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疼

疼，這是何雲山的第一感覺。現在他還沒有睜開眼睛，但是疼痛已經讓他清醒過來。

何雲山睜開雙眼，然後晃了晃腦袋。他發現自己坐在一輛旅遊大巴最後排的座位上。整個大巴當中一片狼藉，就像是翻滾了無數遍一樣。

所有的東西，無論是座椅上放着的小零食，還是行李架上的大旅行包全都胡亂灑在地上。

現在何雲山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從直覺上他覺得似乎很不妙。他記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記不清之前這輛車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雲山只是將自己座椅上的安全帶的卡扣打開，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被安全帶勒得很痛的腰，慶幸這安全帶救了自己之餘，並沒有勒出什麼傷口。

現在想來之所以何雲山能夠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還多虧了這安全帶呢。雖然這種大巴後排的安全帶只有那麼一條勒在胯部的帶子，但是總歸也是有些作用的。

何雲山在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確認自己真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然後他從地板上撿起來一些零食，卻沮喪的發現大部分都是些空袋子。

“真是奇怪，怎麼食物全都被人帶走了，卻沒有人想到把我搬下去。”何雲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然後從原本就大開着的車門走了出去。

何雲山是一個高中生，準確點說是一名已經考完人生當中最重要的高考，現在坐等收錄取通知書的准畢業生。

現在的孩子可沒有以前那麼苦逼，在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可不會安安穩穩的坐在家裏。

作為班級里不引人注目的一份子，何雲山其實很想老老實實的在家待着的。他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本來是不打算參加什麼結業旅行之類的活動的。

不過人總是群居性的動物，只要還活着，總會身不由己。儘管何雲山很不情願，可是依然得走出家門來參加這讓他感覺很無趣的旅行。

之前何雲山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這會總算清醒了一些，也想起來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裏。

都怪這該死的結業旅行，而且去哪不好，非得往山溝里跑。何雲山記起來自己是跟着同學們一塊上了這輛旅遊大巴，之後就是像往常一樣坐在一個最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落裏看書。

本來一切都像平常一樣，沒人搭理自己，自己也懶得搭理別人。何雲山現在還是記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只是記得當時車頭那裏似乎有人在爭吵。

何雲山一邊回憶一邊往前走，很快就走到車門那裏，就在他要下車的時候，猛然有一個人沖了過來。

“快閃開，你媽的，快閃開啊。”

冷不丁冒出來這麼一個人，何雲山還真被嚇了一跳。好在來的只是一個小女生，所以他倒也沒有被真的嚇到。

雖然何雲山一貫不怎麼跟別人打交道，可是到底在一個教室待了三年。他要是記不得眼前的這人是自己的同學，那就不是性格有問題，而是智商欠費了。

“李芸，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呢？”何雲山感到很奇怪，因為印象當中李芸是一個挺文靜的女孩。這會慌張成這個樣子，甚至爆粗口，真是讓人有些詫異。

“快躲起來，要不然會被殺掉的。”李芸衝上車廂，然後停住了腳步。她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車廂，在發現只有何雲山自己待在車上的時候，才拍拍胸口，“幸好車上只有你，要不然我可不敢上來。你平日裏那麼老實，不會殺我吧？”

何雲山本來讓神經兮兮的李芸給感染的，心裏也有些慌張。這會聽到李芸的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挺老實的，就算不老實，也不會殺人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同學們都不見了？”

“你怎麼問這個？”這下子輪到李芸很是不解了，“剛才李偉他們死得時候，你又不是沒看到。這是一場大逃殺，不參與的人不但會死，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你別開玩笑了，這種玩笑會嚇死人的。”何雲山覺得自己跟李芸並不熟，甚至他跟班裏的任何人都不熟。他就是這麼一個獨來獨往的人，否則也不會被扔在車裏沒人管。

平日裏都沒什麼人跟何雲山說話，更不會跟他開什麼玩笑。現在一個女生，確切的說長得不算難看的女生，竟然會跟自己開玩笑。雖然這個玩笑很過分，何雲山奇怪之餘，暗地裏還是有些高興的。

相對於何雲山而言，開這種玩笑的李芸反而顯得一本正經。她歪着頭看了看何雲山，然後恍然大悟：“之前秦霞老師讓大家報過一次數，當時好像少了一個人。不過大家慌慌張張的也沒查出來少的人是誰，不會那個人就是你吧？”

何雲山很是無奈的攤攤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醒過來的時候車上就剩我自己一個人了。我記得咱們之前不是在環山公路上嘛，怎麼一下子跑這兒來了？”

“你這笨蛋，還真是運氣好。”李芸嘆了口氣，“你自己在這待着，可是沒見剛才那可怕的場景。我說了估計你也不會信，只會覺得我在開玩笑。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我自己也不會信的。”

“你說說看，我說不定會信。”

“你剛才不是還說我是開玩笑嗎？”

何雲山伸手指了一下李芸的後背，然後才解釋道：“之前你站外面，我沒看到你的後背。你身上這件白襯衫，整個後背都被血給染成紅色了。怪不得你剛上車的時候，我就聞到一股怪味，那就是血腥味吧。”

李芸伸手朝後背一摸，果然整隻手都被血給染紅了。她有些嫌棄的將手上的血漬朝着車座椅上的椅套抹了抹，然後連忙澄清起來：“你別害怕，我可沒有像他們一樣發瘋。雖然我現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怪事，可是我相信一旦咱們從這出去。那些發了瘋殺人的傢伙，肯定逃脫不了法律的懲罰。傻瓜才會真的參加什麼大逃殺呢，躲起來才是最好的辦法。”

“你背後的血到底是怎麼弄上的，這麼多血，受傷的人估計很難活下來。”

“這些血是郝佳佳的，她死了。”

李芸之前一直很淡定，可是這會說到郝佳佳，卻忍不住哭了起來。何雲山知道郝佳佳是李芸的好朋友，她們兩個總是一塊出現。無論是聽課、吃飯，甚至上廁所都要湊在一起。

之前何雲山還有些懷疑，這會卻有些相信李芸的說法了。他之所以會相信，倒不是因為李芸哭得如此傷心，而是因為她後背上的血。

如果只是為了開玩笑嚇唬人，誰也不會搞得如此大費周章。特別是一個女孩子，再怎麼喜歡整人，也不會在自己身上弄上這麼一大灘血的。

何雲山把李芸扶到座位上，然後想仔細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李芸坐下之前，忽然又有人朝着車門沖了過來。

“是于飛，他是王大田的人，他會殺了咱們的。”

李芸推着何雲山，似乎是想讓他想辦法。可是何雲山能有什麼辦法，這大巴上的門是電動的，如果用手推，可不是那麼容易關上的。

而且雖然這個于飛平日裏一副痞痞的樣子，整天跟在班霸王大田的屁股後面一塊欺負人。可是他以前最惡劣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逼着何雲山買點雪糕，別的事情他也沒膽子做。畢竟他們學校可是省重點，再壞的學生也不至於干太出格的事情。

“你快點想辦法，他真的會殺人。郝佳佳就是讓王大田殺的，他們真的瘋了，真的會殺人的。”

何雲山雖說不信，但是于飛現在確實看起來很嚇人。李芸只是後背上有血，從前面看起來跟平常也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于飛身上穿的T恤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水裏提溜出來似的。他的臉上也是斑斑點點的血漬，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如果之前何雲山早看清于飛的樣子，他說什麼也要想些辦法。畢竟後背染血一般都是被動染上的，可是前胸和臉上的血。如果不是自己的，十有八九就是在殺人的時候被濺到的。

不過這個時候再去想這些事情，真的有些多餘，因為于飛已經衝到眼前了。何雲山很想跟他好好談談，因為赤手空拳的他，不覺得自己能夠勝過對方手裏的那根削尖了的木棍。

木棍能夠打人，削尖的木棍還能捅人。削尖的木棍上如果再沾着血，不用捅人就已經有了一些威懾力。

何雲山在這個時候，腦子裏面一片空白，甚至連躲閃的想法都沒有。他嚇傻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

倒是原本哭哭啼啼的李芸更加勇猛，她拿起一個行李箱就想朝着于飛扔過去。不管能不能打到于飛，起碼能夠緩解一下他的速度。

只要于飛的腳步停頓下來，李芸就有機會從車廂里衝出來。之後往周圍的林子裏面一鑽，起碼也能躲藏一會。至於何雲山會怎樣，那就不是她會考慮的事情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劇本，這個時候何雲山恐怕就剩死路一條了。畢竟于飛跟他也沒有什麼交情，殺誰不是殺，沒必要非得留他一命。

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何遠山在這一剎那覺得很冤，畢竟他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死在這裏，他覺得很不甘心。

似乎老天爺聽到了何雲山的心聲，于飛竟然在這一刻停下了腳步。李芸看到他怒目圓睜的樣子，沒敢按照計劃逃出車廂，免得被他當成攻擊的首要目標。

可是這會突然砰的一聲響，就像熟透了的西瓜被人一拳打爆了一樣。于飛的腦袋就這麼爆炸開來，飛濺的腦漿和血液甚至快要飛濺到何雲山的身上。

“你的運氣真好，要不是于飛倒霉，你就死定了。”

聽到李芸的感慨，何雲山走進車廂，這樣就不用看着車外的狼藉。雖然車廂裏面也很亂，但是亂的只是一些行李。車外可全都是于飛的血肉，看着真心讓人心慌。

“雖然你這人很慫，但是膽子真大。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爆頭的時候，差點活活嚇死。可是你卻一點事情也沒有，難不成你以前就見過死人？”

何雲山搖搖頭：“我以前沒有見過死人，這也是頭一次。只是我的反應比較遲鈍，要不然現在肯定也會吐的。現在你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傢伙，簡直是非人類。于飛雖然想殺咱們，到底曾經也是同學。你臉上能不能有點表情，要不然我可要懷疑你是幕後黑手了。”

“如果于飛都能殺人，恐怕很多人也會有這心思。而且敢殺人的壞傢伙都會爆掉腦袋，只知道躲藏的人，恐怕處境會更加危險。你是願意在這胡亂感慨呢，還是願意跟我說些實在點的東西呢？”

聽到何雲山的話，李芸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幫你回憶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