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死神(21)
張瀾不由不讚歎了:“嗯,沒有想到,恩來先生他們不光在前線,在後方也了不得哇!”舉座興嘆。保鏢一聲驚呼:“隊副!前面——”車中人驚抬首,但見正前面的路口當中央,不曉什麼時候已橫着那輛大卡車。車廂里軍警個個橫着槍,虎視眈眈;車門踏板上,站着副大隊長,正以逸待勞。閻錦文近乎本能地立馬倒車。車后即刻有人被帶翻,驚呼突起。張瀾一呼而起:“後面人太多,倒不得!”閻錦文一籌莫展了:“那……只有死路一條!”張瀾帶電的眼光一射而出,直趨路口的凶神惡煞道:“絕不能便宜了他們!”羅隆基像是估量到什麼:“表老是想?”張瀾牙關一咬,衝口直出:“閻隊副,開足馬力,沖關!”一語激出車中人的血性!閻錦文頭一點,關照兩保鏢:“保護好兩先生,豁出去啦!”他猛地踩足油門,了得的順風大轎車果然似揚起一溜順風,箭一般地往路口撞去!幾乎同時間,大料不及的事突發了——路口的背後猝然響起一陣猛烈的槍聲,子彈卻沒有射過來,反而是大卡車上下倒的倒、傷的傷,一片驚惶。閻錦文傻眼了!保鏢傻眼了!張瀾與羅隆基也一樣傻眼了!大卡車上的人一樣傻眼了!閻錦文立時憬悟:“難道是……地下黨?!”羅隆基也跟着第一次做起“司令”,喝令起來:“莫失戰機,沖!”閻錦文把車速提到極致,捨命疾沖!兩保鏢確非等閑之輩,一左一右,掠身窗外,連連出擊,將大卡車頭裏的軍警撩翻。閻錦文也一手駕車,一手射擊。大轎車一路突圍!仍有一陣陣子彈直射過來,前車的窗玻璃被擊碎了。閻錦文乾脆就從透風的前窗頻頻出槍還擊。張瀾自己伏身在前車座下,仍不忘關照:“閻隊副,保護好自己!”閻錦文頓時閃出兩眼淚光:“噯!”前面又是一陣火拚!趁衝著自己這邊子彈變得稀疏的剎那間,閻錦文使出絕活——他以車體作掩護,人已在車外踏板上,右手駕車,左手掃射,將車子劃出一個左轉的弧形,竟而將大卡車開着的車門連同副隊長掃翻,繼而拐入街路。羅隆基得意非常:“哈哈,勝利大逃亡!”張瀾只是微微一笑:“也算是‘九死一生’!”大轎車在十字路口又拐了一個彎。羅隆基坐隱了身子,問:“就去環龍路?”閻錦文頭一擺:“不急。現在是反方向。不能讓他們發現田淑君家。”張瀾連連頷首:“好、好,不要功虧一簣。”閻錦文發現前面街口站着崗哨,提醒手下:“注意,不要讓他們先下手。”保鏢立馬允諾:“明白。”張瀾乾脆閉目“養神”了。羅隆基卻不敢有這份閑心,雙眸緊盯着崗哨。閻錦文不待哨兵攔截,便減慢車速,一面道出口令:“海豹。”一面亮出“派司”。哨兵檢看了證件,手電往破碎的車子一照,顯出狐疑。閻錦文響嘆了一聲:“唉,碰上地下黨,幹了一仗。你們這裏呢?”崗哨回稟:“報告隊副,沒事。”另一崗哨手電照到車內的張瀾。張瀾仍閉目不開。閻錦文介紹:“我舅父。”手電照到羅隆基。閻錦文再介紹:“我表哥,去療養院看病。”暗底下,兩保鏢的手指已緊扣着扳機。崗哨抬手放行:“閻隊副,請。”轎車加速馳出。羅隆基不無詼諧地抒出口大氣:“這回方向可以‘反正’了?”閻錦文也借題發揮:“是該‘反正’了,再不‘反’過來,這一生真就毀了。”張瀾與羅隆基聽得在理,由衷地笑了!傷痕斑駁的順風牌大轎車在法童公學校門口緩緩停下。左右車門一開,兩保鏢扶下張瀾與羅隆基。張瀾隨勢輕撫着保鏢的傷手,關照着:“等辦完事,抓緊去醫院看看,不要發炎了。”保鏢備覺溫暖地允諾。閻錦文吩咐沒傷的保鏢:“找個地方,把車子藏好。”保鏢應聲,鑽進駕駛座。閻錦文四下一瞄,蹲身背起張瀾,受傷的保鏢護着羅隆基,三人即閃進公學。四人藉著月色和昏黃的路燈,穿過靜悄悄的花園,來到一堵院牆下。保鏢從牆角的冬青樹叢里取出早已備下的軟梯,把軟梯頭上的鐵鉤往牆頂上一拋,鉤子掛住了牆頂,他便登梯上牆,翻往院牆內。未幾,院牆的圓洞門打開了,保鏢身子一探,往後手一招:“快。”羅隆基故作誇張道:“〖FJF〗鉆〖FJJ〗,今天參加‘地下游擊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