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和離?」在預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在侯府,她就聽過成振功如何寵妾滅妻,羅氏和她的三個兒女如何被苛待。現在羅氏有忠敬侯府撐腰,沒必要再忍下去,況且在成振功身邊,指不定哪天就沒命了。

「是呀是呀,過去在侯府還好,二爺只是偏疼尹姨娘、竹姨娘還有幾個庶子庶女,無視二夫人和二房嫡出的少爺小姐,但搬出去就不一樣了。二爺整天喝酒,打罵夫人和馨寧小姐母女四人,幾個姨娘和庶出的少爺小姐只會哭窮,二爺就強迫二夫人拿嫁妝補貼她們,若有半點推辭,就出手相對,二夫人忍無可忍才回忠敬侯府求忠敬侯爺做主和離的。」說起羅氏,水袖等幾個大丫頭也不勝唏噓。

她們討厭二房三房,但無法討厭二夫人和她的三個孩子,可以說,二夫人和沈老夫人同病相憐。

「這也是最穩妥的法子。」成靖寧想到那位沉穩柔弱的二嬸娘,她委屈了這麽些年,是苦盡甘來的時候了,徹底擺脫成振功,對她和她的三個子女都有好處。

「現在二夫人搬回忠敬侯府,據說忠敬侯夫人已經讓永澤少爺和三小姐四小姐改姓羅,看來是要和二爺撇清關係。二爺氣得很,但又無可奈何,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京城呼風喚雨的永寧侯府世子了。」花月說著她聽來的消息。這件事在京城傳開後,鬧得沸沸揚揚,內宅的婢女們想不知道都難。消息靈通些的,很快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無人指責羅氏的作為,誰讓成振功當年和現在對嫡妻做得太過分?

「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據說忠敬侯和侯爺夫人十分疼愛羅氏,想必會照看她的兒女。成靖寧想起成馨寧和成安寧,如果這兩個花朵一樣的女兒繼續留在成振功身邊,保不齊會被他用來做交易,博得東山再起的籌碼,到忠敬侯府,她們會有一個新的未來。

成安寧三兄妹改姓的代價是,成永澤——羅永澤放棄和忠敬侯府二小姐羅韻怡的婚事。改姓之後,就意味着當年聖上勒令成振功三代以內的子孫不得入朝為官對羅永澤無效,他能繼續走科舉這條路,而忠敬侯世子也保證,日後會提攜他。

「娘,別傷心了,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我們不能奢求更多了。」改名羅馨寧的成馨寧勸着羅氏,比起興隆街的宅子,忠敬侯府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美好。

羅氏依舊淚流不止,兒子失去這樣一門好親事,日後上哪兒找這樣家世好、模樣性情都好的姑娘?羅韻怡她見過,也摸清了她的品性,做兒媳再好不過。「只是你哥哥……」

「娘,我們已經脫離了困境,不必再害怕。哥哥現在能走仕途,他自己爭氣,何愁沒有好親事?您呀先別哭了,眼下的困難解決了,我們必須考慮以後的事。」羅安寧說道。忠敬侯府是他們一家的靠山,但不是永遠的依靠,他們遲早要搬出去,在這之前,羅永澤必須自己掙得一個光明的前途,她也必須為自己、為姊姊謀劃一個錦繡的未來。

羅氏想起嫂嫂厭惡的目光,突然有了努力的勇氣,「對,現在只是新的開始,我們娘兒幾個不能讓人看扁了。」

忠敬侯撥了侯府西南角一處兩進的院落給羅氏母女住,加上羅氏和離後帶回的丫鬟僕婦,院落有些擁擠,而世子夫人的不待見,侯府有頭有臉的僕婦都比她們身板挺得直,這讓羅氏心中憤懣不已。

「娘,想想永寧侯府的那位,我們現在的境況,比她當年好得多。」哪怕羅安寧兩世為人都不喜歡沈老夫人,卻不得不佩服她,她可是憑藉自己的本事,稍稍藉助外家的力量,攢下了一份不亞於永寧侯府的家業,哪怕福樂郡主再威風、再咄咄逼人,京城的勳貴官宦人家沒有誰敢小瞧她。

「她?」羅氏當然知道羅安寧說的是誰,但不是誰都能成為沈老夫人,當年那股逆境奮發的勇氣是她所沒有的,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到。

「娘,一步一步來,您也是侯府嫡女,也有強力的外家,不比她差。」羅安寧有自己的打算,她也不認為羅氏能做到沈老夫人那種程度,但自立這點,羅氏一定可以做到。上一世她做了許多糊塗事,這一世不會再走那樣的路了,她必須利用能利用的一切,為自己鋪路,忠敬侯府是她的墊腳石,沈老夫人和成靖寧同樣也是。

羅安寧如此這般的和羅氏商量之後,羅氏終於豁然開朗。

今年端午依舊熱鬧,趙澈興緻大好,不僅親自主持端午祭,設了龍舟賽的彩頭,還在白通河附近的皇莊,設宴款待京中勳貴和三品以上的官員與其家眷,是以各家端午宴饗,無一例外的挪到了晚上。

一早沈老夫人和成振清夫妻及成永皓,都穿戴好了坐馬車出門。

成靖寧已經習慣,明年再出門交際,這是和沈老夫人說好的。送走長輩之後,她回到小院,準備磨墨繼續描畫人物肖像。答應王老夫人畫蕭夫人的畫像後,她便加強在人物上的練習,眼下頭部已畫得純熟,只是沒見過蕭夫人本人,怎麽看都覺得彆扭。

「我還是先畫其他人練練手吧。」面部細微的表情還掌握得不夠好。成靖寧正準備換筆,搬架子到庭院外畫那叢開得正盛的梔子,花月來稟說令國公府的嘉月姑娘到了。

「請她進來。」幾個月下來,成靖寧和沈嘉月已熟稔得如老朋友一般,有她在的地方,想安靜作畫是不成的了。

嚕嚕嗅到沈嘉月的氣息,早跑出去迎接了。

人還沒走近,成靖寧已聽到沈嘉月說話的聲音——

「幾天不見,你又沉了些,再長我就抱不動你了。」

抱着貓進屋的沈嘉月,見到成靖寧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孤零零的留在家裏。」

「你們家那麽熱鬧,怎麽會孤零零的?」令國公府沒分家,沈嘉月這一輩有十七個兄弟姊妹,算得上熱鬧非凡。

沈嘉月抱着嚕嚕在窗下的涼榻上坐下,拿了支假狗尾巴草逗牠玩,口中說道:「祖父祖母和大伯一家都去白通河那邊了,其他兄弟們平日裏上學的上學、習武的習武,難得休息一日,還不趁機到外面玩兒?

「至於姊妹們,三房的玩不到一塊兒去,嫡的庶的互看不順眼,我娘又回了外祖家,可不就剩我一個?我閑着無聊,就來找你了。」

「我們家也剩我一個,要怎麽過這個節?」成靖寧送上新沏好的花茶問道。

沈嘉月一口飲下,滿口生香,「這茶好,姑祖母就會弄這些新奇好吃的東西。」

「我這裏還有一些,等會兒送你一半。」成靖寧如何不知她的意思,大方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沈嘉月狗腿的抱着成靖寧的胳膊,笑得一臉燦爛。

成靖寧跟着她一塊兒在涼榻上坐好,問道:「你今天來應該不是問我要花茶的吧?又有什麽點子了?」

「唉,我這不是看你無聊,來帶你出門玩嘛,你回來這麽久了,還沒逛過京城吧。正好大人們都不在,我們偷偷溜出去,反正認得你的人不多,不會有人知道,京里我熟,跟着我不會有事。」沈嘉月豪爽的保證,她跟着國公府二爺沈良駟在外五年,回京後又是個悶不住的性子,加之大祁女子可以出門,她早就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成靖寧皺眉,「祖母現在還不讓我出門。」

「姑祖母對你太嚴格了,你現在這樣很不錯,哪就不能出去了?怎麽就會丟人了?我告訴你吧,外面那些對你不好的傳言,都是你那二姑亂說的,不明真相的百姓跟着人云亦云。再說我們又不大剌剌的出去,喬裝一番後,誰又知道我們是誰?今天我駕出府的馬車沒有國公府的徽標,不會被發現的。京城這麽好玩,不出門多可惜,聽我的話,跟我出去玩吧!」沈嘉月搖着成靖寧的胳膊,不遺餘力的慫恿着。

成靖寧其實也不是宅女屬性,被她這麽一說,有些動搖了。

沈嘉月這時再加把勁勸說,最後從貼身丫鬟紅豆那裏拿了一件布衣出來,「你看,我連你的行頭都準備好了,你忍心拒絕我嗎?」

成靖寧咬着下唇,最終點了點頭。

「這才像話,趕緊換衣裳。帶花月去,那丫頭機靈,跟你一條心。」沈嘉月催促道。

最後,成靖寧換上沈嘉月帶來的衣裳,解開發髻,梳了兩條辮子,只在辮子上配了一點銀飾,帶了二十兩私房錢,跟着沈嘉月偷偷摸摸的出門。

躲過府上的丫鬟婆子和巡院的護院,到府外時,兩人都鬆了口氣。

花月有些猶豫,扯了扯成靖寧的袖子,小聲道:「姑娘,這樣好嗎?萬一被老夫人知道的話……」

「她們申時才回來,我們只要趕在她們前頭就行,小院裏不是有水袖和碧波照看着,別想太多,出來了就盡情玩。」沈嘉月是個膽子大的,出門在外,毫無顧忌。

成靖寧離開侯府,也不準備立刻回去,「聽嘉月的,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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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氣閨秀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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