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眉宇一攏,她那張笑盈盈的小臉搞得他有些心神不寧,胸口像是被大杵一撞的多跳兩拍,於是他的大掌貼住她的小臉,隔絕了她那雙亮閃閃的圓眸,不因她那雙亮眸影響了他的心跳。
“不關你的事。”他清了清喉嚨,繞過她的面前想直接踏出門外,“你乖乖留在宮內。”
這擺明就是要出宮。
她跳上前,雙手抱住他的手臂,“殿下,求求你讓我跟在你的身邊。”
“放肆!”他回頭瞪她一眼,想要甩掉她的雙手。
然而她卻像甩不掉的黏皮糖,死命的巴在他的手臂上。
“拜託啦!讓我跟殿下出宮,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會乖乖的待在你的身邊,你說東,我不敢往西,你說西,我就不敢往北,拜託啦……”她哭喪着小臉求着他,不顧自己身為一國國師的尊貴身份,像只小貓般的叼在他的衣袖。
其實他只要一個揮手,就可把這個煩人的小矮冬瓜給揮出半尺之外,但他卻沒有這麼做,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由她緊抓着他的衣袖,逕自踏出鳳棲宮。
“殿下……”她苦苦哀求,只差沒哭得滿臉都是淚涕,“你一定要帶我出宮,要不然……要不然……”
他終於停下腳步,低頭瞪着她,“要不然怎樣?”
“我掐指一算,殿下若不把我帶在身邊,恐怕出門又會卡到陰、衝到煞。”她皮皮的咧嘴一笑,“把我帶在身邊,好歹也可以幫殿下擋擋煞,消災解厄。”
“你……”他眉宇一皺,“我還沒有出門,你就在觸我的霉頭!”
“不,我這不是觸殿下的霉頭。”她連忙搖頭,“我只是在召告殿下的未來,帶着我這會走路的保命符,包你走到哪兒都逢凶化吉。”
見她大言不慚的推銷自己,他只能磨牙的瞪着她。
但看着她不斷哀求的表情,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因此而柔軟,尤其她一雙大眸正熠熠的眨着,眼中還泛着水光,教他遲遲無法再拒絕她的要求。
“殿下,我保證一出去,肯定不會鬧事,絕對、絕對乖得像只貓般,連吠一句都不會。”她舉起右手,表情嚴肅的發誓。
“記住你說的話。”他朝她哼了哼聲,“若你敢惹是生非,回來我一定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頭!”
“遵命。”她揚唇一笑。
只要能夠出宮,要她乖乖當木頭人都願意!
鳳燎並未帶她到宮外繞太久,而是一路直往宮外的一座華麗的府邸,一到“申屠府”里,他把她放下車后,就任由她自生自滅。
她隨便抓個奴僕詢問,才知道申屠氏是鳳燎的遠親,平時與鳳燎的關係十分的親密,也是皇室之一。
花露此時正無聊的在後院閑晃,打算回前院時,前方突然來了一名身穿華服的姑娘,後頭跟了幾名侍奴。
那女子有一張冶艷的臉龐,身材玲瓏有致不說,雖然穿着一襲長裙,但以她目測,那女子的裙下有一雙長腿。
對方向她走來,光是身高,就讓她的氣勢輸了一半,看着那高挑又凹凸有致的身材,足以教她羞愧的找個地洞躲起來。
就好比拿冰冰姊跟志玲姊姊相比……
原來這島上不只是男人長得高大勇猛,連女人也有修長的身材。
“你是誰?”女子不只氣勢盎焰,開口就是不客氣的質問,“我怎麼不曾在府里見過你?”
“我……”花露愣了一下,但還是先釋出善意的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我是來府里做客的。”
雖然她是不請自來,可好歹也是跟着大皇子前來,也算是客人吧?
女子攏起兩道好看的秀眉,從頭到腳的打量着她,發現她長得瘦瘦小小的,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府里的女人見到她,都還得喚她一聲七小姐,唯有這個女子卻像是不認識她似的。
“你知道本小姐是誰嗎?”申屠錚兒試探性的開口。
呃?她若知道就神了。花露傻笑一下,搖了頭。
“你聽好也記着,我是府里的七小姐,未來是大皇子的妻子,更有可能是一國之後!”申屠錚兒說得可神氣,那小臉仰得挺高,就怕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與地位。
但對花露而言,她還是不知道這位“七小姐”叫什麼名字。
“原來身份地位比你的名字還重要。”花露原本是無心的在心底想着,但沒想到如此自然的說出口,回神時,對方已經送她一記白眼了。
“放肆!”申屠錚兒動怒的瞪着她。
真是一個鍋配一個蓋,她以為鳳燎的脾氣就已經很不好了,沒想到他未來的妻子脾氣也與他不相上下。
不知這對夫妻以後真能和平相處嗎?她心付。
不打算惹事的花露還是賠上笑容,“七小姐別生氣,是我有眼無珠放肆了。”
“以後別讓我見到你。”以為自己佔上風的申屠錚兒抬高下巴,纖纖食指指着後門的方向,“現在就給本小姐滾出府里,永遠都別讓我見着你,否則本小姐定要你好看!”
可是,鳳燎沒說她可以出府耶!
花露面有難色的攏起眉尖,“可是我的主子要我待在府里,不能亂跑。”
“這裏可是申屠府,我說了算!”申屠錚兒哼了哼聲,“不管你是誰的客人,這裏是申屠府,就數我最大!”
“喔!”花露無辜的點點頭應聲。
“是你趕我出去的,不是我自己願意要走的!”花霹慎重的重申一遍,見申屠錚兒又板起臉孔,不屑與她打交道,她也只好摸摸鼻子,往後門而去。
一轉頭,她的唇瓣就像偷腥的小貓般往上一勾,極力壓抑着心底襲來的興奮潮湧。
不是她願意往後門出去喔!是有人把華麗的籠子打開,逼她踏出籠子。
這絕對不是她的藉口,就算是藉口,也是別人給她機會的!
逛市場並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有誰像她有這麼難得的機會,逛在滿是古人的市集中呢?
被趕出申屠府的花露自得其樂的走走看看,一下子摸摸賣玉的攤販,一下子又被金光閃閃的飾品給吸引,看得是不亦樂乎。
還好她平日就有偷藏私房錢的習慣,油水東收一點、西揩一點。鳳燎對她也算大方,知道她喜歡黃金勝過古董,也清楚她這個人十分虛榮,老愛往身上穿金戴銀,所以鳳燎老是不屑的笑她,總有一天她會被那些金銀珠寶給壓死。
壓死總比窮死好多了!像現在,她被掃地出門,就是身上藏了不少的銀子,現在才能悠哉的在街上閑晃,一路還可以買一些小甜點當零食填填饞嘴。
不過在街上繞了一會兒,她發現這一路很難得看到女子。
回憶着這段時間,她在宮中似乎也很少見到女性,宮中的侍奴清一色都是男人,女性幾乎不為宮婢,官階都是總管或是女官居多。
她還以為是鳳燎有性別岐視,才不屑讓女人伺候他,但看來她想錯了,連平民市集也幾乎沒有女人外出日晒雨淋,就算有女性攤販,男人一定隨侍在旁。
有個畫面讓她感到特別,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對夫妻。鳳鳴城的女子也長得高挑健康,拿着傘遮陽坐在一旁,丈夫身強體壯,一邊吆喝賣着東西,一邊還不時回頭看着正在休息的妻子,見攤子沒客人經過,丈夫又倒了一杯茶給妻子,可以說把妻子當成寶般的寵着。
她以為這個男人是個妻奴,於是她帶着笑容繼續往前走,沒想才走了幾步,同樣又是一對夫妻,女子看起並沒懷孕,也沒有任何殘疾,只不過彎腰提起地上裝菜的竹籃,原本在另一邊卸貨的男子便急忙丟下手上的東西,跑到妻子的身邊,還不忘開口碎碎念。
“幹什麼?去去去,你去一旁把菜葉挑乾淨,這重的東西我來就成了。”男人露出臂膀,一把就搶過妻子的粗活,還把妻子趕往陰涼底下。
又是一個妻奴。
她覺得疑惑,腳步又往前走,同樣的情況不斷的在她的眼前上演。這城裏的每一個男人對女性都十分的愛護,彷彿女子是弱小的生物,需要他們溫柔呵護。
她想,該不會這城裏的男人都是妻奴吧?
花露看得傻眼,一恍神沒注意前方有人,就這麼一頭撞上去。
這個城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管怎麼走、怎麼繞,撞到的永遠都是猛男。
原來不只在宮內,連在宮外的猛男也是唾手可得,若不是她的口味被朱芫芫調教得吃重咸,恐怕她附身在國師身上,都不知道要噴鼻血噴多少次了。
“對不起。”她撞到人,所以她先道歉,但一抬頭,卻發現男人的後頭好像還跟着幾名小跟班。
呃?她愣了一下。
該不會下一個場面就像好友寫的小說一樣,這幾個猛男會調戲她吧?
瞧瞧他們的長相,長得還過得去啦!不過看他們高頭大馬,她勉強可以讓他們搭訕。
當她沉浸在小說幻想情節當中時,撞到她的男子像是踩到地雷般,急急忙忙的審視她的全身上下。
“姑娘,你沒事吧?”男子眉間皺起,雙眼裏填滿擔心。
她真的不誇張,男子的表情就像是他是輛大卡車,然後不小心撞到她般的驚恐。
“我、我沒事。”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真的沒事?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館檢查看看?看是不是哪裏把你撞疼了?”男子不敢碰她,與她隔着幾步距離間着。
“不、不用了。我……可以走了嗎?”她愣了愣,隨即搖搖頭。
領頭的執褲子弟急忙讓道,讓她先行通過。
她以為男人要從背後偷襲,她不時的往後面偷覦,發現不只是他,連同他後邊的跟班,都不斷的朝她的背影鞠躬道歉。
女人在這島上好像是一種神聖的存在,男人們對女性似乎有着崇高的尊敬,似乎把女人當成聖女在膜拜。
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女人在這城內真的有崇高的地位,因為下一刻,她見到女人朝男子迎面而來,男人都像紳士般的禮讓女子先行。
這真是太神奇了,這島上的男人不但是妻奴,而且對女子十分的禮讓。花露感到嘖嘖稱奇,突然聽見有人站在廣場中的公佈欄前,不斷的交頭接耳。
“東海七島的二公主打算舉辦百花宴,只要是島上的王公貴族都可以參加。”
東海七島?二公主?她的耳朵聽見旁人的交頭接耳,嬌小的身子想往人群里鑽動時,她的領子突然被人一揪。
她的雙腳離地,正想回頭開罵來人沒禮貌時,一張怒氣滿滿的俊顏映入她眼底。
還沒罵出口的小嘴張成0字形,反應靈敏的她只能嘿嘿的笑了兩聲,“殿、殿下……”
“是誰跟我掛保證,說東就不敢往西?”鳳燎咬牙切齒的興師問罪,“我要你好好待在府里,你現在人在何處?”
“我也不願意啊!”她隨即裝可憐,像一隻可憐的折耳貓般望着他,“是七小姐叫我滾出申屠府,還說申屠府就數她最大,我不得不從嘛!”
她連忙把黑鍋丟給申屠府的七小姐。
“你……”鳳燎一口火山正要爆發,旁人一見到他,連忙退至一旁,還不斷喊着殿下萬歲,“回家再跟你算帳。”
他想拎着她回家時,目光瞥見公佈欄,發現上頭貼着皇家的告示,走近一瞧,竟然是東海七島發出來的公告,宣佈者乃是麒麟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