了個激靈,一臉噁心地道:「留着給你媳婦伏低做小吧。」
因為謊稱去了外面的藥鋪,要些時候才能回家,所以別了九叔後,蕭硯澤並沒急着回去看妻子,直等到晌午時才去見妻兒。
他見妻子表情如常,見了他,仍舊溫聲細語地說話,而金翠在一旁翻熏籠上衣裳,一如往常,他忽然有感慨,是啊,他忙忙碌碌地賺錢養家,不就為了保住這種平靜幸福的日子嗎。
陸寄眉見丈夫愣神,問他:「怎麽了?藥鋪那邊有什麽事嗎?」
「啊……是遇到點小事,不過已經不要緊了。」他道:「做生意跟過日子一樣,難免碰上點雞零狗碎的小麻煩,沒必要煩惱,總能解決。」
「你倒想得開。」她微笑着答了一句,便繼續低頭哄兒子去了。
他盡量表現得不知情,絕不在妻子面前提起半個沈字,接下來的幾天安排天冬去打聽沈向堯尋常出入的地方,根據天冬的彙報,沈向堯平日裏跟尋常公子哥沒區別,讀書會友,偶爾出入自家的酒樓。
蕭硯澤聽了,一撇嘴,心道這不就是自己嗎,他太熟悉富家公子的生活了。
【第二章】
這日按照天冬的彙報,不出意外,沈向堯會出現在自家的酒樓,蕭硯澤便提前跟九叔到了酒樓,點了一桌子酒菜,一邊吃一邊等沈向堯。
蕭賦清怕蕭硯澤胡來,幾番叮囑道:「你別莽撞,這不是粟城,一會千萬別動手。」
他沒那麽蠢,把沈向堯打一頓,弄不好會把自己搭進去,蕭硯澤笑道:「您放心吧,他糾纏寄眉這麽久,除了煩人點,又沒真的傷到寄眉,我還不至於跟他拚,就像我跟您說的,現在最擔心的是怕他抖落出梅之項這三個字。」
蕭賦清嘆道:「總之你別現在說得好聽,等一會見了人卻遏制不住衝動,這裏畢竟是京城,千萬別胡來,你打傷了他,叫官府再打你二十大板,你覺得值當嗎?」
「我都明白,匹夫才做這些不過腦子的事。」蕭硯澤一斜眼,「我像那麽沒腦子的人嗎?」
正說話間蕭硯澤一抬頭,見門口走進來個清俊少年人,正是沈向堯,這麽久以來終於見到此人了,蕭硯澤不由得冷笑道:「總算見到你了。」說罷一摔酒杯,大喝一聲:「別跑,這下把你逮住了。」說完怒氣沖沖地朝沈向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