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你為什麽要讓玉衡道長那樣說阿喬?此言一出,往後讓她怎麽找人家?」
正是正是!木喬豎起耳朵,想聽這小子安的是什麽心。
就見霍梓文一本正經地道:「這話真不是孩兒說的,是道長自己說的。孩兒也很詫異,不知道他老人家為什麽會這麽說,孩兒……」
「算了算了!」霍公亮根本不信,連連擺手,打斷他一番狡辯,「這些謊話你留着哄你自己吧,你爹老了,管不了你了。你願意做道士就做道士,願意當和尚就當和尚。只有一條,你不許再禍害你弟弟妹妹了,尤其不許摻和宮裏的事情!知道嗎?」說到這裏,他神色嚴厲,全不似平素開玩笑的模樣。
霍梓文一臉誠懇的做出保證,「請爹放心,兒子是兄長,怎麽會做出禍害弟弟妹妹之事?我去出家也是為了避開朝政事務,怎麽可能反倒貼上去?在這裏還要提醒爹一句,眼下這太傅的職位雖虛,卻可以明哲保身,還請爹一切小心。」
霍公亮給氣得差點樂了,明明是自己教訓他,怎麽反成兒子規勸自己了?他正惱火間,旁邊端上碗茶來。
木喬笑得很是殷勤小意,「乾爹,喝口茶潤潤嗓子吧。您也別老顧着三哥,女兒有件事還想請教您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今天的小壽星?霍公亮十分怒氣立時給減去五分,接了茶,抿了一口,是恰到好處的溫熱與香氣,頓時心中火氣又下去三分,「說吧,什麽事?」
木喬噘起了嘴,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都是您!今兒個把那幾位殿下帶去了,害女兒出了丑不說,還收了那麽些禮,回頭該怎麽還呢?要不,我都送回家裏來,您和乾娘看着辦吧。」
聽見這番話,霍公亮是忍俊不禁,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指着木喬笑罵,「你這丫頭還有臉提?見到三殿下,規矩忘了,連禮儀也忘了,乾爹站旁邊給你打多少眼色,你愣是傻站在那兒,不知道動一下,真是丟臉極了!」
木喬紅了臉,卻小聲嘟噥着,「誰教女兒自小在鄉下長大,沒見過世面呢?不過那幾位殿下不也沒吃過紅薯,十一殿下走的時候還特意管我要呢。這就是乾爹平日所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了,對不對?」
她故意把成語說錯了,博得霍公亮笑意更濃。不過有她在這插科打諢,家裏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阮玉竹沖旁邊一使眼色,甘嫂急忙上前把還跪着的霍梓文拉了起來,接過他手裏的家法,撣撣他身上的灰,故意當著霍公亮的面打聽,「這以後去了道觀,還能時常回來不?」
「當然可以。」霍梓文答得很顯孝心,「我就是不想讓爹娘為難,又想時時盡孝於雙親膝下,才想出這個法子來。」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自家雙親都能聽得清楚。
一旁的霍梓斐也適時湊上來逗趣,「三哥,你要去了道觀,是不是就不能吃魚吃肉了?天天白菜豆腐的,多沒意思!」
聽着這話,霍公亮忍不住刺了一句,「他那道觀吃得可比咱家好多了,都是御廚在打理,人家可比你有口福。」
「真的呀?」霍梓斐假意吸溜一把口水,「哥,那什麽時候你也帶我進去開開眼。免得你弟弟到時跟某人一樣,沒見過世面,丟了臉還不知道呢!」
「乾爹您看。」木喬豁出去一把老臉,跺着腳、扭着小腰的撒嬌,「四哥笑話人家!」
霍公亮哈哈大笑,哪裏還記得要懲罰她的事情,唯覺一雙小兒女乖順可愛、天真爛漫,總算解去那個不聽話的大兒子帶來的煩惱了。
使出渾身解數把戲演成這樣,才討得霍公亮和阮玉竹歡心,晚些時候,木喬站在霍梓文門外時想,那小子多少會領點情吧。
可沒曾想,人家依舊一副大爺嘴臉、鼻孔朝天,「何事?」
這是有求於人,一定要夾緊尾巴。木喬暗暗吸了口氣,做小媳婦狀,賠笑着問:「三哥,你既然留在京城了,那我那裏……以後就多麻煩你了。」
霍梓文冷冷一笑,「你還用得着我嗎?不去找你的沈公子了?」
這……這什麽跟什麽啊!木喬很無語,霍老三究竟是抽的哪門子風,犯得着跟一個小孩吃醋嗎?難道是生氣她那天撞破了他的裝神弄鬼?
木喬越想越有可能,把姿態放得更低,很是狗腿,「三哥放心,那天的事我絕對不會跟人說的,就是往後……」
她說不下去了,霍梓文的眼神就像兩把寒光閃閃的刀子一般,在她皮上蹭來蹭去。
「聽說你給他做了兩雙鞋,還用貂皮剪了給他做襪子?你真大方啊!」
木喬怔了怔,「你怎麽知道?」不是告訴那小子別顯擺的嗎?
霍梓文臉一沉,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整個國子監誰不知道?那小子逢人就說,他有個多好的姊姊,替他做了多麽貼心的東西,卻死活不肯透露那個姊姊的姓名。我不過隨口問問,居然真的是你!」
原來他是在詐自己!不小心暴露的木喬只得在心底無奈嘆氣,眨眼賣乖,「要不,我給你也做兩雙?」
「不必!」霍梓文冷着臉將她請出房門。
木喬知道,自己又得罪這小子了。
【第四十章城陽郡主的心思】
「唉……」
當木喬再一次嘆氣的時候,可人忍無可忍的轉過身來,「小姐,我求你了,你別再嘆氣了,嘆得我全身軟綿綿的,比中了十香軟骨散還難受!到底是有什麽人、什麽事不好解決,你告訴我,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替你擺平。」
呃……這個人既不能上刀山,也不能下油鍋,得討好才行。偏偏木喬已經翻來覆去想了好多天了,卻始終沒個頭緒,當下便張口求教,「可人你說,要討一個人的歡心怎麽做?」
「那容易啊,吃喝玩樂,他喜歡什麽就送什麽唄!」
他喜歡作怪!木喬絞盡腦汁想了想,還真不知道霍梓文究竟喜歡什麽,「那要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呢?」
這把可人也難住了,初見挑開門帘時正好聽到,進來笑道:「如果不能投其所好,就送人人都用得上東西。比如胭脂珠寶,是每個女人都喜歡的。金銀美女,是男人都喜歡的。」
這番話讓木喬的腦子裏迅速浮現出一幅霍梓文面前堆放着金銀珠寶,然後左擁右抱着兩位如花美眷的樣子……她忽地感到一陣惡寒。
她要是真敢送去,霍梓文不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乾爹乾娘也會把她逐出家門,從此再不相見。
初見笑意盈盈的岔開話題,「方才我在院子外頭遇見雲姨娘了,你們猜她跟我說什麽?她問小姐打算怎麽鑲八殿下送來的那顆紅寶石,要是有多餘的,不如給夫人做個戒指、耳環什麽的,還體現小姐的孝心。依我看,八成是她自己想要,扯着幌子來佔便宜。」
「理她做啥。」可人一臉鄙夷,卻道:「上回三殿下還說要補份禮物來的,怎麽等了這麽多天也沒看見,會不會是貴人事多,給忘了吧?」
「不可能吧?」初見有些不信,「再忙也不至於忘了這事,興許等兩天就送來了。」
木喬卻懶洋洋的提不起興緻,「我倒巴望他忘了,否則收的東西越多,惦記的人就更多了!」
她這話不假,臘八當天,展雲飛和柳起軒也先後打發人送了禮來。
展雲飛還罷了,柳起軒居然一直記得她的生日,還巴巴的囑咐他家在京城的鋪子掌柜,禮物雖小,就這份心意卻很讓人動容了。
而楊煜也把那張白木鑲銀香軟弓送來,打造得十分精緻,連索光弼都愛不釋手,連連稱讚這種弓是極好的騎射訓練入門之選。若非這是楊烜指定送給木喬的禮物,怕日後不好應付,他幾乎都要張口,要木喬這個做姊姊的送給他兒子索書傑了。
而楊炯送的一塊鴿血紅寶石也是漂亮至極,這是一塊開採出來整石,足有嬰兒拳頭大小,若是做成首飾,肯定極為漂亮。
連萬氏都見獵心喜,隱隱向她流露出為了她的生日,自己是如何辛苦,家裏花了多少錢之意。
木喬知道,她這就是眼紅自己得了幾樣厚禮,變着法子想要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