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

李芸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從這次畢業旅行開始講起。畢竟聽何雲山的意思，他是在車子跌下懸崖的時候撞到了頭，只是對最近的一些事有些記憶模糊，又不是真的完全失憶。

“我現在開始回憶，如果有講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問我好了。不過為了節省時間，你最好什麼也別問。畢竟像于飛那種傢伙，指不定還有多少呢。”

何雲山點點頭：“請開始你的表演，我專心在這聽就好了。”

“哈哈，咱們在一個班裏待了三年，可是之前從來沒有說過話吧。我只知道你是一個悶着頭學習的模範生，沒想到還有些小幽默呢。不過我這可不是表演，只是幫你做一個回憶罷了。”

或許是剛剛死裏逃生，李芸的心情還算不錯。在開始回憶的時候，臉上甚至帶着一絲笑容：“今天早上陽光明媚，又是參加畢業旅行，所有的同學都很開心。咱們坐的是一輛五十五座的旅遊大巴，奔馳在環山公路上速度還挺快。”

“你貌似是想用自述的方式來回憶，可是我覺得似乎你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描述會更好。就是少用上帝視角，只是描述當時的場景就夠了。”

聽到何雲山的要求，李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要搞這些有的沒的要求？”

“我不是想故意刁難你或者浪費時間，我只是想到了一種可能。你之前不是說這是一次大逃殺嘛。這讓我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日本電影，名字就是大逃殺。當時的劇情就是一個班級的學生參加畢業旅行，然後被抓起來進行自相殘殺。如果咱們現在也陷入相同的處境，或許能夠從你的回憶當中找出一定的端倪。”

“原來你這種模範生也會看那麼無聊的電影，我只是隨口用上那麼一詞，你就跟人家那部電影聯繫起來了。實際上不可能有那麼一回事，咱們這的人怎麼會跟他們一樣變態呢？”

李芸雖然嘴上不認同何雲山的推斷，可是在接下來的描述當中，卻真的完全從一個第三者的角度描繪起來。似乎她不再是那個旅行者的一員，只是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天神。

陽光明媚的早上，一輛五十五座的旅遊大巴正奔馳在環山公路上。開車的老馬在這條線上已經跑了十幾年，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

只不過或許是太過於熟悉，老馬看上去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他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夾着煙，時不時地從後視鏡里瞄幾眼跟車的導遊宋麗。他看到宋麗正在補妝，心裏就有些毛躁。忍不住想去搭話。

“小麗，你前幾天不是剛剛跑了一趟外勤，怎麼這麼快就又出外勤？是你們老大欺負你，還是你捨不得哥哥我啊？”

聽到老馬的調侃，宋麗將化妝鏡往小坤包里一塞，然後笑了起來：“馬哥，除了你，誰還會欺負我啊。這一次可不是我們老大非要派我來的，是因為這些學生的輔導員是我的閨蜜。反正早晚也得出外勤，我這就權當是跟我閨蜜出來旅遊就是了。”

宋麗早就聽說這個開車的老馬最喜歡在跟車的女導遊身上討一些口頭上的便宜，所以也沒想跟他多說話。轉而跟坐在自己旁邊的秦霞聊起來：“霞霞，真沒想到你竟然會當上老師，而且還像模像樣的。你上學的時候，不是最討厭老師了嘛。”

“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啊。”原本打算閉目養神的秦霞睜開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還打着哈欠，“以前上學的時候，被老師管着，當然討厭老師。可是現在自己當上老師，那就是管別人了，這可就是兩碼事了。再說我這麼有愛心的人，不當老師能幹啥去。”

“麗麗姐，你說我們老闆當初討厭老師，肯定也得干過捉弄老師的事吧。你跟我們說說吧，我們也跟着學學。”坐在秦霞後邊的方燕燕把手搭在前座的靠背上，然後小腦袋枕在上面看着宋麗，“麗麗姐，你快說說嘛。”

“哈哈，你們現在這些小鬼頭比我們那時候可大膽多了。我跟霞霞當時只敢背後管班主任叫老闆，你這會可是當著面喊啊。”

“那怕啥，現在學校里不是都把班主任改成叫輔導員了，我們這也是與時俱進。姐姐，你快說說嘛。”

“哈哈，我知道的可不止是你們霞霞那些捉弄老師的壞事，還知道她的風流韻事呢。”

本來秦霞也沒打算去管，可是一聽這個，連忙打岔：“哎哎，你們兩個可是說過頭了啊。再這樣，我可翻臉了。”

秦霞平日裏就不算是一個嚴肅古板的老師，一貫喜歡跟學生打成一片。方燕燕是班長，跟她接觸的多，就更不會怕她了。

如果秦霞不說話還好，這會一說話頓時讓方燕燕的八卦之火燃燒的更猛烈了。不止是她，所有坐在前幾排的學生都起鬨着要聽宋麗講故事。

宋麗也是個愛熱鬧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導遊的行當里幹得順風順水。她馬上開始添油加醋的說起上學時候的故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唯獨有一個坐在最後的學生沒有去聽這八卦，他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罷了。

這是整個大巴的最後排，又是最後排最靠里的位置。在這裏是聽不清前排眾人的談笑聲，但是旁邊的幾個人也沒閑着。這是壞小子們的地盤，他們有的打撲克，有的玩手機遊戲。唯獨他格格不入，就像是驚濤駭浪當中的一葉扁舟。儘管風浪再大，依然沒有顛覆。

“媽的，何雲山，你這怪胎不到前邊跟着那些書獃子一塊圍着老闆的屁股後面轉，在這找揍呢？”痞里痞氣的王大田叼着嘴裏的一根一支筆香煙，用屁股把悶着頭不說話的何雲山往旁邊擠了擠，“閃遠點，給我騰出點空來，沒看我擠得慌。”

本來何雲山就只坐了一半的座位，這會看到王大田瞪着自己，只好又往旁邊挪了挪。現在他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座位還在屁股下面，再讓出來就只能站着了。

好在車上有老師在，王大田也不敢做的太過。他自己舒舒坦坦的坐好，然後給坐在自己右邊的劉海讓了跟煙。

“你瞅瞅前面那幾個娘們的騷樣，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麼顯擺好了。不就是學習好點嘛，憑什麼好地方都讓她們坐着，咱們就只能坐在最後一排。”

聽到王大田的抱怨，劉海很是不屑：“你要是願意坐前面，那嚇唬一下那幾個書獃子，他們還能不給你騰出來位子。可是那樣是能靠着小曼，不過就沒法像現在這麼自在了。到時候不用方燕燕打小報告，老闆自己就能聞着煙味。”

“我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膽小。你當是老闆不知道咱們坐在這抽煙啊，她是懶得管就是了。咱們這叫心照不宣，誰也不會落了面子。”

王大田在這跟劉海吹着牛，方燕燕在前面卻打了一個噴嚏。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然後跟秦霞抱怨道：“老闆，你也不管管王大田那些人。咱們可是名牌高校裏面的重點班，怎麼出了那麼一個大痞子。”

秦霞往後瞅了一眼，然後朝着王大田坐了一個敲打的手勢。回過身來跟方燕燕說道：“那幾個臭小子壞毛病倒是不少，不過也算不上痞子。到底也是憑着自己的本事考進來的學生，底子也不差。不過跟你們這些用功的好學生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這會反正你們都已經考完試，旅遊回去以後也就算正式畢業了。都是過了十八歲的成年人，我也不好說些什麼。”

“秦老師，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司機老馬早就想插話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什麼話題。這會接着秦霞的話頭說道，“甭管是不是成年了，只要是學生，你這當老師的就有資格管。你要是不敢說他們，我替你說去。”

老馬長得又粗又壯，在外面跑慣了，性子也夠野。他也沒等秦霞同意，就直接朝後面大聲喊道：“你們幾個小崽子，給我老實點。我這是車廂，不是你們學校的廁所。想抽煙，給我滾下去。”

“哎呀我去，這老東西罵咱們呢。”王大田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竄出來，坐在他旁邊的劉海甚至連拉他一把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出來。

這是一輛五十五座的旅遊大巴，按說長度也不短了。可是王大田跑得也夠快，沒等老馬喊出第二聲，他已經一腳踹了過去：“你敢罵我，你再罵一句試試。”

“王大田，你幹什麼呢。”方燕燕站起來想要把他拽走，不過她坐在裏邊。這會坐在外邊座位上的趙曉松不讓開，她一時半會也出不來。她只能使勁推着趙曉松，“你起來，我要出去。”

趙曉松是體育委員還是校籃球隊的主力，長得人高馬大。他要是不主動讓路，方燕燕是不可能繞過去的。不過這會他還真不能讓路，因為如果他讓開路，方燕燕說不定會吃虧呢。

“大田，咱們是出來玩的，你能不能消停點。”趙曉松沒有讓方燕燕出去，自己也只是坐在座位上喊了幾聲。平日裏王大田經常跟他一塊打球，他覺得對方能賣給自己一個面子。

誰知道王大田跟打了雞血似的，壓根就沒搭理趙曉松。他倒也沒有再次踹老馬，只是拽着對方的衣領：“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你這小崽子，還真跟你爺爺我叫板啊。”老馬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只是知道盤山路有多危險，所以才不敢跟王大田動手。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破孩踹了一腳還被拽着領子，他的面子實在放不下。

老馬一腳剎車踩下去，然後把手剎拉起來。之後他轉過身擼起袖子，也拽住了王大田的衣領：“小崽子，你再橫啊。”

按說老馬雖然個子沒王大田高，但是比他壯實多了，甚至腰能有人家兩個粗。他年輕的時候也在外面混過，覺得自己能夠嚇住這種半大不大的小崽子。就算王大田的同學都在車上，可是老馬覺得自己是替秦霞辦事。到時候這個美女老師肯定能幫自己說話，也就不用怕被這些學生群毆。

誰知道老馬的想法完全落空，因為王大田根本就沒有害怕，還一拳搗在老馬的眼睛上。老馬也不是能夠吃虧的人，當時兩人就扭打在一起。

車上的人這下子都有些傻眼了，因為誰也沒覺得兩人能夠真打起來。畢竟王大田在學校的時候還算是比較收斂的，就算是欺負人，一貫也都是暗地裏找何雲山這種悶葫蘆的麻煩。從來也沒有見他這麼囂張，這可有些反常了。

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呢，王大田當然也有跟自己處的不錯的幾個同學。在劉海的帶領下，他們一股腦的從後面跑過來支援。

老馬雖然說夠壯實，但是也不可能抵得過那麼多壯小伙，當時就處於下風。這倒也沒啥，大不了挨頓揍。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大巴車卻突然自己動了起來。

這會大巴車可是在盤山路上，下面就是萬丈深淵，跌下去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