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闖分舵雙方齊出
話到這頭,老道,李楓和董霆三人往圍牆下走,往泊口去的方向也做了個鐵門,關着柵欄,有人把守,路口邊有兩棟屋子和三頂帳篷,裏面都點着燈,看來是守衛休息的地方。
三人隱在暗處,董霆道:“咱們這樣,萬一被發現,必然陷入苦戰,就怕機關陷阱。”
兩人點點頭,李楓若有所思,說道:“不無道理,董大俠,我看不如咱們兩人先去探一下,免得到時撤退走投無路。”原來這二人扒了賢哥和阿六綁在手臂上的青色綉紋帶子,他們如何不明白,這是金橋幫辨明身份的東西,只有這樣,才好混入進去,不過這種關口也有認識的,人一見多就容易露出破綻。
李楓和董霆平步走去,只見那營口和房屋前都有三個人巡邏,鐵門柵欄處更有八個人守衛,四人手持制式金頭鐵刀,磨得鋥亮,四人是青色薄刃,這八人相貌普通,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一人盯着一個方向眼睛都不眨一下。
董霆輕聲道:“這八人必然是剛才說的‘六合猛虎’中的人。”
“嗯,不錯。”李楓微微頷首:“兵營左側暗處圍牆上有人,右側也有人,不是守衛,想必也是這一撥人。不用着急,他們沒有動靜,顯然沒有發現我們。”
兩人經過兵營,向兩邊的巡衛點頭示意,對面也是通過火光看了看手臂,繼續巡邏。緩步往鐵門的方向去,李楓暗自感受到兩邊暗處的殺氣濃郁起來了。
“站住!”未及鐵柵欄十米處,四個人就攔住去路,齊聲說道:“幹什麼的!”
“各位師傅,我二人是巡夜的,有事情向舵主彙報。”
“哦,什麼事情?”後面的四人又向前來:“莫非是有人闖入?”手中青色薄刃。
兩人這才看清,另外一波人手裏是虎頭斷刀,不過是淡金之色,李楓心中暗道:“叫六合猛虎,一共二十四人,卻是四人一分,莫非是那個宗派的人?”
卻聽董霆說:“不是,我二人從外面探聽事情,剛回舵,有要事稟報。”這飛鷗塘上百號人,外出辦事的人不少,總不會所有人駐紮在此,而且他白天在通往鎮中的要道暗中觀察,有兩隊人馬入鎮,也是四人一組,迅捷如雷,行動有素,不過腰間短刀呈紅色與黑色,這樣一看,定有大事發生,心中猜測不謀而合。
持金刀一人問道:“可知密令?”
董霆聽得一驚,不知如何回答,只聽李楓嘴裏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當真不知?”
“不知。”
“再說一遍!”
“不。”
“兩位兄弟請進。”
“什麼?”董霆聽到‘密令’二字心本來心驚肉跳,以為肯定露餡,卻想不到李楓說了句不知道,輕易就化解了。他不好多言,只跟着李楓進去。
從小門走進,河風拂面,兩人頓覺涼爽,董霆剛想問,李楓說道:“不必多問,回去之後我再跟你解釋。”
三隻大船在河岸排開,大旗在風中搖擺,時已到二更時分,點點星火,靜謐中有着一股肅殺的味道。
李楓輕聲說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此話怎講?咱們都進來了,沒有驚動人,想必是安全的。”
輕輕登上左側的船,甲板上空無一人,月光悄然灑落,沒有一絲動靜。向外望去,大船下各牽着三隻小船,令兩人吃了一驚。想不到這飛鷗塘,除了三隻大船,還有九隻小船,以及在裏面飄着諸多的小舟。
董霆心想:“這整個漢源小縣,恐怕都沒有好的船隻。”董霆懂得一些建築和造構的知識,這些船隻,新舊都有,流水般的船形,硬扎的木板,結實的桅杆框架,從材料到設計,無一不是經過考究和測試的,耐用又美觀,很顯然是出自良匠之手,尤其是漂浮的小舟的設計,飄在水上,龍騰一般,靈動勇猛,董霆見識不少,這小舟的設計當得上獨一無二。
“這金橋幫,果然有些能人異士,就這造船的功夫,算得上大師了。”
李楓沒有吭聲,目光向四周一掃,捷步登上中間的大船,董霆立馬跟上。越過甲板,轉入船艙之中,沒有絲毫聲音。李楓的話語忽然傳入耳中:“不要輕舉妄動,先勘測一下地形。董兄弟,這方面是你的強項,明日我們能否混入這飛鷗塘,就看你的了。”
“李大俠放心,董某隻要看過的地方,就記得住。”
“好,須得我們配合,不然如此森嚴的把守下,就算有通天本領,也混不進去。待會兒出去定議,明日午間就行動。”
“好。”
這二人,輕功卓絕,不到一更的功夫,三艘大船和九隻小船上面的位置、船艙,武器和糧食的堆放以及守衛分佈情況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甚至每條船上有多少人,憑着李楓的感應和經驗,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夜相安無事,誰也沒有昨天晚上的兩人去哪裏了,一是沒有懷疑,二是再也沒有見過,這不奇怪,因為除了幾個舵主,很少有人把飛鷗塘所有人認全,更何況他們二十四人剛來此不久。
飛鷗塘周圍五公里也沒有人,除了典金和田衍外,林子裏後面又有一伙人把守掃蕩,直到天亮,又是十二人,六合猛虎來了一半,不過他們沒有絲毫髮現。
第二日晌午,氣溫逐漸回升,萬聲籟靠在船欄處,遠遠望着午天指揮九隻小船擺開陣勢。兒臂粗的鐵鎖栓在木樁鋼錐之上,近邊兩隻,遠邊三隻,左岸兩艘,兩隻船中間藏十隻小舟,輕巧靈便,既能護衛,又能攻擊。他目光中有一些戚然,也不知為何,這段日子,總覺得很不自在,思緒飄飛,現在的他,總有想離開的錯覺。
簡九公在大船甲板上坐着,正好左側的大船滿載物什,十分充盈,這是前兩日天府大商供送而來的。簡九公兩隻鬍鬚抖動,眼睛裏儘是得意,時不時摸一摸小童兒阿朵,眯着眼睛看人。
“萬老師,我看你似乎不太高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嗎?”簡九公問萬聲籟道。
“舵主,我萬聲籟天煞孤星,世上早已沒有牽挂,哪裏還有煩心的事情?”
“我看萬老師年紀也不小了,為何不尋一良媒,也能操持家業,延續香火,享天倫之樂。咱們金橋幫如日中天,幫主愛才,以你的本領和才貌,財物取之不盡,若要風花雪月,遊戲人間,也是如魚得水,怎會愁之如此?”
“當年若不是嚴幫主搭救,哪裏還有如今的萬聲籟?”萬聲籟悵然若失:“萬某多年來沒有念想,只權當是一個死人了。”
“就真沒有萬老師提的起心的東西了?”
“有!”萬聲籟突然聲音大了起來。
簡九公正要詢問,就聽到一聲震天吼,後續又是一聲聲警叫,兩人大驚,這聲音不是別處,正是午天發出來的。
遠處一艘大船順水駛來,船上密密麻麻站開十幾個人,絲毫沒有慌亂。午天見此,怒吼着讓四隻小船呈梯狀夾擊而去,標槍,火箭對準。
最近的的大船立馬進入警備狀態,二十名船手在甲板上站立,三台火炮個個神情嚴肅,只要來船一有異動,必然會全軍覆沒。
“來的是什麼人!”午天聲如虎吼,手持寒鐵長刀,寂靜的林子撲出飛鳥,驚散開去。
“不要輕舉妄動,兄弟,我們是應邀來金橋幫的,是金橋幫的英雄吧?”
“報上姓名來歷。”眼見來船漸緩,午天一揮手,撤下小船的弓箭手。
“在下方清明,受原敬和鏢行劉涉劉老鏢頭所託來此。劉老鏢頭極為敬重嚴幫主,有數面之緣,聽聞金橋幫開宗立派,入川蜀武林門派,為武林儘力。本應共襄盛舉,無奈年事已高,特備重禮,委託方某送到,並呈上書信一封,待當面交給嚴幫主,恭賀金橋幫基業萬代。”
“在下於明清,乃是受前輩樊甲子先生所託,同備厚禮,以賀金橋幫盛典。”
“消息可真快,不過這兩人……”簡九公等人都知道這件事,金橋幫欲立足川蜀武林,不想驚動官府,立下四月廿八舉辦開宗盛典,邀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門派,如天乾地玄兩派,少林長老,聖火之舟,霸刀門等其實一一都邀請過,該有雄霸北方的三叩教,以及南方獨佔鰲頭的天機樓,天府亂劍宗、三陽宗,浮萍派,天池一刀門,綿陽五行門,峨眉小道門等,還有川蜀中奇人異士,風骨俠客,雖然聲威不大,卻着實把整個川蜀武林中人該請的都請到了,除了天一神水派。待此事一過,整個金橋幫改頭換面,搬至西川路新津天河山莊,更名為金橋首府,稱金橋聖教,開宗立派,以如今金橋幫的財富,人脈和幫眾,足以震懾武林,取代天一神水派,成為當世五大門派,川蜀武林的執牛耳者。
這二人,自然是方清和於明,他們神情平淡,眼神沒有絲毫躲閃,整隻船一點也不漂浮,看來的確有很多東西。
“祝賀?你們二人年紀輕輕,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江湖上的消息是長了腳的,就算是閨房中事也難保會泄露出去,更何況如此大事,貴幫邀請這麼多門派和高手,真以為能瞞過去?樊甲子先生能掐會算,耳聽八方,劉老鏢頭桃李滿天下,家中門客也有幾百,豈能不知?”
“這是自欺欺人,我們不請自來,正是受這兩位先生所託,怕貴派臉上不好看,但不來的話又覺得於禮不合,他們臉皮薄,所以只好讓我們兩個臉皮也比較厚的來。”
午天聽得直皺眉,樊甲子和劉鏢頭的名聲他不會沒聽過,一時不知如何講,簡九公朗聲說話:“也許是幫中疏忽,樊甲子先生行蹤飄忽,前有消息聽聞去了京都,未能邀請,劉老鏢頭左腿有疾,不好叨擾,所以未能邀請,實在是疏忽,還請見諒。”他示意午天撤下弓箭和戰船,又問道:“兩位少俠,不知劉老鏢頭和樊甲子先生可來了?”
“若他們能來,也不用我在此答話了。”方清冷笑道:“簡舵主,你剛才所說一點沒錯,劉老鏢頭本欲親自來賀,無奈舊疾發作,大夫千叮萬囑,不可操勞,傷口不可沾濕氣,否則疾病發作,不可救藥。船隻來往於,山中霧氣濕重,所以派遣我來。”
“我乃樊甲子先生的外甥,舅舅遠在遼東,委派我前來祝賀,也見見世面。”於明說道。
“未經允許,擅自闖入,就算我們未邀請在先,你們如此行徑,是不將我們金橋幫放在眼裏嗎?”午天大聲說道。
“究竟是誰無禮?嘻……金橋幫目中無人,看來一點不把樊甲子和劉老鏢頭放在眼裏。”
於明冷哼道:“也難怪,金橋幫如今家大業大,天一神水派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樊甲子先生和劉老鏢頭。”他身旁黑衣人臉色漆黑,好似鄉下來的老農民,此刻正眉頭緊鎖,一臉的不悅。
“兩位別急。”方清微笑道:“這本是一件好事,雖然是沒被邀請,但兩位先生心懷大度,特意派我和那位少俠來送賀禮,禮多人不怪,金橋幫立足川蜀武林,欲展雄風,想必不會小肚雞腸,這點賀禮,就收下吧。”
簡九公道:“諸位興師動眾來此,就為送賀禮,實在太客氣了。如此,賀禮我代幫主收下,感謝老鏢頭和甲子先生美意。這樣,簡某在此設下酒宴款待諸位,盡情吃喝,也可在此多留兩日,我陪諸位在山中遊玩,此處山清水秀,正值萬物復蘇,常有奇珍異獸,或可獵得,山水之樂,無窮盡也。”
“甲子先生送來黃金萬兩,珍寶十箱,古人字畫文玩無數,並有神兵霜絕劍及奪命飛環兩對,兵器無數,區區一個分舵,不登大雅之堂,豈不是瞧不起人?莫說是舅舅,就算是我於明清,也未必受的,閣下這是瞧不起天鏡先生嗎?”
“不錯,簡舵主,劉老鏢頭所備之賀禮,極為貴重,囑咐我說與嚴幫主聽。貴幫設分舵我能理解,卻不讓我等進獻賀禮,相當於拒之門外,不僅於理不合,也於江湖道義不合。祝賀之人不讓進門,以後這個事傳出去,嚴幫主名聲也不好聽啊。莫非,貴幫認為我們別有所圖?”
“事情誰不知道?金橋幫立足武林,必然有開宗大典,這次暗自請了不少南北武林宗派和川蜀武林人士,如此盛會,為何不讓我們這些祝賀之人參加?莫非,金橋幫見不得人?”費延又插話道。
“不要誤會。”簡九公笑道:“只是幫規有定,凡是從分舵經過的船隻必須扣下,由本幫船隻借送入幫中總部。諸位如此誠意,我豈能辜負?只是你們的船隻,需交由我們的人看管,乘坐本幫船隻去。”
“這似乎有點過分了。”說話的是向傅賓:“這山絕水惡,把船給你們,豈不是將性命拱手相送?”
簡九公道:“金橋幫雖不是名門正派,也絕不是下作的三教九流,更何況各位本領高強,不敢小覷,再加上各位所說金橋幫要立足武林宗派,豈敢做出這等草菅人命的事情?若是如此,必然為天下人所不容。”
“簡舵主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方清點頭說道:“不過我聽說開宗儀式就在這幾天,我們何時出發?”
“不必着急,開宗大典就在後日,未時出發,明日便可達到。”
“既是如此,於兄弟,咱們也就直爽一些,簡舵主,你安排船隻,我們將東西搬過去,這兩隻船就交給你們了。”
簡九公眉頭挑動,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不必客氣,午舵主,你來安排一下。”
“是。”午天木然答道。
而一旁的萬聲籟只是看着,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方清於明這夥人上船,他的眼神才有變化。
這兩個領頭的年輕人眼中精光四溢,身強體健,又帶着與年紀大不相同的老道,絕對是練家子。
“師父,你說他們是什麼人,我覺得奇怪。”萬聲籟身旁站了兩個少年,一個體貌健壯,神采飛揚,一個目光清澈,沉穩肅穆。
“田韞,你發現了什麼?”萬聲籟在江湖上闖蕩年頭很早,見多識廣,眼力自然不俗。
目光又放了過去,田韞躡聲道:“看不透,他們中的有些人的內力深厚無比,好似一堵不透風的山牆,也許師父您都比不上。”他跟着萬聲籟學過望風之法,這種東西就是一個訓練感覺,雖然不是特殊的法門,但是這種感覺不會有什麼差錯。
同樣的,萬聲籟也有這種感覺,尤其是於明身後的黑衣老人,臉上一塊傷疤,神情平穩,不露絲毫變化。典金道:“或許是衣服的緣故,這人長的也不奇怪,我倒是沒看出什麼。”
萬聲籟輕聲道:“你們未曾發現,此人呼吸胸膛並沒有起伏,輕若無息,像這樣的,要麼天生體弱,要麼就是內力精純無比,氣入經脈,化於無形,內力修為必然已入臻境。”這個人身份他不知曉,但很顯然是後者,他猜不到,也沒必要猜,敢如此大搖大擺的來金橋幫,也不會沒有武藝高強的幫手。
這一切,成老道,李楓,董霆和五郎一行四人看在眼裏,他們從清晨開門就打昏四個匪眾,潛入飛鷗塘,此刻正用着別人的面孔。
李楓和成老道正站在簡九公的身後,不動聲色,他們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夥人來者不善,不過這也正是他們需要的。
簡九公握了握拳頭,顯然心中有些忿忿,成老道心細如髮,如何察覺不到,這簡九公是起了殺心。臉上含笑,心中不知怎麼盤算,先安撫住,然後再瓮中捉鱉。
董霆和五郎都在萬聲籟後邊,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五郎天生懶散性格,對這些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些大船,這些玩意兒如果他有一艘,那必然會在家鄉引起轟動,他雖有些本事,但家中並不富裕。
這些人一到,董霆就看得出別有用心,不過他並沒多關心,他只是看着萬聲籟,這個人,他有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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