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我與他,死生不復相見
“蕭無衣,你為何如此固執?”蕭召南盯着她的眸。
固執?
蕭無衣不覺得自己固執,她所說的只是事實罷了,何來的固執可言?沒有解藥,難道就是固執?到底是誰太固執?
“蕭召南,我也最後說一遍,毒不是我下的,你找我要解藥恐怕是找錯了人。”蕭無衣負手而立,“這裏沒有你要的解藥,滾出去!若你不滾,也行,我滾!”
“阿衣!”蕭召南一把拽住她的手,“你看着朕的眼睛!”
蕭無衣盯着他,突然說了一句,“這眼睛,我好像是認識的。”
蕭召南猛地身形一震,卻被她狠狠的甩開了手。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在這狹仄的空間裏,誰都沒有相信誰,誰都不願相信誰,一場沒有對錯的愛恨,從這裏開始,早晚也是要從這裏結束的。
四目相對,一個眸色猩紅,一個宛若死水。
可能一開始就是錯的,她不該生在皇家,他不該動了別樣的心思。有些東西就算你費盡心思去遮掩,都無濟於事。動了心的眼睛,充滿了懷疑,因為抓不住。
蕭無衣還是那句話,“我沒有解藥!”
蕭召南冷哼,“蕭無衣,你一心想要鳶兒死,可她死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多了!”蕭無衣冷眼看他,“莫鳶死了,我這心裏的一口氣便也算出了,如此身心痛快有什麼不好?再說,因為她的事,皇兄折磨了我那麼多年,我讓她死,有錯嗎?”
沒錯,不管換做是誰,都沒錯。
那錯在哪兒呢?
大概錯在,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才會輸得這麼慘烈。
“你便是這樣想的?”蕭召南的聲音里夾雜着清晰的頹敗感。
蕭無衣笑了笑,“要不然你以為呢?我還得感謝那個下毒之人,幫我出了一口惡氣,我得感謝他一輩子。你做不到的事情,有人替你做了,我很高興!”
蕭召南轉身往外走,“限你天黑之前把解藥拿出來。”秦如玉快要死了都能被蕭無衣救活,蕭無衣沒有解藥才怪!所以早蕭召南心裏,早已認定了蕭無衣見死不救的事實。
事實又如何?蕭無衣不在乎,橫豎她都快走了。
鬼城的人應該也在準備着,要來接她走了吧!這人世間,突然沒了任何可以讓她留下來的借口,除了寶兒,想來也不會有人在乎她的去留。
活了一輩子,竟活成了這般鬼樣子,還真是可笑。
眼見着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蕭無衣坐在院子裏,看見一道黑影快速掠過,然後慢慢悠悠的站在她身後。
“師兄。”她低低的喊了一聲,“你來了。”
彷彿沒有半點意外,口吻稔熟而平靜。
蟬鳴點點頭,“我去清理門戶了。”
蕭無衣的眼皮子抬了一下,“是誰?”
“小師弟。”蟬鳴苦笑,“沒想到吧?事發那一日,他裝死逃開了一劫,並且隱姓埋名。這些年,他一直躲着,還娶妻生子。”
蕭無衣斂眸,“師父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她頓了頓,“你殺了他?”
“殺了!”蟬鳴的聲音很輕,“只是留了他的妻兒一條生路。玄機門不殺無辜之人,即便他們是他的妻兒。
蕭無衣笑了笑,“師兄,我把玄機門還給你吧!你比我更有資格繼承師父的衣缽。”
蟬鳴微微一怔,“你胡言亂語什麼?我在大火中面目全非,早就無顏見人,怎麼能執掌玄機門?既然你已經是玄機門的門主,便好好的將玄機門發揚光大。我會退隱江湖,從此不再過問世事。”
聞言,蕭無衣盯着他看了良久,終是點點頭,“罷了,那就這樣吧!”
“你臉色這麼差,是不是……”
還不待蟬鳴說完,蕭無衣自嘲般的笑着搖頭,“我沒事,就是累了!師兄什麼時候走?”
“今晚就走!”蟬鳴聲音沙啞,“小師妹,若是能回到當初……”
“可回不到當初了。”蕭無衣打斷他的話,“師兄趕緊走吧!趁着現在皇上顧着後宮,沒時間打理前面那些事,你可走得了無痕迹。”
蟬鳴點頭,“那你保重。”
“好!”蕭無衣頷首,只覺得一陣風刮過,便什麼都沒了。
大概是覺得無聊,她起身往外走,釘子在後面緊趕着追上,“大人要去何處?”
“釘子,陪我去御花園走走。”蕭無衣看上去心情不錯,“忽然覺得好像什麼都放下了。”
“大人能放下,自然是最好的!”釘子笑着跟在後頭。
卻不知就在他們走後,大批的御林軍闖進了聽雨軒。聽雨軒里本就沒什麼人,蕭無衣不喜歡外人伺候,所以不需要宮裏的奴才守着。恰恰也是因為這樣,御林軍進來的時候無人攔阻,並且……無人通報蕭無衣。
一番搜查,枕頭底下的瓷瓶被翻了出來。
當御林軍帶着葯回了關雎宮的時候,孟德年的面色瞬時變了,難不成這公主真有解藥?可轉念一想,不對,公主不屑下毒這樣的手段,這定然有問題。
思及此處,孟德年偷摸溜出來,聽雨軒里沒有人,問了外頭的侍衛才知道,蕭無衣去了御花園。
漆黑的夜裏,風吹着宮燈左右搖晃。
蕭無衣站在迴廊下,面色青白得厲害。她推開報信的孟德年,並釘子一塊,發了瘋的往聽雨軒跑去。
寢殿內被翻得亂七八糟,枕頭底下的瓷瓶沒了,那是她最後一枚解毒丹。蕭召南竟是連最後的生路都沒給她留,就這麼拿着她的命去換了莫鳶的命。所以說,人不能跟人比,一比便知差距在何處。
釘子“哇”的一聲哭出來,“葯沒了?大人,您的葯沒了?”
孟德年慌了神,“那解藥……”
“那根本不是什麼解藥,那是大人的救命丹!”釘子嚎啕大哭。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蕭無衣攥緊了手中的枕頭,“就這樣罷,罷了!孟德年!”
“老奴在!”孟德年紅了眼眶,“公主,那葯……”
“葯沒了。”蕭無衣望着他,“我大概就這幾天了。”她頓了頓,“此事不許告訴皇帝,若你泄露分毫,我做鬼都不原諒你。”
孟德年霎時淚落,“可是公主,要不宣太醫吧!”
“太醫若是管用,犯得着拖到現在?”蕭無衣轉身走向桌案,白紙鋪開,研墨提筆,“我書信一封,待我走後你交給他吧!在此之前,我不想見他。”
她抬頭望着孟德年,“我與蕭召南,死生不復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