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與石桌的較量
我們用美食誘騙來三位還算壯實的年輕人。在狄第埃帶着助手到來后,我們七個人便圍攏在方桌旁,往手掌上吐一口唾沫作為動工儀式,開始討論如何完成這趟十幾碼遠的旅程。這種情況下,每個法國人都是半個專家,各種理論紛紛出爐。有人提議應該將石桌放在圓木之上,利用滾動的圓木進行傳輸;有人則認為應該把它放在一塊木板上,我們只需要推拉木板就行了;還有人說大部分路程可以動用卡車來推。狄第埃等大家充分發表完自己的見解之後,命令我們每兩個人一邊,抬起桌子,而他自己則獨當一面。石桌發出一陣無奈的吱呀聲,被拔出了地面。我們蹣跚地移動了5公尺,人人咬牙切齒奮力作戰,狄第埃仍不住嘴地指揮着方向。又前進了5公尺,到了門檻。這時候,我們不得不停下來,側轉石桌以便穿越門廊。可真重啊!大家汗流浹背,腰酸背痛。我在想,我們之中應該至少有一個人已經開始認識到,他做這種工作恐怕年紀似乎顯得稍微大了些。可是如今,勢如騎虎,桌子已經側放着,準備向庭院一寸一寸推進了。“現在,”狄第埃說道:“到了有趣的階段了。”桌子的前方和後方只能各站得下兩個人,其餘人等只好從旁推一把或拉一把,重活兒全部集中在那四個人身上。我們拿兩條粗大的皮索穿過桌下,各人再往手心裏吐了些唾液,準備開始動手了。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進了屋,我想她一定是害怕看到四個男人同時被砸碎腳趾或被勒斷手臂。狄第埃囑咐道:“不管怎樣,絕對不可以鬆手。預備——起!”伴隨着一陣陣關節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和只有大象才發得出的粗重喘氣聲,桌子總算緩慢地通過門檻,進入庭院了。眾人紛紛開始清點擦傷和扭傷之處。現在只剩下桌腳還沒有搬動了,不過那東西重不過三百磅,相形之下,不足掛齒。當然,還要把桌腳和桌面用水泥接合起來,最後再舉一次重,把桌面抬上去擺正。又一陣緊張的忙碌后,這一切終於結束了。可是狄第埃還不滿意,他認為桌子放偏了那麼一丁點兒。首席助手艾里克於是奉命鑽到桌子底下去,用脊背頂住桌面,校正了位置。在這個過程中,我的一顆心一直懸着,尋思着在我為房子投保的合同里有沒有寫明物件倒塌砸傷人命的條款?看到艾里克最終從桌下探身出來,我總算長舒了一口氣,至少他並沒有表現出受傷的跡象。不過,狄第埃突然笑嘻嘻地說道:“我的人要不是受了內傷,動作應該比現在快很多呢”我衷心希望他這話只是在開玩笑。大家開始坐下來喝啤酒。此刻看來,這桌子還真挺不錯的。恰如二月間的那個飄雪的下午我們腦海中想像的模樣。大小適當,與庭院石牆的古樸彼此映襯,相得益彰。大伙兒身上的汗跡和血污很快就會風乾,到那時,午餐也該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