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木陽接過後遞給了一邊的小廝，「給老爺和夫人送去。」然後又笑着問道：「說說吧，你們過年有什麽趣事？」

農村裡過年一直都是很有趣的，並且每年多多少少都會發生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所以幾人說起這話題之後，氣氛倒是好了起來。

「這是什麽？」看着回來的小廝從瓶子倒出的液體，柳青樺也不覺得丟人，笑着問道。

「葡萄酒，番邦進貢來的，你們這些小傢伙現在可不能喝白酒，但這酒可以多少喝一些。」木陽回道：「給你們長長見識，喜歡的話我那裏還有一些，你們走的時候可以帶些回去。」知道這幾個小傢伙孝順，他才會這麽說的。

柳青青在一邊看着，恩公明明只有十四歲，算起來比大哥大不了多少，但估計是對方經歷的事情多，反正他稱呼他們小傢伙，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違和。看着杯子裏的葡萄酒，她心頭一動——

「恩公，我曾聽過一句詩，葡萄美酒夜光杯，估計這葡萄酒和夜光杯應該是絕配。」

木陽挑眉，那動作和木縣令一模一樣，「喲，小丫頭還有了雅興？不錯，值得誇獎，你們都要學着點，既然你們已經走了讀書考功名這條路，以後會遇到許多文人雅士，有的是裝的，有的是真的，告訴你們一個秘訣，無論你們懂不懂，都像我這樣。」說完，他收起原本笑得很開心的模樣，整個人臉上只掛着優雅的笑容，「看見沒有，你只要端出這麽一副笑容，人家便很難看出你的深度。」

柳青樺等人受教地點頭，因為剛剛恩公的笑容，他們彷佛看到了縣令大人，總覺得這笑容好看的同時又帶着那麽一點說不出的神秘感。

柳青青眨眼，高啊，這優雅恰到好處的笑容，比她前世的爸爸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恩公，你看看是不是這樣？」

一聽這話，眾人一瞬間驚悚，沒忍住好奇的看過去，果然慘不忍睹。

「青青，別嚇到恩公。」柳青樺看着調皮的妹妹，笑着嘆道。

木陽早就知道柳青青的毛病，只是對於面癱的認識還不夠深刻，「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不過你這樣的笑容也可以，我相信不管對方是真雅還是裝的，都會被嚇暈過去。你剛才說夜光杯是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絕配？」木陽說完，小廝立刻領命下去。

而在木陽的院子門口，縣令夫人整個人已經哭成淚人兒，「相公，我們就不能不讓陽兒參與那些事情嗎？」

「能啊。」木縣令點頭，「可是，夫人，我也是這麽走過來的，我們包括我大哥都護不了陽兒一輩子，只有他自己經歷了，才能明白真正靠得住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我心裏難受……」縣令夫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感情上她受不了。

「沒事的，趁我們現在還護得住的時候，盡量讓他開心一些，只是你應當明白，那些事情，不是陽兒不參與就能避得過的，就像我一樣。」木縣令此時也只能寬慰着自家夫人。

這兩人的情緒絲毫沒有影響院子裏的人，當一套夜光杯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柳青青如此想着——果然是土豪！而等到酒倒上之後，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哈哈，小丫頭，這詩句說得不錯，果然是絕配啊！」木陽笑着端起酒杯，眯起眼睛看着杯子裏的葡萄酒，小抿了一口，「看來我是個俗人，不，以前喝葡萄酒的人都糟蹋了這麽好的東西。」

柳青青只喝了一小杯就沒有再喝，好在木陽知道幾人的年齡都不大，並不勉強，但在離開的時候硬要送他們一瓶，而他們已經得了這麽多的禮物，所以柳青樺等人有些不敢收，畢竟在他們眼裏，凡是帶着番邦兩個字的東西都格外的貴，就像一兩銀子一個蘋果那般。

「那好，這瓶酒可不止一百兩銀子。」木陽看着推辭的柳青樺一聽這話，手瞬間一抖，笑呵呵地又補充道：「行了，不就是一瓶酒嗎？等到你們家蘋果熟了的時候，我去摘兩筐，到時候我不給錢就是了。」

「恩公想摘多少就多少。」

趁柳青樺說話之際，小廝終於將那瓶酒塞到他懷裏。

「等等。」木陽眼裏閃過一絲惡趣味。

「恩公還有何吩咐？」柳青雲開口問道。

「我記得家裏是有幾套夜光杯的，這套你們就拿去吧——」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行五人已腳底抹油地跑了，那模樣讓不知情的人看見，一定會喊抓小偷的。

「欺負老實人很開心嗎？」木縣令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兒子笑得渾身都在發抖，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反問道。

原本站着的木陽也跟着坐下，「爹，你不覺得他們挺有意思的嗎？」

「人家那是不跟你計較，」木縣令同樣笑着回道：「那這些東西呢？」

木陽一看，得，跑得太快，倒是把他送出去的禮物都丟在這裏了，「既然已經送出去了，哪能放在我這裏，一會讓人送到他們家去就是。」

「嗯。」木縣令點頭，「我估摸着一會京城裏送禮的就該到了，你稍微收斂一點你那態度，知道嗎？」

「爹，你確定？」木陽說著翹起了二郎腿，還不正經地抖動着，斜眼看着他爹，「我怎麽覺得那些人更希望我是這個樣子的？」

木縣令沉默半晌，「你心裏有數就行。」

木陽笑得那是一臉燦爛，「也就你和娘瞎操心，那些人心裏怎麽想的我再清楚不過了，我說我是草包紈褲，你們還真當我是嗎？放心吧，我可比你聰明得多。」

另一邊，柳青樺一行人剛剛回到柳家村，木陽就將他們落下的東西給送過來了，別說柳青樺四人一人一方硯台，就柳青青收到的那一個箱子，站在院子裏的楊氏是恨不得能將蓋子扒開來看——又一個箱子？既然是縣令公子所送，裏面肯定是好東西。

只是這個時候柳全貴和柳葉氏都在家裏，即使有些人心裏羨慕也不敢說什麽，但那幾雙火熱的眼睛柳青青還是注意到了。於是在將箱子放到自己屋裏之後，她拿出之前縣令大人送的那個首飾盒子放在桌上，又將今天的首飾盒子一併擺上，打開認真地挑選着。

等晚上用過晚飯，柳青青選個家裏人都在的時候，將所挑選的首飾拿了出來，站在柳全貴旁邊，每個盒子裏面的東西她都已經分好。

「我想着這些東西與其放在盒子裏，還不如拿出來讓家裏的人配戴，借花獻佛而已。」柳青青讓常笑開口，「奶奶，這是給你的。」給柳葉氏的是一套金鑲玉刻着牡丹花的首飾，一根發簪、一條項鏈、兩個手鐲、一個戒指。

柳葉氏打開盒子，看着是喜歡的，不過卻沒有準備收下，笑咪咪地對柳青青說道：「青青啊，這東西奶奶用不着，你留着，以後……」原本想說以後當嫁妝，可又想到她家青青是要招贅的，「我都這把年紀，用這些東西不好看，等青青大了，戴着那才叫好看呢。」

柳青青睜着大眼睛看着她奶奶，隨後讓常笑對着柳全貴道：「爺爺。」

「青青給你，你就收下吧，矯情什麽勁？」柳全貴看一眼就知道那裏面沒有他的東西，心裏有些發酸，即使他明白一個大老爺們根本用不着這些東西。

「是啊，娘，你現在還年輕着呢，」柳元吉接著說：「戴起來哪能不好看？」

柳元吉一開口，其他三個兒子連連點頭，在他們眼裏，柳葉氏是整個柳家村最好看的娘，想着她辛苦這麽多年，他們都沒能給她買點首飾，再看着她頭上的木簪子，心裏更是愧疚不已。

其他的幾個媳婦也跟着勸，楊氏是最來勁的，因為她清楚，要是柳葉氏不收下，接下來她們也是不好收下的。

「呵呵，」柳葉氏摸着手裏的東西，又摸了摸柳青青的腦袋，「那成，我就收下了，不過我先說好了，等我哪天去了，這東西還是青青的，你們誰也別想。」

「奶奶！」

「娘！」

這是柳青青和柳元宵四兄弟的叫聲。

「胡說八道！」這是柳全貴的斥責聲，「你說說你，好好的，提那晦氣的事情干什麽？」

被這麽一說，柳葉氏也覺得不好，但她這不是怕青青吃虧嗎？

「大伯娘，這是給你的。」給楊氏的是一條很有重量的金項鏈。

楊氏打開一看，雖然很重，但心裏還是有些失望，畢竟柳葉氏可是有一套，她就一條。

看她這副模樣，柳玉蘭連忙拉扯了她的袖子一下。