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嗜血鷹現刀兵見
話說萬聲籟雙掌去勢已盡,露出破綻,而董霆藏招后發,身形穩住,一招橫步撩掌斜切而上。
這一下斬到手腕,董霆另外一掌已至,穿擊至右邊胸膛,萬聲籟只得使出一招“千斤墜”,定住腳步,身體后縮,手腕向下沉,一招“春柳挽清風”,往他手臂上抓住,不讓他進攻過來。
只見董霆面上露出一絲笑容,貼身而來,手掌反抓,他立馬就意識到中計了,立馬使出絕技“步行詭譎”,鼓動內力,身形竟無攻勢反向而走。
“好高明的功夫。”一般用招,去勢盡則無力,而這雲鷂子輕功獨到,步法竟反其道行之,招式和身法相反方向,實乃怪事。眾人嘆服,這世上奇人異士何其多哉,難怪萬聲籟當初能躲開劍宗陳海平的“一字閃電劍”,成名天下,想來就算劍法再快,終歸有跡可循,但這萬聲籟這招身法躲避簡直是有悖常理。
一招落空,董霆再想抓住萬聲籟破綻,實在為難,兩人一擊分開,便不再打。
“好!”簡九公臉上帶着時常可見的微笑:“董大俠承讓了。”
此時兩人已交手百餘招,雖不分勝負,卻也斗的熱汗淋漓,董霆雖力壯體健,但萬聲籟只守不攻,消耗遠少,再打下去,如無絕招制敵,必然落入下風而敗矣。
也不做辯解,董霆略向萬聲籟鞠禮:“萬師兄在輕功身法造詣上獨步武林,董霆甘拜下風。”
“承讓,董少俠武藝精熟,不愧為燕子門弟子,你我二人,時隔十餘年再見,各為其主各行其事,況我早已脫離燕子門,不必再以師兄弟相稱。”
“是。”董霆冷笑:“萬舵主說的是,今日是我敗了。”他也多說,退到方清身後。
只聽簡九公上前一步:“我看也不必再多言了,方少俠,於少俠,你們前來所為何事,大家心照不宣,至於籍天鏡先生,劉鏢頭之名,也不必再提。你二人在漢源城茶樓召集烏合之眾,來此拜山,是真當我金橋幫無人?”
“此事如何敗露了?”方清輕言,聽的心驚,不過這少年人面不露色,仍然說道:“並非無名,茶樓乃天鏡先生之處,我二人來此一是拜山,二是備下禮物,恭賀金橋幫立足江湖,金橋幫欲開宗立派,未能收邀,莫非是瞧不起我等?今日我們備下厚禮,請關通行,欲往龍頭幫主處祝賀,金橋幫幫眾上千,我等不過三十餘人,閣下認為我等圖謀不軌,而以卵擊石乎?”
“好說辭!”金橋幫中閃出一人,中等年紀,相貌端重,背負一柄四尺鋼劍:“方清,於明,雖號“嶺南雙傑”,不過黃口小兒,見識淺薄,金橋幫實力雄厚,蚍蜉安能撼樹,你等奸計敗露,如何能逃脫!”
“哈哈哈哈,金橋幫也真不把川蜀同道放在眼裏。”於明後面一青年大笑起來。
“閣下是誰,何故發笑?”簡九公說道。
“無名之輩不足掛齒,在下簡舵主,聽這位先生的話,我等已經是俎上之肉,網中之魚。想不到以禮相待,金橋幫疑心甚重,竟污衊我們心懷不軌。”
那人冷笑道:“不軌之心,與多少人有什麼關係,未受邀請便來拜山,視我金橋幫老少爺們如無物。萬舵主,午舵主連敗你們二人,本事卑微,口氣不小,也敢來此拜山,我金橋幫總舵人才濟濟,若這關都過不了,有何面目到斷魂崖?”
“說的是。”這人背後又轉出一個老者,身着勁衣,狼視鷹顧,一把虎鬚,精明強幹。他訕笑道:“一群跳樑小丑,膽子未免太大了,若不是顧着江湖道義,今日飛鷗塘便是你們葬身之所。”
簡九公和那背劍匪徒向他拱手:“金堂主。”
“我說是誰?”萬晉身邊一老者說道:“原來是“嗜血鷹”金保老兒,多年不曾在江湖現身,原來躲在這裏,這也難怪,神捕鄭凡已死,米權遠在京都,這正是你可以作惡的地方。”
話說這金保江湖人稱“嗜血鷹”,這個名頭在江湖消失了十餘年,此人生在河北,年輕在鷹爪門學藝有成,不過心性陰險,使得一手惡毒“鷹爪功”,與鷹爪門傳統路數不同,他的鷹爪功多為陰招,專攻下三路,在黃河兩岸做強盜,殺人奪財,更兼手段殘忍,更有傳聞此人喜食人心,惡名昭著。後來因殺了一人,乃京都劍客米權的小舅子,遭到了米權的誅殺。那時米權滿世界找他,他反躲在京都暫避風頭,後面又作案,被神捕鄭凡盯上了,於是又逃亡。後面米權,鄭凡兩人聯手誅敵,金保知道凶多吉少,這兩人武藝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於是遠走北方,隱姓埋名,多年沒有蹤跡,鄭凡雖死,然此人罪大惡極,朝廷仍懸賞三萬黃金捉拿,鷹爪門也有門規,殺此人便可升任門派長老,賞宅院一棟,良田五畝,鷹爪門門派弟子行走江湖甚多,所以金保也一直不敢露面。
“原來是他。”眾人也有聽聞的,當年驚動京都王氏家族滅門慘案,就是這人做下的,可憐王氏一家二十多口人,均被殺害,甚至三個小孩子被挖去心肝,手段殘忍至極,駭人聽聞,當時不止是鄭凡,更有江湖俠客聽聞金保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人,義憤填膺,齊來京都捉拿此人,可惜最終還是被他逃了。
要說這人,本事也大,如今是金橋幫刑罰堂副堂主,僅在趙終南之下,頗得重用,幫中但凡被他發落的人,無不傷殘或致死,留下終身陰影,不得善終,故名聲也不好,人畏之如虎,但施展刑法手段陰狠毒辣,又大有忌恨。
“哈哈哈哈,你又是何人,敢直呼我名?”金保眯着眼睛,露出狠辣之色。
只見這人一身黑衣,身材頎長,頭帶發箍,相貌清矍,五十歲年紀,眾人均不認得。正是龍九春的右護衛宮鴉,也是當年名震京師的人物。其實二人是相識的,只是不相熟,宮鴉向來自視甚高,多年未見,也不屑與金保這樣人物相識。
“不過主人山莊一門衛,不足掛齒,只是多年前住在京師,知道你所犯罪行天理難容,金橋幫怎會有你這等惡徒,還身居高位,不來也罷。”
成道長冷聲道:“綠林道中人物,或有強盜翦徑,但那些食人心肝,傷天害理的惡徒,金橋幫也收留,實在讓人齒寒。”
“你是何人!”午天怒目斥道:“方清於明,乳臭未乾的小兒,你二人號稱龍槍虎棒,這裏龍潭虎穴,可闖的過去?隨行之人,有何本事,都一發使出來,若闖不過飛鷗塘,去斷魂崖只有送死。”
金保看去,表情有些震驚,旋即又定了定心神。
“六合猛虎何在!”金保大喊,只聽“齊刷刷”腳步聲響起,兩隊人馬從正門闖入,院子左右屋頂已站定四邊方人馬,各執兵器,身着勁衣,個個氣息精強,現在都是好手,還有數百幫眾集結在門口,排開陣勢,把院子圍堵的水泄不通。
眾人大駭:“你們想做什麼?”
簡九公神情冷酷:“這還不容易看出來,瓮中捉鱉!”
方清此時和於明,萬晉合作一處,輕聲道:“龍掌門,於老弟,我害了你們,不過我覺得咱們之中肯定有內奸。那背劍的漢子便是墊子口的舵主莫山宏,我們當初當著眾人面說去墊子口,後面重新改變計劃來往飛鷗塘,提前知曉的並沒有多少人,你二人我從不懷疑,我們是中了道,賊匪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我們來鑽。”
此時董霆眼觀八方,門外賊匪數量眾多,還布下一些陷阱,如此真的被瓮中捉鱉了,想不到自己等人想要渾水摸魚,反而深陷進去。他挪動腳步,到了李楓和成道長身後,輕聲道:“兩位,我們如何是好?”
成道長和一孩童相貌的人在低聲談話,李楓則一動不動,手已摸在劍柄之上,隨時準備出手。
良晌,整個院落鴉雀無聲,雙方都不敢先動手,金橋幫既然布下這陷阱,必然做了一番準備,而方清於明帶人來,必然有不少武林高手,不知虛實,先動手,很有可能陷入被動。
“依我說。”最後還是成道長站了出來:“大家不必刀兵相見,應當是一個誤會。”
“老道士,我不知你如何混入其中,你說是誤會,這誤會可大了。”金保嘿嘿一笑:“你可真是能管閑事,怎麼哪裏都有你?”雖說金保並不怕他,但這成道長出自紫霄觀,老道一手絕技武功對手難尋,紫霄觀主武藝出神入化,並且這二人交友遍佈天下,好友均不是普通人物,若真惹怒了二人,到時糾集人馬尋仇,也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成道長說道:“正是,我道號閑散,自然是有空來摻和摻和。金橋幫開宗立派把天下武林同道都請了,獨獨不請我們,方少俠和於少俠承劉鏢頭的情,茶樓邀拳,備下禮物,也無不周之處,敢問金橋幫是擇人做事,看不起我們這幫老少爺們?”
“道長這話可說錯了,天下英雄武林俊傑不知多少,我金橋幫想請,也未必能全部請到,比如樊甲子先生,閃電劍陳海平,青獅門等,如何能顧慮周全?”
“那好,我們現在來了,金橋幫難道就不請了?”
“老道士強詞奪理。”突然金橋幫中閃出一人。
“蒙可,你如何在這裏?”午天說道,他與蒙可之前是飛鷹堂出身,是車藝的得力幹將,後面他被派到飛鷗塘,蒙可去了八陀溪,因此十分相熟。
“我和劉賢被派往追尋盜幫中寶物之人,在漢源城中遇到幾個多管閑事的人和官兵,我們打退之後,又來了個老者帶個徒弟,我和劉賢不敵,後面追問,劉賢為保性命,把幫中事情全部說了出去,不知這二人是敵是友,我便趁機逃跑,被人追了三日三夜,才逃到這裏。”
“何人所為?”
“不知姓名,我當時和官兵交手多時,體力不支,被他們偷襲得手,來人武藝高強,老者約六七十歲年紀,相貌醜陋,他徒兒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北方人士,不過是個啞巴。”
“哦?”簡九公暗想:“這樣的兩人師徒,江湖上似乎並未出現過。”身份也猜不出來。
“你來這裏,劉賢去哪了?”金保問道,劉賢乃是飛鷹堂高手,現在這情況若真開戰,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勝算。
“劉賢屈膝投降,背叛本幫,我不甘受辱,負傷逃走,本到了墊子口,卻聽聞莫舵主已經到了飛鷗塘,知道有所行動,所以馬上趕了過來。”他回過身來,向成道長說道:“那兩人都是你們的同夥,他們的意思,與趙堂主有恩怨,如今,恐怕也混入其中了。”
“真是好笑。”成道長道:“你說話都前言不搭后語,你們在漢源城賊喊捉賊,雖然我不知是什麼東西,但既然你們與官府的人動手,怕不是遇到俠義人士,見你二人做壞事拒捕,出手教訓,倒是被你顛倒黑白。”
金保板著臉說道:“無需多言,成老道,我看你面子,你們快些離去,不要在金橋幫逗留,否則大家動手,都討不了好,我已集結三舵人馬,還有總舵飛鷹堂刑罰堂的上百高手,你們就算本領高超,也闖不過這飛鷗塘。”
說罷,“六合猛虎”中的金衣隊伍已經站在成道長對面,劍刃閃出滲人的光芒。
“那你們試試!”寒光一閃,只見李楓已經拔劍,劍長三尺八,通體寒鐵打造,劍光雪青色,劍影映照出人影,若一潭清水。
“你又是何人?”這回金保的神情變得恐懼,李楓沒有拔劍時氣息平穩,就是一個普通的老者,而劍出鞘,好似本就是一柄絕世寶劍,劍氣衝天。
“塞外人士,金保老兒,我眾人要去斷魂崖,你今日若不答應,那我只能殺你為王衛老爺子報仇,拿人頭去鷹爪門和朝廷領賞了。”
“你!”金保隱隱猜到了他的來歷,卻不敢肯定,但這麼多人看着,若自己妥協,恐怕面子過不去,不過如果真的動手,幫主那邊也不好交代,這些人的確也都是江湖人士,嚴文通交代他和飛鷹堂的副堂主張孝川配合接納川蜀同道去斷魂崖,三日後,便是斷魂崖以武會友,接待武林同道的日子,而這次的主要負責人,是三大香主之一的白修園,上次因為幫中調度出了問題,未能邀請天一神水派,白香主已經親自動身去請,而又聽聞江湖風聲,有人硬闖金橋幫,所以留下他來調度飛鷗塘,張孝川則去了沙積灘。
有探子傳報劉敬和茶樓的事情,他安排好一切,想挫挫這些江湖人士銳氣,卻想不到發展到了這等地步,雙方已經對立起來了。
簡九公看出了為難之處,這些人不是好善與的,輕聲道:“金堂主,剛剛兩場我們都贏了,不如再叫他們比一場,如果贏了則讓他們知難而退,若輸了再恭迎不遲。”
“你說的是。”金保說道:“不過我不想他們贏,否則這事傳出去丟我也丟金橋幫的面子。”
“那…”簡九公自忖自己武藝或許還比不上午天和萬聲籟,金保乃是主事的人,絕不好出手,而且這人謹慎乖張,自己不能得罪,蒙可武藝亦稀疏平常,飛鷹堂高手沒在,一時竟想不出對敵之人。
不過這是一瞬間事情,他向眾人拱手道:“各位來此,機緣巧合,我金橋幫做事的確有不周到之處,既然各位言明來拜山,自然得有真才實學,剛剛兩場均是我金橋幫兩位舵主獲勝,我也不是那種馬後炮的人,再以武會友一場,若我們獲勝,諸位請回,我們會歸還船隻,若諸位獲勝,我們也會馬上安排船隻,同往斷魂崖,作為貴賓去參加斷魂崖的大典,如何?”
“既然如此,顯然這位是劍法名家…”莫山宏對自己的十二精鋼劍頗為自信,雖然李楓劍道修為深不可測,但他還是第一個跳出來要挑戰。
不過簡九公打斷了他:“莫舵主,我和金堂主已經決定了,在場諸位可選出三人,我們會派出“六合猛虎”二十四人,布下六合陣法,如果三位能在兩炷香功夫內破陣,則你能贏,若未能破陣,則金橋幫贏。”
金保又道:“比武須盡全力,要簽生死狀書。”
“什麼!”“六合猛虎”個個都是綠林道上的高手,這樣相當於一個打八個,再加上這二十四人每四人一組,個個心意相通,打起來配合嫻熟,簽下生死狀書,豈不是去送死,任憑你武功再高,也雙拳難敵四手。
見李楓還不收劍,董霆趕忙說道:“李大俠,不可莽撞。”
只見成道長哈哈大笑:“何謂六合猛虎?不過一群烏合之眾,這條件我們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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